真鹿在懷疑自己——他究竟聽到了什麼？
這是媽媽和老婆同時掉河裡的翻版嗎？
這種世紀難題竟然是面試的題目，這顆星球上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正確回答。這就是一場地獄面試。
“哪吒，”真鹿陷入深深地自我懷疑，“我是不是聽錯了，不然這個公主就是個神經病。”
哪吒說：“你沒有聽錯，而且如果是這個問題的話，我的知識儲備也幫不了你，真鹿，你需要自己思考。”
真鹿一陣苦笑，自己思考？這不是思考能夠解決的問題。如果僅僅用“思考”這種人類行為就能解答這個問題的話，這個國度數億雄性就不會終日活在被其支配的恐懼之中了。
薩拉瑪公主看著真鹿，說：“你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回答這個問題。二分之一的選擇，應該不難吧，即便用蒙的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正確率。”
真鹿心想，你自己提出了這個問題，卻對它的強大殺傷力一無所知。百分之50 ？不，這是必死無疑的。
瞳瞳和老大同時掉進河裡，而且他們都是普通人，換句話說如果她們兩個非要死一個的話，選擇誰去死？再往極端點考慮，真鹿現在手裡有一把刀，真瞳瞳和朱天意都站在她面前，她選擇去割斷誰的喉嚨。
哪吒挺無奈：“幹嘛非要把情況設定得這兒極端。”
真鹿對這條龍的無知感到憤怒，這就是一個極端的問題。除了極端別無他法。
“哪吒，”真鹿說，“讓我自己想肯定想不出來，這問題太可怕了。哪吒，龍宮城不但是你的房子，還是一臺超級計算機，現在無論你水貼吧逛天涯刷知乎還是玩兒豆瓣，你去給我搜尋一下，網上的大神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快點，我要被嚇得尿褲子了。”
“這個問題有這麼恐怖嗎？”
真鹿擺擺手，說：“你不懂，這個問題來自於另一個問題的變種，媽媽和老婆同時掉河裡，你先救誰。這個問題的變態之處在於，無論怎麼選都會死得很慘。你說救媽，你老婆肯定當場就炸了。你說你先救老婆那就可以了嗎？還是不行，首先，老婆會覺得你虛偽。其次，她會想，你媽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竟然就這麼讓她去死？真是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然後就又炸了。這個問題就是個陷阱你知道嗎？”
哪吒一知半解。
“你身為爬行動物，肯定不會理解這種煎熬。你就別管這麼多了，快幫我看看網上的大神都是怎麼說的。”
哪吒也沒有別的對策，只能幫真鹿搜尋解決方法。
哪吒這一搜才發現，被這個問題糾纏不休的人還真不少，為此，也有不少人與之周旋，謀劃了大量應付手段。
首先是深情系的：先救媽，然後跳河和老婆一起死。
然後是段子手：我媽會游泳，她會來救你。你問我為什麼不下來救你？我跳下來你就必死無疑了。我不會游泳，我媽肯定會救我。
還有跪舔系的：救老婆，愛誰誰。
最後是不怕死星人：救我媽。
每一種答案都義正言辭，下面還搭配長長篇大論，然後評論區撕成一片。一方說你這個不孝子，忘了誰生你養你嗎？一方說活該你沒老婆。
哪吒看著這些，看樂了。
“真鹿你看，”哪吒看得高興，“還真有人老婆和媽同時掉河裡了。他媽和他老婆吵架，然後就一起跳河了。不過這個男人選擇救了媽媽。老婆被隔壁老王救了起來……隔壁老王真是個好人。”
真鹿說：“我不是讓你看八卦玩的，究竟有沒有靠譜的。”
哪吒忍不住繼續看了一會兒，終於把這些拋下，說：“沒有靠譜的。”
真鹿說：“你別騙我，一個都沒有嗎？”
哪吒說：“即便有也沒用，真鹿，你要揣測出題人的意圖。公主在面試中提出這個問題，究竟想考察什麼？考察你的搜尋能力嗎？不可能。他知道這個問題能夠在網上搜尋到很多答案，但她要的肯定不是這個。”
真鹿一頭霧水：“那她想要什麼？這種問題我能夠給什麼？”
哪吒說：“我也不知道，我不瞭解這個問題。真鹿，既然無論會和你都想不到最佳答案，那你就按你最心底的想法回答。如果這件事真的發生了，你會怎麼做？”
真鹿一愣——如果這件事真的發生？
如果有一天，瞳瞳和朱天意真的同時面臨危險，而他只能救一個，他會就誰。
瞳瞳是他唯一的親人，也是從小一起長大，休慼與共的人。甚至可以說，他們是彼此的器官，他們已經溶在一起了。如果說要讓他們中的誰離開誰的話，這就跟硬生生撕掉一半的身體一樣。皮膚、肌肉、骨骼、內臟全都淋漓地拋灑出來。
而朱天意是真鹿一直以來都愛著的人。這不是青春期少年少女的荷爾蒙，而是真鹿真正的愛情。朱天意雖然從未回應過真鹿的愛，但她為真鹿所做的卻更甚於一個戀人。朱天意也許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們兩個人在不停地給彼此更多的信任。
讓真鹿在這兩個人之中選擇一位去死，真鹿選不出來，他寧願自己去死。
“你去死也可以啊，”薩拉瑪公主說，“不過如果你死了，真瞳瞳和朱天意就也死了。本來她們之中能夠活一個的，但是因為你的逃避，現在必須要死一個。如果你覺得沒關係的話，那你想死就死吧。”
薩拉瑪公主說話沒有任何情緒，但卻正中靶心。
你以為願意去死就很偉大了嗎？真正的偉大是無論你多悲痛，都握著刀去捅死一個你最愛的人。如果做不到，但所有的善都是偽善，所有的愛都沒有重量。
真鹿，享受了這麼多愛的美好，是時候支付代價了。
在這種鈍刀割肉的掙扎中，時間過得特別快，20分鐘轉瞬即逝。但真鹿依舊無法選擇，一面是唯一的親人，一面是最極致最深沉的愛，無論是誰真鹿都無法揮下刀刃。
薩拉瑪公主看了一眼時間，說：“還有兩分鍾，真鹿，你想好了嗎？要是答錯了就不能參加遊戲了。”
這種選擇難道還有對錯嗎？即便有真鹿也沒有任何關注的慾望了。
真鹿想把她們全部救出來，但如果遇到只能就一個的情況的話……真鹿緩緩抬起頭，看著薩拉瑪供桌，說：“公主殿下，我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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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瑪公主說：“你選擇救誰？”
真鹿說：“我救朱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