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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覺得十分愚蠢

兩隻綠毛怪頗通人性地撲到流沙邊,想去拉扯那只被流沙淹沒的怪物,它們口中幽幽咽咽地發出幾聲悲鳴,似是預見到了同伴的不幸。但這怪物身子沉,和沙子的接觸面又小,摔下去後很快就壓得沙地凹下去一塊,片刻後整個沉了下去。

喬湛只匆匆瞥了一眼,顧不得細看流沙坑中的情形,剩下四隻綠毛怪一哄而上,揮動著它們蒲扇般的巴掌朝喬湛的腦袋呼過去。喬湛察覺到腦後勁風來襲,下意識地弓腰閃避,幾個回合之後,一個不慎被其中一隻綠毛怪瞅準空檔,一個沉肘用力擊中喬湛肋骨。喬湛只覺兩肋生疼,被那怪力掀翻在地一時間不能動彈。

如此大好時機這些綠毛怪當然不會錯過!它們中的一隻揪住喬湛腳踝,將他身子在空中掄了一圈兒,然後就要像扯破布似的,將喬湛身體徹底撕成兩截!

“少爺!”王霆一聲驚呼,眼前畫面他已經不敢去看。若是傅家少爺在他的地頭上出了什麼好歹,那他也不用活了,直接悶死在這流沙坑裡得了。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白春庭自然也看見了喬湛遭遇險情,但和王霆只會大喊大叫相比,白春庭更會動腦筋思考如何救人。他知道子彈或許無法對那只怪物造成有力殺傷,但還是瞄準了腕關節扣動了扳機。

子彈“鏗”地打在綠毛怪手腕上,雖然沒能打穿它厚厚的表皮,卻讓它撕扯喬湛的動作一滯,喬湛也因此獲得片刻喘息之機。生死一線之際,喬湛腦海中忽然閃現一道靈光,他放棄了自己熟悉的打鬥方式,回憶著周粥對付這群巨型怪物時用到的柔術技巧,一個翻身雙腿絞住綠毛怪的胳膊,用力鎖住它的關節。

“白上校,咱們得趕緊想辦法逃出去!”見喬湛那邊情形穩住了,王霆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心又被猛地吊了起來。他看見外面的沙子正從四面八方漫進來,要不了多久,他們唯一的出口就會被堵死。

白春庭咬牙看了看喬湛那邊的局勢,眼下已經等不得喬湛分身來救援了,他必須先想辦法自救。白春庭算計了一下從他所在位置脫離沙坑的距離,發現就算是有喬湛鋪在流沙上的塑膠鋼板還是有些不夠,但眼下已經容不得他多想,他當下立即做出決斷:“打開天窗,我們從車頂爬出去!”

“是!”王霆六神無主地茫然了許久,聽白春庭終於發話,他就像找到主心骨似的趕緊將天窗開啟,用腳蹬著主駕駛的座位費力地爬了上去。由於王霆笨重而劇烈的動作,車下沉的速度又快了幾分。當他好不容易爬到車頂時,白春庭把槍別在腰間,兩手輕輕一摳天窗便爬了上去,那動作不知比王霆靈巧輕盈了多少。

從車廂裡掙脫出來,他們二人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沙子更快地從車窗蔓延了進去,加快了下沉的速度,只十幾秒的功夫,沙子很快便沒到了越野車的車視窗。白春庭站在車頂邊緣,再次估算了到安全範圍距離,就算把喬湛擱下的塑膠鋼板算在內,至少也有五米。他縱身一躍,能跳出五米的距離嗎?王霆呢?

喬湛用體重將一個綠毛怪擰倒在地,趁著它無法還擊時掏出便攜軍刀用力搗瞎了它的雙眼,怪物仰天悽嚎一聲,猛地發力將喬湛從它身上甩了下去,一下就將他甩到了流沙坑邊緣。喬湛看到白春庭深陷險情,他真想將這些怪物統統殺光,但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在心中艱難地掙扎片刻,快速地剖析清楚當前形勢,於是驀地抬頭看向白春庭,用堅定的語氣道:“老白,跳!”

白春庭明白喬湛的意思:不跳死路一條,跳,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拖延並無任何裨益。他清楚喬湛的判斷是正確的,但這確實需要勇氣,王霆已經抖得像篩糠,白春庭卻仍在計算著如何才能讓自己跳得更遠。但毋庸置疑的是,後一個跳的人,生存的機率肯定會小一些。

白春庭扯過渾身發抖的王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想活命,就快點跳!”

王霆驚恐地拼命搖頭,開什麼玩笑!雖然他是負責督查金塵市金礦的頭頭,但這不代表他的體力也和那些普通礦工一樣好,或許他根本連四米遠都跳不到,那樣就直接掉進沙坑裡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白春庭給他洗腦:“你若是不跳,一會兒被沙子埋了也是死!”

王霆眼中閃過深深的恐懼,最終卻化為一抹果決:“既然同樣是死,倒不如放手一拼!”他用力死死攥緊雙手,緩緩向後倒退幾步助跑,然後在靠近越野車邊緣猛地用力一瞪,朝著流沙坑邊的那幾塊塑膠鋼板撲去。因為王霆的驟然發力,深入沙中的越野車頓時嚴重地朝一側傾斜,白春庭身形晃了晃,在車頂上踉蹌了幾步才站穩,此時車已經快被淹沒得只剩一個頂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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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湛看見第一個跳過來的人是王霆,他抿了抿乾燥起皮的嘴唇,卻並未質疑白春庭的決定。帝國和聯邦的仇恨雖然不可化解,但王霆仍是需要人道主義關懷的平民,如果換了他,他也會這麼做的,只是他情感上更傾向於先救白春庭。

王霆的運氣不錯,朝岸邊撲過來的時候剛好落在塑膠鋼板的邊緣。在大面積的分攤下,王霆咕嚕翻滾著從流沙坑中爬到了安全地帶,但他著落的那片鋼板卻不可避免地被壓進了沙子裡。

喬湛的臉色難看了幾分,這意味著白春庭的生存機率更小了。

這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發生,喬湛目測了一下白春庭到此處的距離,卻發現就算把條件恢復到王霆起跳時的水平,這段距離也已經超過了白春庭所能跳躍的極限。當喬湛猛地抬頭看向白春庭時,他已經朝喬湛露出一個安穩平和的笑容。喬湛被白春庭這個笑激怒,他聲嘶力竭地朝白春庭大吼一句:“白春庭!你特麼先別動,老子不準你送死!”

白春庭有些疑惑地隔著流沙看向喬湛,不知道如此山窮水盡之時,他還能想出什麼辦法,但他還算平靜,因為他知道喬湛不會無的放矢。

“小心你身後。”白春庭出聲提醒道。

就在此時,六隻綠毛怪正噴吐著熱氣朝喬湛聚攏過來,喬湛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從它們身上掃過,然後他猛地抄起腳邊斷繩,一個翻身騎在了最先衝過來怪物的脖子上。他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白春庭依稀判斷出他用繩索做了個死結,套在了那只怪物的脖子上,然後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喬湛騎著它一起摔進了流沙坑!

王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白春庭也被他這不要命的做法嚇了一跳。然而喬湛不慌不忙、早有準備,當綠毛怪摔進沙坑的時候,喬湛足尖一點在它身上借了個力,落在塑膠鋼板上滾了幾滾把力道卸去,手裡還死死攥著繩子的另一頭,像遛狗似的牽著,彷彿把那兇殘得可以撕人的怪獸當成了寵物。

“吼!”剩下幾隻綠毛怪憤怒地大吼,被人類一而再、再而三地戲耍讓它們感到憤怒。但同伴有難它們又無法不救,只好湧到流沙坑便去抓它們同類的腳。

“就是現在,跳!”喬湛見綠毛怪果如先前一般援救同類,頓時感覺自己的冒險之舉未必不會成功。白春庭聽到喬湛一聲高喝,毫不猶豫地小範圍助跑,足尖在車頂用力一蹬,朝著喬湛的方向飛身撲來。但事實果真如喬湛預判的一樣,白春庭距離塑膠鋼板的邊緣大概還有一米多的距離,喬湛見狀咬了咬牙,同樣毫不猶豫地撲了出去。

他早已將那根繩子系在了腰間,那繩子一頭拴著他的重量,扯著那只綠毛怪拼命栽頭往流沙坑裡拖。它腦袋被沙子埋住,四面八方的擠壓感朝它襲來,它只想快點離開這讓它窒息的沙坑,兩爪徒勞地用力拍打著沙子。

懸之又懸地,喬湛在白春庭落在流沙坑時死死握住了他的手,白春庭看著喬湛得意挑眉的笑臉,忽然生出揍他一拳的衝動,如果不是情況並不允許的話。白春庭的黑框眼鏡摔到了沙子裡,他整個人都在慢慢地被沙子吞噬,極為湊巧的是,喬湛也是。他們身上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拴在綠毛怪脖子上的繩索。

岸上的幾隻怪物憤怒地嗷嗷直叫,它們知道這是喬湛為了同伴而使出的“詭計”,但拴在同伴脖子上的繩索距離它們太遠了,它們無法挑斷。它們扯著同伴的腳脖子將它往流沙坑岸邊拖的時候,之所以會那麼吃力,都是因為沙子裡還裹著這兩個拖油瓶!雖然憤怒,但無計可施。

“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丟了眼鏡的白春庭開門見山地看向喬湛,或許是少了一層鏡片阻隔的緣故,以喬湛臉皮之厚,竟覺得那視線有些灼燙。

“當然,你不覺得這法子很妙麼?”自己挖的坑,打腫臉也要繼續填。

“不覺得。”白春庭立刻接話,咬字清晰地道:“我覺得十分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