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戴帽子的……沒有來？”
小小的鍛造房裡，溫度駭人，連理應進過鍛造房的格蘭特-貝爾，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有些受不了。
“他去辦點事，一會兒就來。”看著父親走向鍛造爐，又要拿起鐵器開打，達科回答道：“我不是被他陷害的。”
“我知道。”
老皮特爾斯手上動作不停，用鉗子鉗起鐵器，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冷卻了，有那麼點不滿意。
“爸爸，你不準備問我做了些什麼嗎？”
房門已經關上，紐頓父子倆經過這麼一番驚嚇，哪裡還敢對達科說半個不字？這會兒正一個勁兒的後悔，生怕達科看到父親的狀況之後心裡不舒服，回頭就把父子倆給幹掉。
畢竟現在的達科可是全民公敵，雖然通緝令上沒有明說達科做了些什麼，但從紐頓的角度來看，想必也是什麼不得了的“大案”。
今後，爸爸的生活……估計會好一點的吧！
起碼短時間內，紐頓父子倆，不敢再對爸爸做什麼了。
這也是這一趟過來，最大的目的之一。
“有什麼好問的，你會告訴我嗎？”
老皮特爾斯已經開始敲打鐵器，頭也不回眉頭也不皺一下。
“如果您問的話……”
“我不是很想知道。”
“當”的一聲聲響，火星四濺，眾人都是一驚，巴克萊甚至已經條件反射的舉起了戰斧。
“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現在我不想知道，等我想知道的時候，自然會問你。”
老皮特爾斯有些語無倫次，說出的話沒什麼邏輯，但達科大約也能明白父親的意思。
“說出來您可能沒法理解，但是……”
達科想了想，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鼓起勇氣開口道：“爸爸，我沒做壞事。”
“我相信你。”
老皮特爾斯動作不停，“噹噹”聲響在小小的鍛造房內不斷迴響。
“飯吃了嗎？我看你長高了一些，不過看來日子過的不算太差，好像沒有瘦太多。”
多虧了梅德瑞娜的藥劑。
達科自然沒有說出口，只是默默點頭，看著父親的背影一言不發。
“現在這個狀況，你肯定有很多事要做，如果時間緊急的話，就去做吧。”
老皮特爾斯繼續道：“不用擔心我，紐頓父子倆對我很好，我有吃有穿，還攢了一些錢。雖然原本家裡的錢和房子，都已經被人給佔走了。但我現在開始努力，繼續攢錢，總有一天可以給你造新房的。”
“當、當、當”
“到你手頭事情做完之後，就給我回來，我不要求你接下什麼鐵匠生意了，隨便你做什麼都好，只要你喜歡，你一輩子鼓搗那些圖紙都沒問題。我會儘可能的攢錢，想要什麼你就說，我買給你。”
聽著老皮特爾斯的話語，眾人沉默。
“以前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強加給你很多我的想法。你也長大了，該有自己的路要走，想做什麼去做就好了，不用顧及我，我……挺好的。”
“當、當、當”
火星四下飛舞，小屋內除了噹噹聲響之外，沒有其他聲音。
安靜的就像是一座墳墓。
“爸爸，我……”
“我知道我不是個好父親。”
老皮特爾斯手中的錘子頓下了。
“我沒有辦法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一直很自私，總是想著皮特爾斯的招牌不能倒，多少年的努力不能白費，沒有顧及你的感受，總是在讓你做‘我想讓你做的事情’。卻從來沒有考慮過，你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老皮特爾斯的背影有些落寞。
“現在我改了，我看到紐頓是怎麼對塔伊的，他們家的狀況和我們家差不多，但紐頓從不讓塔伊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哪怕塔伊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晃悠，紐頓也隨他去，不多管不多問。男孩子嘛，總是有些玩心的，年紀到了就好了。”
空氣中有鐵和汗的氣息蔓延，一股高壓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而我呢？我對你管東管西，讓你做這個讓你做那個，其實我知道，你不想挖礦，也不想打鐵，你有自己喜歡的事情。我那麼對你，你卻從沒對我有半句反駁，總是默默的就去做了。即便心裡再不願意，也起身去做了。”
“爸爸，我願意做的。”達科低聲道。
“我知道。”老皮特爾斯點點頭，背對著達科沒有回頭：“你肯定是願意做的，因為你……”
“是個好孩子嘛……！”
有那麼一瞬間，拉圖確信自己看到老皮特爾斯的背脊，微微抽搐了一下。
回頭看向格利薩，這個自從相見到現在，就一直咋咋呼呼的傢伙，居然也奇蹟般的一言不發，只是默默的看著父子倆，聽著兩人的對話，臉上有說不出的情緒在蔓延。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為什麼會遭到這種汙衊，但我相信你。”
老皮特爾斯頓了一下繼續道：“我沒有別的要求了，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要求你去做什麼事情了。你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好。我……買不起很了不得的材料，可能沒有辦法讓你隨心所欲的去創造自己想要創造的機械，但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攢錢，等你回來以後，我會儘可能做到讓你衣食無憂，一門心思的研究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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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沒事的！哈哈！說起來，我還為了一百枚金幣就把你給‘賣了’呢！你知道嗎？後來這事兒傳了出去，大家都笑話我，說我貪財，鑽錢眼裡去了，連兒子都賣，還有什麼不敢賣？你別說，因為這個，我們的生意一度好了不少呢！”
老皮特爾斯微微側過頭來，身子轉到一半卻又頓住了。
不敢看吧。
貝爾心中判斷著。
達科的父親……是不敢看自己的兒子吧！
“總之，忙的話，你就走吧！”
末了，老皮特爾斯還是沒有回頭，深吸一口氣，拎起錘子繼續敲打起來。
“記得回來就好，偶爾回來一趟看看我，我呢，在這兒攢錢。以後你回來了，造你的機械，我給你攢錢造房子，幫你找個好姑娘，完成了你的婚事，我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爸爸，我……”
“你會回來的，對嗎？”
動作不停，老皮特爾斯奮力敲打著鐵器，就像是在敲打自己那沉重的生命。
“不管你做什麼都行，只要你回來就可以，只要你回來，回來，到我身邊……就好了……”
“……我會回來的。”
達科眼中已經有淚光閃爍，咬著嘴唇重重點頭。
“我……一定會回來的，爸爸。”
“那就好。”
老皮特爾斯點點頭。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