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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章 黑星體

世界樹被魔物打出了幾十個小洞,彼此相連,每走過一截隧道,就會到達寬敞的空間。這本來應該是某個魔物的家,如今卻成了議會劊子手的刑室。

鎖鏈纏繞的殘軀,被釘在樹壁上的腦袋,染血的肉塊,削下的皮肉,就像人類宰殺野獸時的處理方法,在屠夫的眼中,除了自己,其他的同類都和野獸無異。

這裡有尚未死透的囚犯,更多的卻是嗜血的屠夫,議會根本沒想過將這些俘虜帶回監牢關押,他們此次行動的目的就是將黑暗公會徹底消滅,一個不留!

這些屠夫的實力都不錯,強壯的手臂比普通人的大腿還粗,但這不是個看肌肉生存的世界,當他們向憤怒的惡魔露出一臉兇相時,就代表著他們的末日已來。

然而,可惜,除了用風刃將他們的身體割成無數塊之外,惡魔也想不到更加能折磨人的方法了,在這點上,他比起屠夫遠遠不如,畢竟屠夫已經進化到了脫離人類這個物種的範疇了,而他,依舊是人類。

樹洞很長,到處都有類似的囚牢,到處都是如此人間煉獄。

終於,那一刻到來了。

急行的腳步驟然停止,在一個寬敞的樹洞中,他看到了堆砌起來的斷臂,和沒了四肢的殘軀,被殘害的人們並沒有死,也無法發出哀嚎,他們的舌頭不僅被拔掉了,還在口中放置了長著尖刺的小鐵球,而且嘴巴被刑具封著,面如死灰,無神無聲。

殘忍的屠夫正在半截剛剛颳去了血肉的腿骨上磨著屠刀,他看到伊克洛爾到來,獰笑著站起了身,道:“聽說有人闖進了老子的刑宮,是你嗎?”

伊克洛爾的視線中沒有敵人,沒有這遍地的殘軀斷臂,沒有被血刷過的四面樹壁,他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釘在樹洞頂部的鐵鏈向下垂直,末端的鐵鉤將柔軟的小手穿透,那傷口承載著全身的重量。

他全身不著寸縷,雪白的肌膚佈滿了猩紅的傷痕,深可見骨,道道森白。

腳尖只能勉強夠到地面,但他雙臂被繃得筆直,身體軟軟的,將手上的傷口越扯越大。或許,在那雙小手被鐵鉤扯破後,殘忍的屠夫會將鐵鉤掛在其他的部位,或臂彎,或腳腕,或腋下,或耳朵……

手在顫抖,抬起的手在摸向那雙小手時,在顫抖,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能把他輕輕地放下來,不給他脆弱的身體再帶去絲毫傷痛。

那是……辦不到的吧?

猛地轉身,手臂向下揮出,一道凌厲的風刃朝著屠夫的面門切下,但這屠夫不是等閒之徒,他閃身避開了攻擊,但被緊接而來的狂暴魔力推得後退,從被風刃隔開的裂縫中不斷後退,直到將百米樹幹擊穿,跌落到了世界樹之外。

抱起他的身子,輕的像個小包裹一樣,儘量輕輕地,輕輕地將鐵鉤從他的手上取了下來,留下了兩個猙獰可怖的血洞。

他死了吧?應該是死了吧?本來就是個脆弱得感覺一碰就會碎掉的孩子啊!

然而,那乾裂的沾滿鮮血的嘴唇微微一動,吐出了呢喃囈語:“這種溫暖的感覺……是哥哥嗎……”

“抱歉,我來遲了……”聲音在顫抖,無窮的怒火幾乎讓他發狂,但他得盡力小心不要再將這易碎的瓷人弄傷,他在控制,控制,再控制!

“哥哥,對不起……小優,小優再也無法成為你的力量了……”微弱的聲音,彷彿在做著最後的訣別,他在這最後的時刻,依舊在位為件事感到不安,雖然有盡力保護過了,可是沒保護得住,沒保住自己能對哥哥幫上忙的唯一的能力。

伊克洛爾身子一顫,閉上了眼睛。

在小優的眼睛上,插著兩根尖銳的鐵錐,他的臉,早就被鮮血染紅。

痛心得將他抱在懷中,輕輕安撫:“不要放在心上,今後我來照顧你,一生一世。”

沒有迴音,呼吸很平穩,很平穩。他靜靜地睡去了。

伊克洛爾默默起身,抱著這連一米四都不到的小小軀體,一步一步,走向了樹外。

黑暗填滿了整個樹洞空間,甚至有黑氣從兩側的樹洞口噴湧而出!

在黑暗中,彷彿傳來了野獸的咆哮,那是憤怒的咆哮,那是憎恨的咆哮。

於此同時,在森林中疾奔的奧斯汀等人也感受到了這聲咆哮,不是聽到,而是感覺,彷彿從心底傳遞過來的一般,讓靈魂都顫慄了起來。

旁邊的空間一陣波動,希亞帶著神耀天堂的幾人趕到了這裡,然而剛剛顯出身形,卻見希亞面色鉅變,失聲大喊:“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她身子一個搖晃,靠跌在了旁邊的樹幹上,驀地,兩行清淚流出。

“希亞妹妹,你怎麼了?”雪莉連忙扶起了她,竟發現這無所不能的小會長的身子是痠軟的,連獨自站立都無法做到。

全身無力,彷彿一灘爛泥,在旁人的攙扶下勉強站立,她指著森林深處急聲說道:“快,我沒辦法使用能力了,快帶我去森林中心的世界樹!一定要快!”

……

天空中,無數道黑線圍繞著世界樹的樹幹轉動,烏黑的雲層彷彿壓倒了頭頂,黑線鑽入其中,又鑽出來,順著樹幹向下,鑽入了樹洞中。

樹外的空地上,圍著上千名議會的士兵和驅魔師,為首的就是那個屠夫,二星級驅魔師,被人稱為陰森之手的弗拉多古!

樹洞口的顏色黑得有點不正常,好像漆黑的泥潭,感覺一旦陷進去就會被拖到無底的黑暗深淵中。

在數千雙眼睛的注視下,那漆黑的洞口處,一股黑氣緩緩湧出,然後,邁出了一隻腳——雖說本來就穿著黑色的衣服,但這黑得很不尋常,彷彿整條腿,不,整個身體,都是黑氣所化而成!

伊克洛爾走出了樹洞,拖著一股股飄飛的黑氣,他的頭髮也變得飄忽不定,而且在黑氣的渲染下,突兀地變長了,黑髮及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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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懷中,染血的孩子靜靜地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