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陳煜？”
胡曉末不知是驚是喜，聽那語氣，還是歡喜居多，她到底是個女人，在危機四伏的夢魘森林，多少有點無助和害怕。
陳煜跟他們算不得多熟悉，但至少比青狼幫那群人好多了。
可是下一刻，她的臉色微微一變。
眼神中，只剩下疑惑和恐懼。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害怕。
極度疲憊下，她的腦子轉不回來。
但她知道，最不該出現的人，就是陳煜。
然而陳煜就是出現了。
而且還是一個人……
就那麼悄無聲息的，慢慢地走了過來。
停下腳步，聲音有些縹緲：“你們幾個人怎麼都是一樣的反應？”
語氣很隨意，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幾個人？”
胡曉末敏銳捕捉到這句話的要點，“你已經找到他們了？他們在哪裡？狀況怎麼樣？”
既然陳煜已經找到吳焱吳淼，說明夏東來和任天涯已經成功脫險。
他來找自己，可以說明是來報平安，邀她入隊？
極有可能。
但是她沒高興太久，陳煜的一番話把打破她的幻想。
“沒有，他們已經死了！”
陳煜恢復了之前冷漠。
聲音冰寒砭骨，深入骨髓，讓胡曉末打了個寒顫。
死了？
這兩個字不斷在腦海中迴盪。
胡曉末身體一震，怔怔發呆。
好像還沒讀懂這兩個字的含義。
良久良久。
兩個人就這麼“對峙”著。
“那你……”
胡曉末的嘴唇都在發抖。
在黑暗中，陳煜能夠看清楚，她面無血色，惶恐又無助，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這個訊息對她來說，就是個晴天霹靂。
出生入死的隊友，全部都死了？
沒有比這更讓人絕望的了。
真假不得而知，但足以對她造成心理重創。
特別在她極度疲累的情況下，無限放大了負面情緒。
“你是想說，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陳煜還是很有耐心的，幫她補完這句話。
“……”
胡曉末仰起頭來，有些費解，有些期許，也有點渴望。
她多少猜到了結果，可她寧願相信那是假的。
多麼渴望，這只是一場夢。
“任天涯背叛了我，把我當作擋箭牌……”
“其實，說心裡話，我沒有多生氣，這只是在危機關頭，最合適，最理想，最直接的選擇，要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站在他的立場，犧牲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新人，可以換取整個團隊的生命安全，這無疑是最划算的買賣，只因為這一件事而斷定一個人的人品，可能有失偏頗，但在我眼中，任天涯就是個垃圾堆裡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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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處不多的時間裡，一路上，你們總是告誡我，在夢魘森林，沒有制度，沒有法律，沒有規則，只有拳頭和腦子，想要活下去，二者缺一不可……”
“想來這就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吧，這世界永遠都是這樣，美麗而又殘酷，人人都想欣賞這份美麗，但誰又能想象，在這美麗的背後，又有多少人付出生命？在這半天時間裡，我也悟出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陳煜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這麼多。
他原本可以輕鬆了結胡曉末的生命。
但是，他猶豫了。
似乎在安慰自己？或說服自己？
殺一個與自己不想幹的人，需要莫大的勇氣。
這份勇氣，在吳焱吳淼那裡，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有時候他在想，自己會不會太殘忍？
下一刻他有搖頭否定，很是堅決：“吃一塹長一智，我不會在同樣的位置跌倒第二次，這一次我僥倖逃脫，但難保下一次不會陰溝裡翻船！”
總的說來。
在夢魘森林，沒有心軟，沒有仁慈，沒有手下留情。
只有……斬草除根！
還是那句話，既然你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陳煜的眼神又重新堅定起來。
“所以……你就殺了他們？”
胡曉末的聲音在顫抖，惶恐變成了孤獨，似乎是認清了現實。
“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不是嗎？”陳煜問心無愧。
“那吳焱吳淼他們……”
胡曉末任不死心，這時，她卸下了刺客的裝扮，完全變成了一個女人。
楚楚可憐的女人。
“已經死了……”
陳煜的語氣如死亡宣判，“就在剛才。”
聽到這裡，胡曉末反而解脫了。
坦然接收，面對現實。
呆呆坐在哪裡，斑駁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襯托出慘淡平靜而又安詳的神色。
從陳煜這個角度看過去，其實別有一番韻味。
其實胡曉末長得不差，五官秀美，英姿勃發，只是從頭到尾一副男人裝扮，難免叫人提不起興趣，此時此刻，卻有種悽慘的美，彌留之際的留戀和哀鳴。
“所以……你是來殺我的？”
胡曉末還是問了出來。
明知故問，反倒有點想求得一線生機的感覺。
能活著，誰會想死呢？
“……”
陳煜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或許我能幫你完成一個心願？”
陳煜心非石木，豈能無感，終究有點於心不忍，“算是給自己積個陰德吧。”
“我有個妹妹，寄住在我伯父家裡，從小她身體不好，作為姐姐，最大的心願就是治好她的病，希望她健健康康地長大……”
“所以……”
“你能把這個帶給我妹妹麼，她住在江南市古通街二十三號……”
胡曉末從脖子上解下一個項鍊，“這個是我母親留給我的，現在……”
“江南市麼？”
陳煜接過尚有餘溫的項鍊，“如果有時間或順路的話，我會把它交到你妹妹手中的……”
“謝謝……”
胡曉末閉上眼睛，臉色平靜。
“如果不殺你，我無法保證，你不會反過來報復我，既然如此，我只能選擇相信自己！”
“對不住了！”
一刀斬下，血光乍現。
很安詳，沒有任何痛苦。
這算是自己內心深處埋葬的善良和憐憫吧。
“嗚嗚嗚~~~！”
血腥味兒瀰漫開來。
遠處嚎叫聲此起彼伏。
此地不宜久留。
他必須馬上離開。
胡曉末為擺脫“追兵”，早已在林中迷失了方向，目前這個位置，已經到了危險地帶，再深入一步，便是萬丈深淵，隨時可能竄出一個強大妖獸。
以他現在的實力，還欠缺火候。
面對強大的妖獸，終歸沒有多少勝算。
天色昏暗，還是小心為上。
先找個地方度過一晚，然後再做打算。
陳煜連忙原地返回。
走了一會兒，回到原來的安全地帶。
忽然察覺有絲不對。
他放開神識，仔細探查，神識中，出現了好多人，密密麻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們在嗅探著“氣息”，一寸一寸進行地毯式搜尋，並且正往他這個方向湧來。
“這麼快就來了麼？”
原以為狩獵行動就此結束，沒想到才剛剛開始。
陳煜嘴角一勾：“不愧是青狼幫啊，有點意思，那我就陪你們玩玩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