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煜，上學去啊？”
“誒，楊叔。”
“喲，一兩天沒見，你小子又壯了不少啊？”
“還行，學校伙食好……”
“馬上要高考了吧？準備上哪兒大學啊？有把握沒？要不和我家二丫一起，那丫頭從小喜歡和你玩，一起上學有個伴，多好啊……”
“呃，還是看情況吧……”
“……”
從家裡出來會途徑一條小巷。
這個時候大爺大媽會熱情地“打招呼”。
鄰里鄰居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陳煜一一作答，三不並作走兩步，迅速逃離現場。
這片趨於是城市和郊區的過度帶，屬於青黃不接的地段，魚龍混雜，藏汙納垢，居民又多是貧民百姓，市井味兒濃了些，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
當然，好處也有不少。
租金便宜，人情味濃，節奏慢，生活悠閒……
十多年的感情，陳煜也輕易割捨不下。
“快到了，希望今天能有點收穫吧。”
陳煜頂著太陽前往目的地。
路邊有很多共享摩托車，“電靈”混合動力，輕便無汙染，掃碼就能騎走，一次只需十塊錢。
抱著能省則省的態度，十塊錢也不少啊，陳煜還是沒舍得，“二路汽車”多環保啊，省錢的同時還能鍛鍊，跑幾步就有“速度+1”的提示，大大提升了他的積極性。
那個……
八寶還是走了。
家裡還是留不住它。
那貪婪的小眼神和他自己如出一轍。
他害怕兩個吃貨能把家裡翻個底朝天。
放養屬實不錯。
何況這兩年來，八寶一直在外闖蕩。
陳煜倒不是很擔心。
“到了。”
一路小跑，不到半個小時，陳煜拐進一條小路，繼續走出百來步，一個“垃圾場”出現在眼前。
垃圾堆中央，有個破舊的小屋，百八十平米，可以看作一個小型“工廠”。
一個老頭正在用切割器分割廢品，單看外形好像是冰箱的一部分。
“老劉，今天的貨怎麼樣？”
陳煜大步走了過去，對老人說道。
“你小子還有空來我這兒啊？”
老頭兒頭也不抬，語氣帶著善意的調侃。他嘴角還含著半截香菸，切割機濺出來的火星近乎要埋沒瘦小的體型，此時此景略顯幾分滄桑和淒涼。
老頭姓劉，六十多歲，沒人知道他叫什麼，他自己也不說，所以大家私底下都叫他“老劉頭”，哪怕晚輩這麼喊略有不敬，他好像沒什麼意見，最多叫罵幾聲“臭小子”消消氣，平時挺和氣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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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人總要謀生活啊……”
陳煜小小感嘆道，“大學學費是個坎吶！”
老劉頭乜了他一眼：“準備報考哪所學校？”
“全國雙一流武校！”陳煜毫不顧忌。
“……”
老劉頭沒有接話，將廢品切得七零八落，將有回收價值的收攬起來，其餘的當作廢料處理掉。他直起腰身，發黃的白背心有些鬆垮，露出汗淋淋的精瘦胸膛，熟練地彈掉菸屁股，吐出一口煙霧，眼底掠過一抹驚豔之色，深深地看了陳煜一眼：“……很好，有志氣！”
“那是，萬一考上了呢？”陳煜打了個哈哈，順便轉移話題，“今天有貨沒？質量怎麼樣？”
“剛拉過來，還行吧……”
老劉頭指了指左前方的“小山堆”，“運氣好說不定能淘到幾樣值錢物件兒。”
“老規矩？”陳煜嘴角含笑。
“老規矩！”
老劉頭擺了擺手。
“嘿嘿，多謝啦……”
陳煜中獎似的朝“小山堆”跑去。
這裡其實是個垃圾處理廠，招收的也不是生活垃圾，而是值錢的電子垃圾。
報廢的家用電器、移動裝置以及各種電子元器件，裡面都是些隱藏的財富，因為城市怕汙染環境，所以這些電子垃圾會運到郊區處理。
這無疑是個暴利的行業，一般由當地的地頭蛇把控著，老劉頭的這個垃圾處理廠規模不算小，他一個無親無故、無兒無女的鰥夫，憑什麼能在那些人嘴裡分一杯羹。
這十分可疑。
陳煜曾幾度懷疑過，莫非這個劉老頭是“掃地僧”般的人物？只因厭倦江湖紛爭，隻身來到僻壤之所避世隱居？實際上是個深藏不露的大佬？
然而陳煜和他相處七八年了，平時見他和一般老人差不太多，拐彎抹角地試探他吧，他總是岔開話題，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
不管怎麼樣，這幾年來，要不是老劉頭賞他一口飯吃，他還真不一定能活得這麼“瀟灑”。楚州二中的學費可不低，當初他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虧得老劉頭的伸出援手，慷慨接濟，不然他哪有今天的蒸蒸日上？
“一天二十件啊，老天保佑我運氣爆棚，賺個盆滿缽滿！”
陳煜戴上奈米防護手套，戴上風鏡，一頭扎入垃圾堆裡，開始地毯式排查，排雷似的將尚有價值“垃圾”搜出來。
他和老劉頭之間有個規矩：一天中，只要他搜出二十件值錢的“垃圾”，包括修一修還能用的手機、電器、以及特別稀少的元器件，多出的全當給他的幸苦費。
要想知道，楚州市人口一億兩千萬，共有十八個行政區，其中富人區多達五個。
富人區安保很嚴格，不允許拾荒者進入，裡面的垃圾會在初步分類後，直接運送到郊外的垃圾處理廠。而且富人不在乎錢，壞了就壞了，很少會去維修，所以富人區的電子垃圾“品相”很不錯，修一修能在二手交易市場買個不錯的價錢。
不過話說回來，垃圾始終是垃圾，層層搜刮下來，能運到老劉頭這兒的，極少有非常值錢的東西，像螢幕碎了的手機、進了水的電腦……這些幾天才能遇到一次，其餘的經過多重處理後，會送往更偏遠的地方焚燒或掩埋。
“希望能搜出個三四十件吧，那樣我就能解決吃飯問題……”
不得不說，翻垃圾是個技術活兒，同樣是個力氣活兒。
一個廢舊冰箱，少說有兩三百斤吧？
翻出來，運出來，又尚無機器能勝任這各項工作，一次兩次還好，關鍵這種廢舊冰箱還特多，一天幹下來能把人累死。
但陳煜不同以往，外掛傍身，越感越有勁兒。
“叮，檢測到您在翻垃圾，力量+0.9！”
“叮，檢測到您在爬垃圾山，肢體協調+1！”
“叮，檢測到您在搬垃圾，力量+1！”
“叮……”
運下來一趟，各個屬性均有提升。
賺錢還能鍛鍊身體，美滋滋。
“這個冰箱至少六成新，哪個敗家娘們兒扔掉的？希望不是核心部件出問題……”
“咦，這兒有個蘋果的MacBook，17.5吋，好像還是前不久剛剛釋出的，據說還支援全息投影技術，支援點選觸控，可惜啊可惜，變型太嚴重了，這一屁股坐上去了麼？希望能拆點零件下來……”
“臥槽，這是……第七代‘睡美人’？還是尊享純情版！”
“真人一比一，身高一米七，採用全新一代的矽膠奈米流體材料製成，模具一體成型，完美無瑕疵，觸感與真人無異，每個毛孔清晰可見，肢體動作柔軟不僵硬，可由顧客個人愛好進行‘捏臉’，內建多重傳感器和智慧晶片，還能實時錄製真人的聲音，透過傳感器感知氣息、力度來調節聲音大小和型別，以及溫度、溼度和緊緻程度，不僅如此，透過細節微調能展現出三百六十種不同的面部表情，還可以選配智慧語音系統，平時穿上衣服還能聊天談心，排憂解愁，在B站年終‘宅男排憂神器’排行投票中，連續七屆蟬聯排行榜首位，號稱‘宅男十大聖器之首’，售價高達三十多萬啊，這是哪個喜新厭舊的宅男，動作也太生猛了吧……”
“扔掉時好歹穿件衣服吧？就這樣紅果果的‘暴屍荒野’有傷風化啊喂……”
“第一次見到實物，實在太逼真了……”
在一驚一乍的驚呼聲中，陳煜像個身經百戰的“土撥鼠”，彷彿有用不完的力氣。
老劉頭坐在工廠前的樹蔭下，寂寞地抽著煙，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陳煜，表情瞬息萬變，時而疑惑不解，時而震驚不已，時而又靜若止水……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
很快，一天過去了。
下午四點半。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
“哈哈哈，一共二十九件，多出九件，全是我的嘍！”
“老劉頭，快來驗貨！”
核計一天的成果，發現有二十九件，陳煜又驚又喜，連忙把老劉頭叫來驗貨。
“嗯，不錯……”
老劉頭蠢蠢欲動，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出口，“給，這是你今天的工錢，拿好，吃好喝好，別虧待自己！”
“三百？這……”
“囉裡囉嗦，嫌多是吧？”
“不不不，不多不多！”
“這些東西你能拿走就拿，暫時不方便就寄存在我這裡，沒意見吧？”
“沒，沒意見！”
“那好，趕緊去沖洗一下，時間也不早了，早點回家吃飯。”
“謝謝！”
“……”
老劉頭習慣性地擺了擺手，轉身低聲嘀咕了一句，“矯情！”
……
“以前我是按小時計費，一小時三十塊錢，從上午八點多到下午四點多，中午休息一個小時，今天我滿打滿算才工作八個小時，工錢應該是兩百四，為什麼老劉頭給我三百塊？”
老劉頭其實有點小摳，主要反應在他喜歡“偷走”陳煜的勞動成果，明明是個值錢的“垃圾”，一句“值個屁的錢”就把人打發了，光明正大地據為己有。
發工錢的時候有時也會拖幾天。
但是從未少過他一分錢。
“謝謝你啊老劉頭！”
老劉頭性格古怪，陳煜也捉摸不透，單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老劉頭對他很好，至於處於什麼目的？別有用心？還是單純想幫襯他一下？
“想那麼多幹嘛？自尋煩惱！”
陳煜搖了搖頭，捂著將近空癟的肚子，四處尋找著能吃飽的場所……
後來，他看見了三個字，雙眼綻放出精光。
“自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