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出去？”要不是手上還有手銬，徐無用真想掏掏自己的耳朵。
“沒錯，出去。”娜塔莎點頭，“難道你還真想在這監牢裡面呆上一輩子？你還年輕，你的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就這麼早早地放棄不覺得對不起自己麼？”
“可是……”徐無用很疑惑，不是他希望被關在監獄裡而是DDD為了封口才把他關起來，再說了之前跟盧冰碰面的時候對方什麼都沒講，怎麼自己被關回來了才想起說有辦法。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娜塔莎像是會讀心術般提前接過了話，“之所以不在之前就把話跟你說清楚，那是因為你在過去的三天裡全程都被DDD的探員監視著，長官能講的話非常有限。但現在不同了，你已經被關進監獄，你對於DDD的威脅就算暫時解除，繼續監視你下去只是浪費資源，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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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這麼說的話也沒錯，不過既然DDD鐵了心讓我蹲一輩子大獄，長官又能有什麼辦法把我弄出去？”被娜塔莎說得心思有些活動，本來已經死心做個監獄隱士的徐無用接著問道。
“呵，才脫離組織幾天你就忘了我們是幹什麼的了？”娜塔莎笑了笑，“你能在夢裡面暗示思兼集團的安全負責人讓她把所有安保系統都關掉，我們就不能製造一個讓你被釋放出獄的思維假象麼？”
“這麼說的話……”徐無用忽然聯想起今天早晨獄警對自己那奇怪的親切態度，“你們已經開始動手了？”
“嗯，看來你也感覺到異常了，還算沒有白在二組待過。”娜塔莎預設了徐無用的猜測，“入夢人的強大你比誰都清楚，只要我們想，你就能無痕跡地從這個監獄裡出去，等到總部那邊發現你的人沒了他們早就找不到你，現在只差你一句話。”
“但這是犯罪呀，我怎麼能連累你們跟著我一起……”徐無用當然很感激二組的同僚們還在意自己這個相處沒幾個月的傢伙，可是讓他們為自己擔負風險他實在過意不去。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不想把我們牽扯進去，然而我們也不能就這麼假裝你從來沒在我們的人生中出現過。”娜塔莎攥住徐無用的手搖了搖頭，“一天是二組的人，你就永遠都是我們二組的人，大家都知道你不該被永遠關在這種地方，哪怕說現在連二組都沒了，這一點也不會變，明白嗎？”
“我……”娜塔莎細膩而有些冰冷的手掌握住自己，徐無用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暖，這輩子沒有被誰掛念過的他還是頭一次發覺被人掛念是如此幸福的事情。
“你只要告訴我，你想不想從這裡出去？剩下的問題都交給我們這些外面的人去想，逃亡的辦法也好，逃出去後怎麼安頓也好，全都用不著你來顧慮。”娜塔莎的手又緊了一些，彷彿想透過這個動作將勇氣注入對方體內似的。
“我……”徐無用的嘴巴張了幾下，“我想出去。”
到底還是沒辦法自願地捨棄自由啊，徐無用的心中暗歎著。
“明白了。”娜塔莎鬆開手，理解地朝他點了點頭，“你再在這裡等上幾天，辦法全都交給我們來想，時候到了自然你就會出去，到時候還是由我來接應你。”
“嗯，拜託了。”朝娜塔莎投去感激的目光，徐無用卻沒有說謝謝，這種時候的感謝只是一種侮辱。
被押回自己的牢房，徐無用靠在牆上發出一聲嘆息，他在嘆息自己的沒出息——明明已經決定了就此為止放棄，卻還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抓住哪怕那麼一丁點希望去重獲自由。他之前選擇加入DDD的目標實際上已經達成，盧冰將一切全都告訴了自己，既然如此監獄內外有什麼區別呢？他又不像盧冰那樣在尋求復仇，他只是想要一個真相而已。
自由，自由，失去才知道可貴。或許對於常人來講自由是天賦的人權，自己算是常人嗎？殺人償命本就是天經地義，他殺過人這個事實無論怎麼辯駁都抹不去，就算情有可原讓他不必以性命抵償，只是付出自由也不算過重的懲罰了，又何必非要冒險牽連他人呢。
如此在自責中煩惱著，呆坐幾個小時的徐無用在昏沉間睡去。
又是幾天過去了，有友好的喜歡跟他聊聊家事的獄警，有能夠維持身體需求的伙食，有以前想看卻沒有看完的書籍，正當徐無用沉浸在“這麼活下去其實也不錯”的幻覺中時，牢房大門毫無預兆地向他敞開了。
“誒？”沒想到盧冰他們動作居然這麼快的徐無用有些驚訝。
“哎什麼哎呀，今天是你出獄的日子自己都不記得了？”獄警不耐煩地晃悠著警棍，“這次出去就記得別回來啦，你小子本來人不錯，總不能把人生都交待到這種鬼地方吧？”
“啊，這些日子真是麻煩您照顧了。”看著好心叮囑自己的獄警，徐無用居然有點心酸，雖然是虛偽的記憶，他還是深深地低下頭朝對方鞠了一躬。
“行了行了，我這是工作有什麼好謝的。”獄警笑著擺擺手，“外面好像有個外國妹子正等你呢，別讓人家久等。”
“嗯。”
出獄的手續徐無用很熟悉，或者說過分熟悉了，他幾乎是把上次出獄的流程半點不差地原樣體驗了一遍，能在短短幾天對這麼多人進行篡改常識級別的夢境入侵，徐無用幾乎無法想象盧冰他們是做到了什麼程度才給自己換來了得之不易的自由。
等出去了一定要好好感謝他們，這是徐無用現在心中最為強烈的想法。
外面飄著細雨，和上次出獄時差不多的天氣只是隨著季節變化不那麼寒冷了，抬頭看看天空，徐無用感覺恍若隔世。門外等待自己的是一輛不起眼的舊車，娜塔莎在駕駛席上朝他招了招手。
“我們去哪兒？”
“這話該我問你。”
“啊？”
跟上次出獄時完全一致的對話，只是問他的人變了，徐無用莫名其妙地看著娜塔莎，不明白她這麼講的意義。
“哦，看我好像沒講明白。”娜塔莎訕笑一聲，“以你現在的狀況繼續待在這裡危險太大，必須儘快把你安排到不那麼容易被DDD找到的地方。我的建議是先離開這個國家去到比較動盪的地區，這樣即使日後你被通緝了也不好追捕，不過畢竟是你自己的人生，我能提供給你的只是幾個備選目的地，真正要去哪兒還得你自己來選擇。”
“動盪地區麼……”徐無用試著想出幾塊動盪區域，可是想了半天沒什麼頭緒，不是這個世界太和平，而是和平表象下面掩蓋的動盪太多了，他都不知道選哪裡好。
“你要喜歡華人區新加坡是個不錯的選擇，那裡自從克拉運河建成就在鬧經濟危機，政府每隔幾個月就換一屆幾乎就是無政府狀態。要是喜歡熱鬧點的地方可以選紐約，我聽奈那講你在夢裡面學了些聯合國士兵的武器操作技巧，也跟著長官在日本進行過實戰，一般的街頭火併應該奈何你不得，更重要是那裡屬於無法地帶你根本看不見警察。這兩個都不喜歡的話你也可以來我的故鄉，儘管物資不那麼豐富好在地廣人稀相對安靜，我還能抽出空來去看看你。”看得出來徐無用沒有主意，娜塔莎好心提醒道。
“誒，我跟你一起行動也可以嗎？”可以的話徐無用真不想一個人到陌生的異鄉去求生，聽到娜塔莎的故鄉也在備選之列讓他面露驚奇之色。
“嗨，你是不瞭解新蘇聯這個國家。”娜塔莎苦笑著，“經歷了那麼多事大家早就對一切都麻木了，國際通緝的要犯也好，十惡不赦的罪人也罷，只要你不去主動招惹別人就沒有人會在乎你。知道五組的行動效率為什麼那麼差嗎？因為組員幾乎都是新蘇聯人，他們加入DDD只是為了組織提供的高收入，也就犯不上為了工作拼命。”
“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身邊有個朋友在。”近乎撒嬌般的話，徐無用這個大老爺們講出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明白了，我尊重你的想法。”娜塔莎點點頭，“出發時候你跟我一起走吧，只是要委屈你坐行李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