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閒話 家中鎖事是主題
今天又要去縣城了，一大早，方平走出前廳來到臺階上。見院子裡擺滿了前來運送菸葉的推車，他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向煙庫走去。此時的煙庫裡已經有唐懷和志明在指揮裝車，志清坐在桌邊記帳。由於人太多，方平沒在煙庫裡排徊，而是退到臺階上看著裝車的人來來往往。
早飯後，車隊出發了，玉英送方平來到塘邊的小路上，叮囑道：“見著了志承以後，你跟他說，在外面一有危險就趕快回來，他還小，不要象他哥哥姐姐們一樣，一腳踏出去就不回來了。”
“是！我要他一旦聽到風聲就馬上回來，那樣對家裡人也有好處。”
“還有志如，問不到具體訊息你也別急。她那性格，生來就是照顧別人的命，你也就不要去為她操那份空心了，她有那個能力。”玉英嘴上雖然這樣安慰方平，但她心裡也是十分地牽掛志如，必竟她是一個女孩子。
“我知道她有能力，不知怎地，我總覺得見不著她了。”
“你別說傻話，志如那樣聰明，又那樣孝順，她會回來的。”玉英心裡也有些不安。
“好，不說那些了。我走了，頂多半個月就回來了。”
夫妻倆相依著出了門，方平不得不離開玉英，去追趕走遠的車隊。玉英站在原地目送方平的身影漸漸遠去，直看著那高高的影子消失在山澗中小路的盡頭。
失去讓她牽掛的身影，玉英轉身向家中而來。進了院子，她沒進前廳，而是向則院走去。轉過天井的臺階，來到了秀梅的房門口，沒等人招呼，竟自踏進門。也在這裡做伴的君如見婆婆進來，招呼著正要搬椅子，玉英卻搖晃著手說：“我自己來。”
發現婆婆有心事的樣子，還坐在床上的秀梅向她打聽道：“媽！爹走了嗎？”
“走了，這一次他還要到南縣去，也許要半個月才能回來。”
“為了這個家，爹也是沒辦法，其實他最不喜歡出門。”
見秀梅嘆息，君如也感嘆道：“都怪那日本人把志清打成那樣，要不然，其實他還是喜歡做生意的。可如今自己的事都難料理，只能呆在家裡。”
“你們也別想得太多了，他這次去還是想去看看志承，也去問問志如的情況。”玉英的心情倒象輕鬆了許多。
君如詫意地打量著玉英，問道：“志如不是經常來信說她很好嗎？幹嘛還要去問別人啦？”
“就是因為她每次都說得那樣好，但是我和你爹都覺得她在幹著某種說不清的事，你爹的心裡一直很牽掛她。”
沉默良久，秀梅打破沉靜，說道：“按志如的能力，她一點也不亞於大哥，膽量上她甚至還超過了大哥。在外教書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危險的事，可是對她言語和行為連接起來看，她確實象是有不能公開的秘密。”
“難道她會和秋瑾一樣，成了革命黨人嗎？”君如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神情又似乎很不在意，還象是在否定自己的說法。
玉英被她的話吸引，不禁問道：“什麼叫革命黨人？”
“我這是瞎說，妹妹怎麼會去幹那種事？”君如仍舊淡淡的微笑，表情顯示對自己意見的否定。
經過君如這麼一說，玉英和秀梅更加好奇了，玉英急切地追問道：“君如，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就給我們說清楚吧，到底什麼是革命黨人？那個秋瑾又是誰？”
“媽！這事情我也是從一些雜書中知道的。二十多年前，有個女人名叫秋瑾，她人很漂亮，卻是一雙大腳。後來嫁到大戶人家，婆家不喜歡她是大腳，她也看不慣婆家官高權貴、假仁假義的偽裝面孔。因此，她與婆家關系不大好。加上她的性格也有點和志如相似，愛關心她身邊所有的人和事情，更是把國家大事放在心上，她還經常和一些社會上的男人來往。為此，婆家更容不得她這樣地在外面拋頭露面，終究有一天，矛盾到了兩不相溶的地步。而她呢，在朋友們的幫助下，去到日本留學。在外面又見識到了很多各種各樣的人物，後來她就參加了革命黨人。”
“那革命黨人又是幹什麼的呢？”
“革命黨人就是那種推翻皇帝舊勢力，試圖建立一種新制度的人。”
“那不是造反嗎？”玉英也忍不住驚呼起來。
“是的，後來事情暴露了，和他一起造反的帶頭人全都讓清政府殺了，包括她自己。”
玉英忍不住又驚呼道：“人人都說我膽兒大，原來這世上還有女人竟然比我的膽子還大，居然敢造反。”
“要是志如也真的參加了這樣的黨，豈不讓人擔心？”秀梅不禁替志如擔心起來。
君如卻顯得很放心，進一步解釋道：“應該不會，現在國共兩黨都合作了，還有什麼黨能造反？”
“大嫂！真看你不出來，蹲在家裡不出門，卻知道這樣的事。”
“這還是好多年前在一本雜書上看到的。關於國共兩個黨的事我也只是聽你大哥說起來。”
“秀梅啊，人們常說秀才不出門，知曉天下事，這就是讀書人的好處。”玉英為君如高興，因此也忘記了剛才還在談論的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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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君如的此番見識，秀梅有些自愧不如的感慨道：“我就是不喜歡看書，那些書放在眼前幾乎看不清它，心思老是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誰跑到九霄雲外去了啊？”
隨著傳過來的聲音，房裡的人一齊朝門口看去，原來是玉貞給秀梅送飯菜來了。玉英隨即笑著反問道：“你看誰能跑到九霄雲外去呢？”
“我哪知道是誰啊，我最想知道的是天虹什麼時候嫁到我家來。姐，你抽空去香兒家問問，什麼時候把這親事定下來，我們家好早點安排把她接過來。”
“你啊，八字還沒一別呢，就想著要她過門。好吧，明天我去問問。”
“那你明天一定要去哦。”玉貞忍不住還要隆重地囑咐一番。
因受玉貞的委託，第二天，玉英一大早去了李家。傍晚時分，當她再從李家趕回來，迫不及待的玉貞迎上前去問道：“姐！怎麼樣了啊？”
面對玉貞著急的樣子，玉英卻不急不慢地回答道：“等你姐夫回來再說吧。”
“姐！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們家不是答應了？難到又變卦了嗎？”
見玉貞如此著急，玉英忍不住笑道：“當然答應了，也說定了，等你姐夫回來，請他去挑個吉利日子把親定了，你就等著明年將她接進門吧。”
“到了那個時候，一定多敬姐姐姐夫幾杯酒。”
“吝嗇鬼，明知道我們不喝酒。”玉英嘴上雖然指責，臉上卻笑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