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重逢 道不盡親情往事
又是一天的早晨，東邊才露出淡淡的晨光。志如爬起來，摸黑裝扮完自己，便急匆匆地走出房門。出了蘭園，突然發現前面有個身影在搖擺著向老屋那邊走去，志如趕緊追了過去。還未走到那人近邊，她便急著大聲地招呼道：“大哥，起這麼早，這是要到哪裡去啊？”
前面的影子停了下來，同時回轉身來回答道：“志如，你也起這麼早，也到老屋去嗎？”
志如快步趕到志清面前，兄妹倆一邊走一邊交談。志如首先告訴道：“大哥，我正要找你呢，沒起來的時候還在後悔昨天沒有提前跟你說。我今天要進城去拿書本回來。等天賜表哥來了，你就安排他，要他帶著志承，另外喊幾個招來讀夜書的學生。要他們到新屋裡來搬些桌子和椅子到教室去，爭取今天把教室佈置好。”
“你只管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會記著告訴他們。只是你一個姑娘家，這樣黑燈瞎火地你就不害怕？還是讓志承送送你吧。”
“一會兒天就要亮了，不用麻煩他。再說我這又不是第一次走夜路。沒事的，大哥你就放心吧。我明天晚上要是沒回來、後天一定回來。”
“真是不明白你，你這樣作到底有什麼好處？當年爹媽還把生意的指望放在你和志潔身上，現在倒好，一個在幾千裡之外，一個專為一些不相干的人忙碌。”
“大哥，你是因為家庭的原因而過早地涉入到了經濟領域，沒有再接觸其它方面的機會，因此，我們走的路完全不同。像你這樣善良的人，如果是遇上了我這樣的經歷，你肯定會比我更加熱心地為那些不相干的人謀取他們應該的生存權益。”
“我搞不懂你說的這些，反正一點，你們的人能不能打過來，你應該比我清楚。到那時，你可不能對不起你大姐，對不起周家。你要為他們想想辦法。”
“我現在倒是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就是你出面，要他們暗地裡支援那些農民游擊隊一些錢財，或者說直接買些武器送給他們；還可以要姐夫也去參加他們的隊伍。”
“要你姐夫去參加那樣的隊武，拿起自己的槍來反自己家？這樣的事別說他，我都作不到。我看最多就是要他們買些武器送給那些起義隊武。”
“好，那就一步一步來吧。你先做工作要他們送些武器，餘下的工作我來做。”
兄妹倆邊說邊走，很快來到了方平生前觀賞山景的地方。志清停下腳步，囑咐道：“我就到這裡。路上你一定要小心。”
“好！那我走了。”志如揮揮手，很快掩沒在黎明前的夜色裡。
志清目送志如的身影消失在灰色的晨曦中，他的目光沒有收回，而是繼續投向橫在面前的模糊的輪廓。和當年的方平一樣，也在認真解讀這個變幻莫測的大千世界。所不同的是，他們解讀自然生存的時間有所不同，其結果也就會大不相同。
經過一天的奔波，當春日的夕陽還高高地掛在天邊的時候，志如已經站到了《天下雙寶》的店門前。還未等她走進店門，裡面的志達立即迎著她跑了出來，激動地喊道：“二姐！你來了！告訴你一個大好大好的訊息。三哥回來了，昨天到的。”
聽到這樣一個意外的大好消息，志如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連連驚呼道：“真的啊！太好了！太意外了！他離家十四年，失蹤十年了，我還以為他……。”志如說到這裡，禁不住流下了激動的眼淚。
“二姐！你也哭了？當年你看了三哥的那封信都沒哭，今天怎麼哭了？”志達說著，也跟著流出了悲喜交加的淚水。
“爹媽都不在了，他卻回來了，……他在裡面嘛？”志如的表情又像哭又像笑，但她還是忍著沒有哭出來。
“他出去有事去了。三哥說等你來了就隨你回去看看，他都不記得鄉下的家是個什麼樣子了。他還說以後就住在這店子裡。”志達一邊說，一邊抹著眼腔裡不斷湧出的淚水。
“這些年裡，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中，幸虧爹媽把這店子堅持下來了。要不然，三哥回來了，他到哪裡去找我們去。”突然的衝擊過後，志如已經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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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你來了，快進來坐吧。”
鴻雁站在店門前向志如打招呼。志如跨進門，謝過鴻雁後，又向志達打聽道：“有人送書到店裡來嗎？”
“有呢，那麼多書，你怎麼把它們弄回去啊？要不要我幫你請個挑夫？”
“好啊，你幫我請一下，我明天還在這裡有事，要他後天早上來。”
“志達，你在這裡陪二姐，我要做飯去了。等會兒讀書的回來要吃飯，還有三哥一會兒也要回來。”鴻雁說罷，向志如道了個失陪。
店面裡剩下志如和志達。志達便興致勃勃地講述著他與志高初次見面的情形，他說：“昨天我們剛吃過早飯，見一個高大英武、卻又不失文雅的人邊看邊走進店裡，然後就一直微笑著盯著我看。我被他看得莫明其妙了，便問道：‘你是買貨、還是看人啦？一個男人盯著一個男人看，你不怕人笑話，我還怕人笑話呢。’可是，他一點也不生氣，仍然那麼微笑著看著我。我正想再說他幾句，不料他卻問道：‘你是志承還是志達啊？’我一下被他的問話弄得莫明其妙了，只得疑惑地反過來盯著他看。看了很久也沒有認出是誰，我只好向他問道：‘你是誰啊，怎麼知道我們兄弟的名字，卻又不知道我是誰？’你猜三哥他怎麼回答？”
志達講到這裡買了個關子。志如只好笑著問道：“那他是怎麼回答的啊？”
“他回答道‘你是志承的話，你的名字印在我的心裡就有二十三年了。如果是志達的話，那你的名字印在我的心裡就有二十一年了。’二姐，你看他這個回答，當時把我給弄糊塗了。他連我們兄弟倆的年齡都知道，卻又不認識。你覺得怪不怪？”
“你就一點都沒有想到是三哥？”志如不禁反問志達。
“二姐，你剛才都不是懷疑他是那樣了嗎！誰還會向那個方面想啊。我當時只閃過四哥的念頭，但是，很快就覺得不是。”
“為什麼呢？”志如明明知道志達為什麼會認為不是四哥，但她還是隨意的問了他。
“一個原因是，四哥要是回來，你會告訴我。第二個原因就是，我覺得我還認得四哥，四哥也應該認得清我們兄弟倆。他出去的時間短一些，我和五哥當時又都是十來歲的大孩子了。”
“你覺得三哥還認識我嗎？”志如滿懷希望地問志達。
志達激動得有些手舞足蹈，回答道：“我覺得他認得出你，因為姐妹中沒有與你年齡相當的，你又比我們大。”正在這時，從店門外進來一人。看上去年近三十，身材高大挺拔，舉步之間顯出雄壯穩建，面貌俊秀中蘊藏著老誠，雙目瞬瞬有神。還未進門，他首先將目光投向志如，同時向她走攏過來。
看著向自己走攏過來的陌生人，志如感覺到了一般親人特有的氣息。她連忙站起來，睜著一眨不眨的眼睛，打量著進來的人，首先喊道：“三哥！是你嗎？你是三哥方誌高嗎？”
“是，我是你三哥，我是方誌高。你是二妹志如吧？你小時候總是那麼聰明，我在外面這麼多年，只要想起你，心裡就有一種幸福感。”確認了對方，兄妹倆靜靜地擁抱著，用心感受親人久別重逢後的激動。
過了好一陣，志如語氣沉重地在志高耳邊說：“三哥，爹媽他們……。”
“志如，我知道了。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爹媽，更對不起你們這些弟弟妹妹，這些年讓你們受苦了，讓爹媽受苦了。”
“三哥，這怎麼能怪你啊，要怪只能怪日本鬼子。本來一個好好的家，是他們害得我們各散五方。還有大哥，你知道嗎，那麼好的大哥卻被日本鬼子給打殘疾了。”
“志達也告訴我了。咱們以後都好好待大哥。他為我們這個家付出了那麼多，我們要好好報答他。以後，這個家庭的責任就由我來承擔吧。”
“三哥，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還肩負著好多好多人的責任呢，家庭的責任就讓我們大家來承擔吧。爹媽過世之前說過，他們本來吩咐了我和四哥負責，可是四哥！……”志如說到這裡，忽然放開志高興奮地問道：“哦！三哥，你還不知道四哥的具體情況吧。”
“志達不知道的我就不知道。”志高微笑著搖了搖頭。
“好，找個時間，我再慢慢告訴你。”也許是兄長與志同道合的雙重關係，志如對初見的志高有著特別的依賴感。這種感受在父母面前都沒有過，有點像好久好久沒見過父母，卻突然依慰在母親懷裡一樣的感受。輕鬆，安詳，無憂無慮，就象回到了童年時代。
他們正沉浸在說不完的往事裡，那些讀書的大小孩子都回來了。大家一齊圍繞在志高和志如身邊，感受著親人團聚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