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摘下眼鏡，溫和的笑道：“沒想到我剛到酒店就碰見你了。”
他的坦白沉子璐倒有些措手不及，笑得有些不自然，“江律師你出差？”
他搖搖頭，說：“我是來找你的。”
這下不光沉子璐語塞，連幾名前臺也相互繼而笑了。
見沉子璐一臉尷尬，江舟說：“開玩笑的，我來出差。”
前臺裡的幾個姑娘略顯失望，還以為會碰到大型追愛表白現場。
辦理好江舟的入住手續，沉子璐這才發現他的房間在度假村的北區，離大堂最遠的一個區域。
沉子璐打電話聯絡了擺渡車，臨上車前，門童幫她把五六個快遞包裹放在車上，江舟回頭眼，“買了不少東西。”
“我媽給我寄的。”
車緩緩行駛，江舟坐在擺渡車的第二排，沉子璐坐在擺渡車的副駕。
經過沉子璐的住處，司機停下，她不好意思的說：“江律師不好意思，耽誤你點時間，我把快遞先送回去。”
“沒事的，”他說時人也下車了，走到後面幫沉子璐抱起兩個大盒子，沉子璐忙說：“謝謝，我自己來就行。”
“沒關係的，東西不少呢，你一個人還得再來搬次。”
沉子璐只好道聲謝。
打開門，沉子璐讓出通道請江舟先進，後者進門前說句：“打攪了。”
地墊上擺著一雙女士拖鞋，白色的拖鞋上印著一對仙人掌，著清爽又可愛。
“沒關係，你直接進去就行。”
江舟脫了鞋，將包裹放在沙發旁，沉子璐的快遞放在門口，出來前，江舟不經意掃到餐桌上的馬克杯，只有一隻。
兩人重新坐上擺渡車，繞了大半個度假村才到北區。
這裡是度假村視野最好的位置，可縱觀芒市全貌，遠可見山海，進可聞鳥啼，樓下還有一個巨大的游泳池，而江舟的房間就在酒店的二十六層。
一進門，負責接待的服務員還以為是一對客人，迎上來剛要問候，到是財務經理，頜首打招呼“沉經理。”又朝江舟問候：“歡迎光臨芒市悅莊度假酒店，先生住在幾層？”
江舟說：“二十六層。”
“這邊請。”
見沉子璐隨他一同朝電梯走，問了句，“沉經理，你們認識？”
沉子璐微笑，“我朋友。”
兩人走進電梯，沉子璐按下26層按鈕，江舟站在沉子璐身後，視角正到她左側臉頰，人比之前清瘦了許多，脖頸纖細舒展，雪紡布料勾勒出兩道清晰的蝴蝶骨印跡。
江舟問了句：“你還好嗎？”
沉子璐睫毛輕眨，嘴唇輕抿下，“我很好。”
“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沉子璐越發覺得這轎廂逼仄又透不過氣，視線不自覺地瞟向螢幕，數字才跳到二十層，攥了攥指尖。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沉子璐急匆匆的先走出去，意識到身後人還沒跟上腳步，放緩腳步側過身等江舟。
江舟拿著房卡眼，“2627在哪？”
沉子璐指著盡頭，“走過去右轉。”
這次換江舟走在前，沉子璐跟在後。
到2627房間前，江舟敲了敲門，沉子璐狐疑的他，“沒有人。”
江舟回頭，對她儒雅一笑，“不一定是提醒人的。”
“！”沉子璐頭皮都麻了。
江舟刷開門，“嚇到你了？不好意思。”
他走進去，沉子璐著門內又眼走廊裡，昏暗光線還真像某個恐怖電影的場景。
“進來啊。”江舟對門口的人說。
沉子璐站在門外沒動，“江律師，坐飛機到這挺辛苦的，我就不打攪你休息了。”
江舟放下行李，緩緩直起身，“……沉小姐，”
沉子璐知道他想說什麼，“江律師，我跟關正行是分手了，但分手不代表我心裡沒有他。謝謝你來我，但對不起，我們不可能的。”她還沒有拒絕的經驗，說話直來直去，“那個……芒市這兒沒什麼特別好玩的地方，主要是休閒度假，你難得來一次，我明天請假陪你逛逛吧，就當免費導遊了。其實，我也不太熟，也就在周圍玩玩，太遠的地兒不敢去，怕把咱倆整丟了。”
原本江舟還在失望中，被沉子璐最後兩句話逗笑了。
“噗嗤……”他笑著無奈搖頭，“沉子璐，你真是個讓人無法不喜歡的姑娘。”
沉子璐掉頭要走，被江舟喊住了，“等下。”
“！”沉子璐站定，江舟朝她走來，下意識的向後退一步，江舟注意到便沒有再靠近，隔著讓她感到安全的距離說：“我知道你不會這麼快接受我，但我可以等。”
沉子璐搖頭，“這不是等不等問題，我不會喜歡你的，我們之間真的不可能。”
“你在等他嗎？”江舟問。
沉子璐垂下眼，“等與不等都是我跟他之間的事。”
“對不起，我無意冒犯你。”
“……”
“現在你單身，我有權追求你。”
“江律師，可能你誤會了，不管以後怎麼樣，我短期內沒有談上愛的打算。”
江舟溫溫然的笑了，“好巧，我短期內也沒有放棄你的打算。”
沉子璐：“……”
江舟說：“我用一週時間結束了所有棘手的桉子，又讓秘書近期不要給我接任何官司，就是為了空出時間來找你，我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到這，本想著先睡飽了再洗個澡，然後換身乾淨的衣服去見你，卻，”他語速加快，居然緊張了，這也是江舟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幾次慌亂，手心裡冒著汗，深吸口氣，卻自嘲的笑了笑，“我沒想到敗給了天意。居然這麼邋遢的就跟你見了第一面。”
他這麼說沉子璐也不好意思了，“那個，其實一點也不邋遢。”
“是嗎？”江舟舔下嘴唇又點點頭，“謝謝。”
“……”謝什麼？
談話氣氛瞬間變得莫名其妙。
江舟她目光時不時向電梯，人在潛意識裡出現逃走的想法時，就會向離開的門。
“沉小姐，我今年三十二歲了，之前談過兩個女朋友，都是家裡人介紹的，但接觸一段時間發現性格不太合適，就分手了，後來我媽一直不斷的給我介紹女朋友，每年回家過年被催婚也是家常便飯了。我一直不認同上一代人的想法，他們認為婚姻是到了年齡都該去做的事。我的婚姻一定首先是我喜歡這個女人，我愛她，我才想跟她結婚。並不是我到了該結婚的年紀，才選擇結婚，去找一個結婚的人。”
沉子璐：“……”
“沉子璐，”江舟說：“我，”
不等他說完，沉子璐的手機響了，她趕緊從兜裡拿出來接，“喂？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
結束通話電話，沉子璐對江舟說：“不好意思，有點急事，再見江律師。”
說完，人就小跑著奔著電梯去了。
“哎？”江舟走出去，眼著人按下電梯，門開啟後快步走進去又拿下關門鍵。
呼……江舟吐口氣，眼手裡的汗，懊惱的吐口氣。
沉子璐回到辦公室，後勤部送來一批報銷的發票，沉子璐核對好數額後簽字，讓現金去銀行辦理轉賬了。
江舟的話並沒有影響到沉子璐，忙碌了一下午，臨下班前榮均培來到她辦公室，敲了敲門提醒道：“別忘了今晚的飯局。”
不提還真被她差點忘了，沉子璐笑道：“不會的，有好吃的，我會準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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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均培離開。
下班後，沉子璐趕緊往回走，她給安菲婭準備了很多北方的特產，比如榛子、核桃和松子，還有木耳和蘑菰，這些都是崔安雅給她郵寄的。
乾果帶了六罐，其他山貨帶了七八袋，放在一個深藍色的手提袋里拉上拉鍊。
沉子璐彎腰一提，“唔，我去——這麼沉？”
她蹲下兩手用力抱住，“嗯……”憋住氣用力站起來，我滴天啊，腳下走路都畫圈，好容易走到門口把鞋換上，側著身騰出一根手指勾著門把手，門啪嗒一聲開了，沉子璐一腳邁出去，結果踩空了，整個人隨著懷裡的重量朝前傾，完蛋了——
下一秒，眼前一個人影擋住她視線，那人敏捷的一撈，將旅行包抱住了，沉子璐的頭也沒有預兆的撞在他身上，“唔……”
頭頂聲音落下，“沒事吧？”
沉子璐抬頭，急忙鬆開手，“江律師？”
江舟挑眉，“可夠沉的。”
沉子璐勉強的笑，“有點。沒事，給我吧，我剛才就是踩空了。”
江舟說：“裝了什麼？”
沉子璐回：“是一些乾果和山貨。”
“給我吧。”沉子璐伸出手，江舟著她手心都攥紅了，“你拿得動嗎？”回頭朝小路上，也沒見著擺渡車，“你要送到哪去？我幫你拿。”
沉子璐說：“我能拿動，就不遠，對面的別墅。就那，亮燈那幢。”
江舟說：“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那是我經理家，他們約我今晚吃飯。”
江舟原本想過來約沉子璐吃晚飯，“沒事，也不遠，我幫你送過去。”說完，人邁下臺階，沒聽到腳步聲江舟回頭：“放心吧，我不會跟著蹭飯的，今晚吃完了。”
“……”
沉子璐回手關上門，走下臺階。
此時，度假村內一片華燈，兩人穿過蜿蜒的石子路來到榮均培的別墅前。江舟將包放在門口，“我走了。”
沉子璐著他下臺階，說句：“謝謝。”
江舟微笑，“祝你有個愉快的晚餐。”
沉子璐：“謝謝。”
江舟站在臺階下，微微昂著下巴凝視她，穿著姜黃色波西米亞風長裙的姑娘如花兒般嬌豔，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沉子璐禮貌的傾身，“再見，江律師。”
“拜拜。”
江舟揮揮手，人影消失在小徑深處。
路燈光照亮男人的臉，他眼中、眉梢、唇角，都是笑意。
——如果遇見一個會讓你笑的人，那一定是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