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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會面

天上的群星密密匝匝地,宛若一條綢緞帶子,包裹著暗淡的月亮。月光仍舊奪目,但和繁星相比,似乎在做最後的努力。

和歌有云:水深似海亦映月,丹心終可見光輝。

丸山內匠頭大人,去伏見城拜會的是誰,平左衛門並不得而知。平左衛門只關心下月的米糧能否送到,兵糧庫裡的食物在被偷盜後,只能勉強支援到本月月底。

平左衛門要為幾百人的肚子負責,這成了他首要關心的問題。平左衛門讓護衛把友兵衛叫過來,他需要知道錢庫裡到底還剩多少。

"大人,你叫我?"經過這段時間,友兵衛也開始不直接稱呼平左衛門的名字了。

年少輕狂的平左衛門,盤腿坐在新換的草蓆之上:"幹了這麼多天的活,你也應該知道,錢庫裡究竟有多少錢了吧?"

友兵衛張口答道:"83貫200文,我數過5次,絕對沒有錯。"

友兵衛口中的1貫按照時下的匯率,可以兌換1000文銅錢。包括京都在內的關西人喜歡用銀來計算大額金錢,現在錢庫裡大約有104兩銀。如果按照關東人的偏好,他們會換算成20.8兩金。換到手裡的話,就是2塊價值10兩的天正大判金,3塊2分金還有一些銅錢。

平左衛門苦笑,這些錢對於個人來說,近21兩金是一筆巨大的資金,可如果分派到營地裡的每個人的話,根本不值得一提。正當他發愁的時候,腦內的聲音又開始了。

【每日任務:長濱屋的貿易】

【獎勵:大掌櫃的回饋】

"恩,與長濱屋的掌櫃商量也是個不壞的辦法。"平左衛門決定明日一早,拜會長濱屋的莊大夫。

一夜無話。

次日,匠丁十藏同平足衛門兩人,帶著些許銀兩和做好的木屐趕往京都。兩人都換了一身趕路用的打扮,平左衛門只在腰間別了把脅差,這幅打扮看起來也像位武士大人了。

頭上的竹笠和腳下的草鞋,是在倉庫裡找到的。他們拿的這兩套是為數不多的,品相完好的貨物。這些貨物堆放時間並不長,但由於儲存不善的原因,大部分貨物都進水無法使用了。看來倉庫的修建也是草草完成,造成漏雨的現象,也直接導致了貨物的腐爛,平左衛門也只能挑些能用的。

十藏到是從倉庫裡挑出兩件可用的腳絆,這種可以包裹雙腳一直至膝蓋的布制物品,可以讓旅人不被枝條、樹葉割傷,有效地保護雙腿,著實是趕路人的旅途佳品。

平左衛門邊走邊感嘆:"這比我上次去的時候,輕省多了。不用受旅行之苦,到可以感受山林的美景了。"

十藏從沒去過京都,兩三個月前他同平左衛門一起來的時候,就一直在營地做工,後來才開始攢了些錢。直到聽說同鄉人有難,他才挺身而出,解囊相救,為此得到了平左衛門的好感。這個原本在二日五日市町木工匠出身的中年大叔,成為了平左衛門最信賴的夥伴之一。

"大人之前辛苦了,不過總算有所回報。"十藏把行李搭在肩上,沖走在前面的平左衛門說道。

"京都可是個好地方,到時候可別看花了眼啊。哈哈……"

"都說京都繁華,這次也多虧大人照拂,我才能有幸一見啊。"十藏比平左衛門大的多,也知道此時的平左衛門算是春風得意,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得到賞識,一飛沖天的。

平左衛門又描繪起盂蘭盆節那夜,千萬燭火閃爍在夜空之下,是何等的壯觀。京都的女子是多麼秀美,京都的男子又是多麼壯碩。

古老的京都的確有值得稱頌之處,它的建立可以說和當時的唐朝有極其深遠的關係。在幾百年前的日本,那會兒還是公卿的天下。在朝的公卿們為了獲得先進的技術和制度,專門派人數次遣往唐朝,學習當時唐朝擁有的宗教、文化、禮儀等等。

歸來後的使節告訴在朝的藤原清河,他們在唐看到的所見所聞。藤原清河激動的上奏天皇,請求按照唐朝的都城修建自己國家的首都。就這樣,京都以南北朱雀為中軸,西面效仿長安,東面效仿洛陽。皇宮也符合中國的佈局,坐北朝南,四周是大臣的府邸。

住處也隨著級別的高低向外擴散,越往外所住官員等級越低,直到最外處由平民居住。京都的商業區和住宅區也分開,整齊的長方形佈局,給當時的日本人帶來很大衝擊。也難怪平左衛門不住地向沒有到過京都的同鄉炫耀。

長濱屋的掌櫃莊大夫,聽聞平左衛門的到來,讓手代引進一間4張榻榻米大小的房間內。再此見到平左衛門已是1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莊大夫姍姍來遲,欠了欠身:"恕罪,恕罪,小店煩忙。"

十藏見他如此怠慢平左衛門,冷言道:"在你面前的這位,是新上任的少工大人,為何如此怠慢。"

身著華美外褂的莊大夫,含笑不語地望著面前的平左衛門,時不時地捋了捋鬍子。

平左衛門知道此番前來是有所求,再說長濱屋和自己的上司丸山大人明顯有私交,不敢得罪掌櫃。平左衛門回頭道:"十藏,你先出去等候。"

十藏一驚,他並不知平左衛門為何如此交代,在他的印象裡平左衛門正處得意之時,對著一介富商難免會露出驕傲神色。十藏之前的話也算暗示長濱屋的掌櫃,休要欺平左衛門年少。

等十藏出了談話室,平左衛門大禮參拜:"在下平左衛門,此次拜謝長濱屋掌櫃。"

莊大夫忙說:"大人請起,小老兒可不敢啊。"等平左衛門跪坐好後,莊大夫有道:"那日您跟隨內匠頭大人走後,我也焦急萬分。後來打聽到大人升做少工,真是可喜可賀啊。"

平左衛門心知掌櫃那日,僱自己探得中田少工的事情,絕對不是偶然。既然他能輕易弄死一個少工,自己也多半也不在他眼裡。對這麼個能通天的商人,平左衛門心裡哪裡不躊躇,可又不得不來,不敢不來。平左衛門對自己說:既然那聲音告訴我找他,總不會害我。

"掌櫃的客氣,您是何等人物,我並不知道。但也請不要把我當做傻子,今日正是求掌櫃為我解惑。"

莊大夫點了點頭,示意平左衛門繼續說下去。

"丸山大人為何會把少工之位交予小人我呢?我這幾日衣不解帶地工作,總算是讓營地初定。"說道這裡,平左衛門小小地嘆了口氣,"既然是代理少工,那正式少工大人何時到來,我知道後也好提前準備一番。"

平左衛門想直言相問,不料莊大夫並未告訴實情:"內匠頭大人的事情,我一介商人豈能得知。不過只要大人勤於公事,朝廷下達正式文書的時間指日可待啊。"

平左衛門帶著尷尬的表情,慢吞吞地說:"既然掌櫃的不願意說,我也不好強求。不過營地內米糧不多,消耗用品也即將殆盡,我正不知如何是好。"

說著把揹著的行李袋開啟,一雙精美的木屐展現在莊大夫眼前。這雙木屐特地用上好的桐木,屐帶更是平左衛門,當日購買的天鵝絨的緞子為原材料做成的。木屐通常被稱作下馱,由於製作工藝較複雜,也不是什麼人能穿的起的,這雙木屐更是傾注十藏的心血。

"桐木做的麼,也算是不錯了。"桐木雖然是耐磨的好木料,但對莊大夫而言也就一般而已。

"請您務必收下。"

"也算大人的一番心意,我就收下了。"東西雖然一般,但也算他的一份心意不是。"既然您有困難,我這個商人也願意出一份力氣,當然也需要在其中賺個小錢。"

兩人約定了各項商品的價格,由於平左衛門根本不通市價和批發價的區別,唯一知道的十藏又不再屋內。平左衛門領教了商人的錙銖必較,最後以雙方都滿意的價格談妥了生意。

幾十兩金的生意不是小數目,僅僅口頭約定是誰也無法安心的,平左衛門這次來只能算是初步協定,真正的交易要在一週後才開始。平左衛門把2貫押金雙手奉上,算是自己能做出的一點點善意。

"這事兒就成了,大人不必擔心。到時候您不用親自再來,派個人就可以了。"莊大夫肯定了此次的交易,佔這個不懂行的外人不只一點兒便宜,心裡滿意極了。

"糧食我不能一直從您那裡買,您能告訴我什麼時候上面把糧草送過來?"平左衛門擦了擦汗,暗罵了長濱屋掌櫃一句,商人真沒有好相與的,自己之前做的那點買賣撐死了算是小販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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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大可放心,地震這麼大的事情,太閣殿下肯定會重視的。為了加緊修繕,會斷了大人想要的糧草麼?"莊大夫看在錢的面上,安慰了一下平左衛門,可也沒說糧食何時會到。

告別了長濱屋掌櫃,平左衛門帶著十藏在京都逛了起來。

"大人,這次順利麼。"十藏好不容易收回雙眼,看著平左衛門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由擔心道。

平左衛門這次是把錢庫裡的錢全部換貨物了,即使這樣也遠遠不夠,頂多再能支撐一段時間。他覺得一切的一切都是陰謀,中田少工的死因雖然是自己煽動的,可仔細想想他是在平左衛門拿到賬目後,才被殺的。

僅僅是他倒騰那點兒錢,也不足以令市場崩潰。中田少工完全可以用更聰明的方法,安撫眾人打擊平左衛門這一派。只要他宣佈下個月不用工籌,平左衛門就得破產,他自己也不會到那一步。而且丸山最後明明可以押解他回去,卻偏要當眾殺死他。

平左衛門搖了搖繼續思索的腦袋,嘆息一聲。"十藏,你說咱們的勞役到期了麼,我想家了。"

我總覺得每個地方,國家的人考慮問題不太一樣.就拿關西關東人來說,他們的偏好就不同.所以江戶商人喜歡用金子,大坂商人喜歡用銀子,肯定有內在原因.

再舉一個有趣的例子:法語中的數字是沒有70的,他們數到60就開始算加法了.70在法語中就是60+10.小說裡的人物是否也因為想的方式不一樣而碰撞出有意思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