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午餐，我是和西蒙娜一起吃的。在此期間，我不停地旁敲側擊，卻並沒能從她嘴裡打探出什麼有價值的訊息——西蒙娜很擅長顧左右而言他。
我問她對於阿蘭的看法，她表示她是搞神學的，不熟悉人工智慧這一塊。我問她對於導致泰勒自殺的那段話有什麼猜想，她表示除了那個神秘人就只有上帝知道……簡而言之，除了一句“不相信人工智慧可以擁有人性”以外，便沒半點有實際意義的臺詞了。
雖然西蒙娜的表情和語氣都挺讓人如沐春風，但越是交談，我便愈發同意毋周峰給她下的定義——神棍。
西蒙娜比我先解決掉午餐。告辭之後，她離開了餐廳。
就在我忙著對付盤裡的最後一點飯菜的時候，艾莉揉著眼睛走進了餐廳。
室內的氣溫與外面不同，彷彿四月的晴天一般溫和。因此艾莉只穿了一身輕薄的夏裝，短袖配熱褲。
熱褲下的大腿緊緻而修長，顏色也顯得很健康，像是摻了一小勺咖啡的牛奶。
艾莉走近了。我默默收回目光，裝作正在忙於消滅食物的樣子。
“吃飯的就你一個啊？”艾莉在我旁邊坐下。
我嚥下了嘴巴裡的那點東西，拿起紙巾擦了擦嘴，道：“他們好像都已經吃完了。主要是你起床太晚。”
“哈啊……”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之後，艾莉似乎精神了一點。她看了看周圍，問道：“他們都不在客廳嗎？”
“貌似是的。”
艾莉嘟起嘴想了想，忽然又問道：“阿蘭，二樓現在有幾個人？”
阿蘭：“兩個人。”
“嗯，只有我們兩個，那就放心了……”艾莉盯著我，下意識地壓低了音量，“調查得怎麼樣？他們三個，誰的嫌疑比較大？”
這個問題讓我怎麼回答呢？能探討一下阿蘭的嫌疑麼？
我撓了撓頭：“其實吧……”
就在這時，一個帶輪子的機器人遛了過來。它的高度大概有一米四，同樣是極簡風格的造型。昨天晚餐時我已經見過了這個負責上菜的機器人，十幾分鍾之前，我的午餐也是由它端上來的。
機器人把餐盤端到了艾莉面前。那是典型的美式午餐，漢堡、可樂還有蔬菜沙拉。
艾莉拿起漢堡咬了一大口，還順手拍了拍機器人的頭頂。然後她轉而看向我，一邊咀嚼一邊問道：“結果怎麼樣？”
“沒什麼。我和他們三個都聊過了，但沒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這樣啊……”艾莉低下臉龐，垂下眼簾，默默地咬住吸管，嘬了一小口。
少女那副憂鬱的樣子，讓人不由得為之惻隱。
“要不然這樣吧，我再儘量調查一下細節。”
艾莉抬起臉盯著我：“細節？”
“對，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蛛絲馬跡，不過……”我一攤雙手，“這就真的需要你的幫助了。”
“我能幫什麼忙？”
“你能起到的作用非常重要。因為隱私的設定，我很難從阿蘭那裡得到什麼有價值的資訊。我又是最後一個上島的，在我進這個房子以前，可能發生了一些事情……總之，你很可能就知道一些有價值的細節。”
艾莉一臉狐疑：“有價值的細節？能有什麼有價值的細節啊？”
我拍了一下少女的肩：“首先，我想知道大家上島的次序。我最後一個到，七宮麻衣是和我一起去見泰勒的，所以應該是倒數第二個到的吧？那麼毋周峰和西蒙娜呢？”
艾莉用一根食指支著下巴，想了想，道：“最先到的是毋周峰，後來是西蒙娜，後來是七宮麻衣，最後是你。”
我又問：“時間間隔呢？”
艾莉：“間隔時間很短。毋周峰和西蒙娜是上午到的，午餐時就是我、我爸和他倆一起吃的。你和七宮麻衣是下午到的，七宮只比你早來一個多小時。”
“那麼，在我到達之前，他們三個都幹了些什麼？”
艾莉搖了搖頭，神色有些無奈：“我怎麼知道啊……跟他們打了招呼，發現他們三個看起來都挺冷酷的，我就沒再關注他們了。也就西蒙娜還和我多說了幾句話，毋周峰和七宮麻衣這兩個，幾乎除了‘hello’以外什麼話都不願意說。”
“七宮麻衣只比我早到一個多小時，我到的時候她正在滑冰……”我喃喃自語，“那這一個多小時，她難道一直在滑冰？”
艾莉吸了一口可樂，然後說道：“不，她剛來就問我有沒有圖書館。我給她說了以後，她就去了四樓的書房。在那之後我就不太清楚了，她應該是在書房呆了一會之後才去滑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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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然沉思。
艾莉拿起叉子戳起幾片紫甘藍，看了看菜又看了看我，輕聲細語地問：“怎麼樣，你發現什麼蛛絲馬跡了嗎？”
“我又不是福爾摩斯……等下，我還有個問題。這一段時間以來，你在幹什麼呢，艾莉？”
少女手裡的叉子已經遞到嘴邊了，此時卻突然定格。她揚起眉毛，一臉訝然：“你為什麼要問我的情況？”
我直視著少女的目光，認真地組織了一下措辭，道：“因為你能提供的資訊，侷限於你的所見所聞。換句話說，就是我得瞭解一下，你可能知道哪些資訊……呃，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從艾莉此時的表情來看，她理解起來顯然有點困難。
愣了幾秒，少女的眼眶忽然紅了：“你該不會是懷疑我……”
“不不不，當然不是懷疑你！”我連連擺手，“比如說吧，如果你一直在你自己的臥室裡發呆，我就知道從你這裡問不到什麼東西了。而如果你在別墅裡轉來轉去，那就有可能會看到一些有價值的細節。”
艾莉恍然：“這樣啊……可是能有什麼有價值的細節呢？”
“我也不知道啊。現在也沒什麼頭緒，所以只能儘可能多地蒐集資訊，試試能不能找點線索出來。”
“那……就看我能不能幫上忙吧。”
接下來，艾莉啃著漢堡，沒完沒了地嘮叨起來。
我發現，艾莉的傾訴欲相當強烈。想來這段時間她找不到人傾訴，恐怕已經憋得相當難受了吧？尤其是養父突然死亡之後，更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害怕。
喋喋不休的同時，少女的嘴角還粘著芝士和麵包屑，卻猶自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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