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當理想背道而馳的時候，放手才是唯一的選擇吧。
“怎麼辦啊，楠楠。”上課前，朱昊略有些緊張地問。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林楠有些無所謂的說，初中的時候這種事也算經歷不少。身為紮根秦淮區幾十代的老土著，他自信在當地掰扯不平的事真不多。
預備鈴響了，一哥們火急火燎的拿著書包站在林楠的身旁等待著他搬出去，林楠似乎想起了什麼，說：“胖子，你不是看了座位表嗎，我坐哪啊？”
“楠楠你坐我前面，俊傑坐第一排最右邊。”朱昊拍了拍頭，這時候才把這一茬想起來。
林楠提著書包，跟著朱昊走到了教室中央，大概三四排的位置。林楠驚訝的發現身邊坐著的正是那天考試跟他要語文選擇題答案的許晴，略微點了點頭，便坐下了。
“這次考試按成績排的座位。”許晴在他身旁笑著說。
林楠有些無語，開玩笑說：“早知道語文不給你抄了，正好比我高一名。”
“怎麼了，坐我旁邊不開心啊。”
“是有點。”林楠裝作遺憾的點了點頭。
許晴突然伸出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了林楠左邊的手臂。林楠也不計較，他倒是挺喜歡這姑娘風風火火的性格。再加上許晴臉上天生有點嬰兒肥，看起來挺可愛的，林楠一時間略有些不開心的想法都被壓在了腦後。
語文老師小陳老師穿了一件極其秀美的素色裙子來給大家上課，配上她原本年輕的面孔，讓人耳目一新，底下有驚豔的男女同學故意發出的聲音：“哇哦。”
小陳老師上了幾天語文課，顯示出了極其不俗的語文功底，講起課來關於文史方面的知識信手拈來，再加上年輕與學生有親近感，她的課倒是讓不少學生喜歡去聽。
林楠對於語文課，採取的是放任自由的態度，有自己感興趣的地方就聽聽，沒有的話就發發呆想想事情。他覺得決定語文成績的可能極小的一部分確實是來自所謂的答題技巧，但是更多的方面卻是源自你的閱讀的能力和語文的基本素養。
“這幾天暑假作業已經全部講完了，教材下午才會發下來。我也不知道今天該講什麼……就跟大家隨便聊聊吧。”小陳老師左手右手將課本合在胸前，明顯還有些拘束。許多同學都知道這是小陳老師剛剛教學的第一年，倒是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今年是我任教的第一年，驟然和你們待在一起我確實覺得自己也年輕了很多，好像回到了我十七八歲的時候。”
“陳老師，那你今年多少歲啊？”朱昊在下面起鬨的問道。
“我今年二十八歲了。”陳老師微笑著說。
底下發出了驚歎的聲音，許多同學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因為陳老師身材嬌小，皮膚算不上白但看上去極其光滑，可能是因為教語文這一門學科的原因，天生就有種說不清的氣質。看起來最多像一個剛上大學的大學生，沒想到居然比在座的同學們已經大了十歲。
林楠在下面不輕不重地說：“大齡文藝女青年唄。”
有同學聽到了這句話，笑出了聲來。
“陳老師你結婚了嗎？”坐在第二排的一個矮個子男生問道，許多學生都對老師的八卦很感興趣。
“還沒有。”陳老師假裝不開心的瞪了他一眼，說：“這幾年家裡人倒是有點著急，一回老家七大姑八大姨就問我怎麼還不結婚啊。說實話，確實還沒有遇到合適的。不過正好和你們現在的高中生相反，你們著急早戀，許多學生拼了命的想找到自己另一半。不像老師已經老了呀。”
聊著聊著話題就放開了，同學們問了陳老師許多問題，她倒是像個大姐姐一般熱情的回答，同學們非常歡樂。剛開學這幾天每天都有早晚自習，好不容易壓抑的心情能夠得到釋放，自然是很樂意與這位看上去思想年齡差距不算特別大的小陳老師交流。
林楠饒有興致的聽著，許晴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說：“喂。”
“怎麼了。”
“安若遞過來的。”許晴遞過來一張小紙條，眼神卻饒有深意，語文老師剛剛講到早戀這個話題，下面的氣氛還有些興奮。
林楠詫異的接過了紙條，望了望坐在許晴前面的安若，正襟危坐，彷彿在認真聽講，一絲不苟。翻開紙條，上面寫著：聽說你昨天和夏俊傑打了李根。
林楠思索了片刻，回道：有些事，說不清。
不一會兒，許晴將紙條又遞了過來，眼神有點哀怨，林楠笑著說謝謝晴姐姐，她臉色倒是好看了許多。
紙條上寫著：上課前你們又鬧了起來，同學之間沒必要這麼大矛盾吧。
安若和許晴算是林楠在這個班上接觸到的為數不多的女生，關於她，恐怕是因為共同喜歡韓寒的小說而結緣。林楠對她挺有好感，但是並非是男女之間那種情愫，有一定的瞭解僅限於知道她喜愛看書，成績優異，還並沒有到那種無話不說的地步。他在紙條上寫了兩句話，大概表達了自己的謝謝關心，但思索了一下覺得不妥，然後便將紙條揉成一團，放在了桌肚內。
“老師，你今年二十八歲了，怎麼我們才是你教的第一屆學生呀？”有同學疑問道。
陳老師說：“其實在當教師之前，我曾經有過其他的職業。”
“老師，講講唄。”學生們總是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
“我大四那年從金陵大學中文系畢業，本身是矢志於投身教育事業，因為我成長之中遇到過一些好老師，對我的影響很大，讓我從小的夢想便是做一名老師。”陳老師溫和地說道，“可是那時候男朋友在上海打拼，我為了陪他，便在上海的一家外企工作，工作壓力很大，那時候我記得每次加班很累的時候我都快堅持不下去了，總是咬著牙跟自己說再熬一熬便過去了。”
小陳老師的語氣很平和，學生們聽著她的故事都很專心。
“自己能力總是有限的吧，無法面面俱到，最終我還是遞交了辭呈。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兩三年，不過在那家外企裡收穫的東西有很多，有時候人只有在壓力之下才能發揮她的潛力。辭職過後，在一次招聘會裡，我再次很幸運的被智聯招聘選中，在裡面的策劃組工作。”
“時間再過去了一兩年，上海房價像你們這幫青春期的孩子般節節長高，我們發現在上海買一套房子的機會幾近於奢望。那些年我總感覺自己過得並不快樂，被生活束縛著，累並且感覺毫無意義，有時候也會有些失望吧。我那時候就勸他，能不能回到家鄉，將我們的平生所學做一些對家鄉有意義的事情。可能長久以來的高壓工作讓他積累了太多的戾氣，他很煩躁憤怒，最後我們倆的分歧越來越大。”陳老師回憶著說，“對了，忘了告訴你們了，我們倆那時候從初高中認識，大學開始談戀愛，談了大概六七年吧。仔細回想相識快十幾年了。”
講臺下傳來學生們驚訝的聲音，並有學生催促道：“老師，然後呢？”
“後來我也算是為了逃避吧，考了託福、GRE。最後南加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下來了，我那段時間機票都已經定好了，結果傳來噩耗，我父親在工作的時候不幸摔倒，重傷在醫院。我聽聞訊息後，婉拒了南加大的錄取，風程僕僕的從上海趕回了姑蘇城。望著重症監護室內面無血色的父親，我忽然感覺很難過。或許是因為我的自私，在上海那片寸土寸金的土地努力的生存著，父親已經到了退休的年齡，卻仍然為了我堅持在工作。知道我考上南加大後，他更加努力的工作，我沒想到我的自私竟然釀成了這樣的惡果。”
“老師，不怪你。”林楠勸慰道。
“父親住院住了半年，我照顧了他三個月，男朋友正值事業上升期，他仍然在公司請假，陪我在醫院待了三個月。父親病情穩定下來之後，我跟他說我們分手吧。他沉默，隨後毅然決然的走了。”
講臺下氣氛很壓抑，有學生在心中暗罵著這個負心漢，林楠卻有著不一樣的感受。或許，當理想背道而馳的時候，放手才是唯一的選擇吧。
“然後，我便留在了這座城市，當了一名人民教師。古人說：父母在，不遠遊。恐怕我一直是個比較戀家的人吧。當然，人生之中總得要面對各種各樣的選擇，我不能說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別人的選擇就是錯誤的。只是當選擇驟然來臨時，不要逃避，坦誠的用自己的內心去面對。正如米蘭。昆德拉的《生命無法承受之輕》中說的那樣：do hink about e，our every each step determihe final oute，our foot steps are moving towards the end of ow。既然選擇了教師這樣的職業，我自然會全力以赴的去面對，並決定將它作為我一生的追求。可能作為一位新老師，無論是講課或者是日常的交流中我可能會顯得比較稚嫩，但是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能夠相互成長，共勉之。”
聽完小陳老師的故事後，講臺下沉寂了片刻，隨後掌聲雷動。
林楠低聲的在講臺下喃喃道：“永遠不要認為我們可以逃避，我們的每一步都決定著最後的結局，我們的腳步正在走向我們自己選定的終點。”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