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護法轉開圓形閥門，森然的寒氣從敞開的門縫中溢位，七爺便感周圍的溫度低了幾分。
進去後是條甬道，兩面有聯排的牢房凹進去，鋼筋做成的房門掛滿冰稜。牢房之中只有一張石床，石床上鋪著乾草，七爺仔細看清，那不是乾草而是荊棘，是冰牢之中相對溫暖的地方，上面沾滿血跡。
右護法在中間一處牢房前停下，施雯抱著膝蓋坐在牆角，身體上覆蓋著冰晶，露出的肌膚呈現恐怖的蒼白，她穿著和3087一般的短袖短褲，唯獨不同的是衣服上沒有繡上編號。背後一條條血痕在浸過衣服。
恐懼是征服人很好的手段，無面深諳這個道理，具有一套十分完備的刑罰系統，殘酷而恐怖。
施雯的臉上看不到恐懼，或是臉凍僵了，讓人見不到她臉上的恐懼。
見右護法過來，她睜開眼看了一下，沒有欣喜，她知道自己的懲罰還沒有結束。
“我能和她說幾句話嗎？”
右護法開啟牢門，七爺走了進去，嘆了一口氣，脫下身上的皮衣披在施雯的身上，殘留體溫的皮衣頓時讓她冰冷的身體和緩了幾分，施雯雙手緊緊抓住皮衣，整個身體縮在裡面。
冰牢中的溫度確實很低，七爺與右護法兩個精壯漢子待在裡面也感難以承受，七爺手上漸漸泛起雞皮疙瘩，右護法不願就留，“我在外面等你，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
“謝謝。”等到右護法走後，施雯開口道。
七爺愣了愣，點上一支煙問：“抽菸嗎？”
施雯搖頭，七爺沒有熄滅打火機，將它放在施雯的面前。
七爺看了一眼蔓延到肩膀上的傷痕，吐出一口菸圈道：“他那麼對你，難道你就不恨他？”
“我罪有應得。”
七爺深吸一口，“要是有人敢這麼對我的話，我肯定會要他的命。要是現在沒有，以後也會。”
“我和你們不同。”
“你的確和我們不同。”七爺笑了起來，“我很好奇，向你這樣的人，你以前還是個大學生，為什麼會來到這裡還成了他們的代理人。”
“你調查過我？”施雯冷眼看著他，十分警惕。
“知己知彼，我有個習慣那便是不愛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別人對我知根知底，我要是對他一概不知的話，結局只會死得很慘。我現在決定和你們合作了。”
“那你便不用在我這裡費力了，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你這樣絕情可是讓我很傷心。”七爺嘻嘻笑了起來，“哎，看來你是不會出賣你的組織了，那我們便說說你吧。”
“我的事和你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七爺靠近了她幾分，道：“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仇恨的氣味，要知道我對仇恨可是十分敏感的，很多人恨我，我也恨著許多人。你便是一個被仇恨支配的人，你活著的唯一理由便是仇恨。”
“你想說什麼？”
這時腳步聲從外面傳了進來，七爺看了外面一眼，低聲道：“仇恨的力量強大，也最容易被人利用，你可要小心，一旦成了別人的棋子，結局同樣死得很慘。”
右護法站在牢房外面，“時間到了。”
施雯準備摘下皮衣，七爺道：“留著吧，也算我送給你的第一份禮物。”
七爺咧嘴笑了起來。
出來後右護法遞過一杯早已準備好的熱茶，七爺為他無微不至的關心感動到了，端起茶一飲而盡，右護法冷眼看著七爺將茶喝得一滴不剩。
黎婉再回到警局的時候神情舒暢了很多，焦明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周宇將整個案件梳理一遍之後遇到十分棘手的問題，警方無法掌握ZT集團藏匿地點的確切所在。
東海地方很廣，人口眾多，ZT集團並不是本土勢力，沒有固定的據點，一心藏在其中很難被發現。周宇將吳國棟所做的工作從頭到尾梳理後不禁由衷讚歎起來，若是順著吳國棟排布的線繼續挖下去，的確可以找到。
現在這些線斷掉了，聯盟召開的日期越來越近，周宇的胸口壓著一塊重重的石頭。
曹炎走在走廊裡，同迎面走來的同事打過招呼，一閃身走到另外一條過道裡，他極為小心，向周圍掃了一圈後走下樓梯。
曹炎來到曾經看守過施雯的房間，他探頭到門外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有人看守，任何人要來到這裡都無法繞過看守室，看守室的門口有監控，施雯所在的房間裡也有。
施雯便是在這樣一個密室中毒發，突然之間發生，各個監控探頭都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跡象。
這讓他想起前些日子突然死在審訊室的嫌疑人，也是同樣的詭異。
曹炎站在房間之中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沒有任何人進到這裡，毒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他轉身來到警局的監控室，他以有幾份筆錄沒有寫清楚要重新看看當時的審訊監控的名義來到這裡，又想了個藉口支開同事。
曹炎見同事離開了，立即調出從張家大宅逮捕的嫌疑人的錄影，他參加過審訊，印象深刻，出事之後他與吳國棟一起檢視過這份錄影，當時並未發現任何端倪。
監控並沒有遭到破壞，清楚記錄那人從毒發到身亡的整個過程，嫌疑人突然間就抽搐起來，沒過幾秒便死亡了，這期間沒有可疑人進出，也沒有接觸過任何東西。就這樣憑空死去。
曹炎再看一遍，同樣也沒有任何發現。他便調出施雯毒發的監控，施雯毒發的方式如出一轍。
曹炎心中有了些想法，他將兩段影片放在一起，開始逐幀比較他們毒發的過程。
突然，曹炎按下暫停，將影片拖回毒發前的幾秒，將這過程慢放，嫌疑人坐在審訊室裡，鼻子抽動幾下，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施雯坐在椅子上，鼻子抽動著，眉頭些微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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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有一個細微的動作，他們都在抽動著鼻子，這個動作十分小，儘管吳國棟與他非常細心，也沒有將這個動作放在心上，呼吸是每個人都會做的，這和一個人中毒看似沒有任何聯絡。而現在這個動作，在對比之下被無限放大。
他們都嗅到了什麼東西，曹炎瞪大了眼睛，他不自覺抬起頭，在他的頭頂有排風通道，這個通道在警局所有的地方都有。
難道這毒是氣體？
曹炎跑回關押施雯的房間，卸下排風通道的葉片，葉片上凝結著些黃色顆粒，曹炎大膽的將它放到鼻子下猛吸一口，他聞到些刺鼻的氣味，但是身體過了很久也沒有感到絲毫的不適。
他將這些顆粒刮下來，放到收納袋中。走出房間，徑直來到化驗科。
化驗科裡還有其他同事，曹炎笑著與他們打過招呼，將老周拉到一邊，“老周，幫我一個忙。”
老周笑著在他胸口垂了一拳，“咱們之間有什麼幫不幫忙的，有什麼事說就是了。”
曹炎低沉著臉，“這件事什麼重要，你先給我保證，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老周有些奇怪，看了曹炎身後的同事們一眼。
“他們也不行，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誰也不能知道。”
老周見曹炎神情緊張，便知曹炎要拜託地事非同小可，臉色也隨之嚴肅起來，“有什麼事，說吧。”
曹炎遞過塑料袋，“幫我化驗一下，這裡面的東西是什麼？”
老周翻看了一遍問：“這東西，你是從什麼地方刮下來的。”
“是從那個假死逃脫的施雯房間中的通風口。”
老周頓時明了了，後面的同事叫老周出去吃晚飯，老周讓他們先出去吃，領著曹炎走進化驗科。
“這東西是種氣體結晶，是什麼氣體還不能確定，但是透過實驗並沒有發現它具有什麼毒性。”
老周放下顯微鏡說道。
“這也是我的疑問，既然他們是因為這氣體中毒的，警局的通風口四通八達，這氣體肯定會散佈各處。我們也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都吸到這氣體，為什麼他們中毒了，我們卻沒事？”
老周摸著下巴，“或許我們再看看他們中毒後的狀態會得到些新的線索。”
“之前死亡的嫌疑人還在警局裡，我現在就去調他的屍體。”
“不用了，那具屍體上的樣品我這兒都有。”
老周開啟貯藏櫃，取出一根試管，開始津津有味進行他的實驗。老周沉浸在其中，曹炎便坐不住了，在實驗室中來回走著，不時看看老周，又跑到窗戶前檢查是否有人在監視。
“真是不可思議。”老周突然叫了起來。
“怎麼樣？發現了什麼？”曹炎立馬奔了過去。
“你來看。”
曹炎爬到顯微鏡上，看著裡面的東西一頭霧水，“我可看不懂這些，你直接說重點。”
這時換老周坐立不安了，他的情緒開始澎湃起來，咬著拇指道：“我們從死亡的嫌疑人身體中提取到劇毒物質，這種劇毒是前所未見的，只能判斷出是兩種化學分子的合成物。
“有了你的提醒，我將這份合成物分開，它們便成了兩份無毒的物質，再將這兩份與你送過來的合在一起，其中一份發生了化學反應變成了新的有毒物質，這個應該就是施雯中的毒！”
曹炎恍然大悟，“也就是他們之前在體內就有一部分毒藥，平常無事，等到接觸到釋放出來的氣體的時候變成劇毒，讓一人死亡，一人假死。”
“沒錯，能夠發明出這個東西的人真是天才。”
曹炎不理會老周的讚歎，一想到警局連日來發生的事，只覺得身體寒冷極了。
他感覺到，一團陰雲正慢慢籠罩在這個屋子，這棟大樓，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