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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話:食物鏈

“我要殺光梟!所有的梟!我都要殺光!哈哈哈哈哈!!!!”

新垣朝助站在演講臺上,用力揮舞著雙臂,誇張地表演著,分明一個做作的三流喜劇演員的模樣。手裡的抹布不受控制地朝他那張可恨的臉飛去,新垣朝助以敏捷的動作迅速避開,然後朝著向他扔抹布的我做了一個相當欠扁的鬼臉。

“新垣朝助!你就是個混蛋!”

感到遭受侮辱的我只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倔強的尊嚴讓我控制住自己決不能再這傢伙面前哭出來。我轉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會場,跑到了樓頂的天臺上。整片藍天在那一刻擠壓進我的視野之中,周圍是一片空曠。我背靠著天台邊沿的鐵柵欄坐在地上,抱緊雙膝,把臉埋在雙臂之間。

“好丟臉……我究竟……我究竟在說些什麼啊!好丟臉!好丟臉!好丟臉啊!”

就在我大聲重複著“好丟臉”這三個字,對當時自己不理智的舉動感到羞愧不已。就在這個時候,我感到還想有只手在撫摸我的頭。軟軟的,好溫暖。

抬起頭,我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那張可愛的小臉,“小渚?!”

“你沒事吧薰?”他面帶擔憂地望著我,右手提著的一個大塑料袋中拿出了一個漢堡遞了過來,“請你吃漢堡。”

接過他遞給我的漢堡,我注意到了他提在右手的那個大塑料袋,“上午不是給你買了十個漢堡嗎?你還沒吃飽嗎?”

小渚朝著我誠實地點了點頭,這讓我一下子覺得有些不能接受。

這孩子的胃簡直就是一個無底洞啊。

小渚在我的身邊靠著我坐下,從塑料袋裡拿出了一個漢堡,自顧自地吃了起來,“你不開心嗎?薰。”他將嘴裡的食物咽了下去,乖巧地朝我眨了眨眼睛,很是可愛。

我看著他那可愛的模樣,故作微笑地搖了搖頭。

小渚重新低下頭去吃著漢堡,我看著他那乖巧的模樣,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小晴的模樣,而每一次想起小晴,我的心口總是會感到一陣無法自抑的刺痛。

本在低著頭吃著漢堡的小渚突然猛地抬起頭,警惕地看著四周。

“怎麼了?”對於他的舉動,我感到有些奇怪,“怎麼了嗎諸君?”

小渚沒有理睬我,只是皺著眉頭,側著腦袋,好像在聆聽著什麼。隨後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拉扯起還坐在地上的我,以極快地速度跑離了天台。

“怎麼了小渚?發生什麼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拉著我,迅速地跑下樓梯。

……

“薰……”正要上車的金城亮突然低聲念道,在旁邊送行的靖難學院副院長有些不解地望著他。

“那個孩子,叫宮城薰對吧?”

靖難學院的副院長尷尬地擦著額上的汗水,朝著金城亮鞠躬道,“真抱歉金城少校,我們事後會處理這名不懂禮儀的學生的!”

金城亮搖了搖頭,“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可以多多照顧那孩子。”

副院長有些訝異地看著金城亮,“您、您和那學生認識?”

金城亮點頭,“我對那孩子有所虧欠。嚴格意義上來說,是我們整個別動隊都對那孩子有所虧欠。”他抿著嘴,認真看著那位副院長,“所以拜託您了。”

雖然並不是特別理解對方話語中的深刻含義,但憑藉長期在官場混跡的經驗,副院長還是掂量出了這句拜託背後的重量,“哪裡哪裡!您太客氣了!”

金城亮轉身,看了眼站在邊上嚼著口香糖的少女,“上車了綠。”

那位被稱作綠的短髮少女撇了撇嘴,開啟了一側的車門,可就在她準備上車的那一刻,少女卻突然停了下來,抬起頭,望向遠處的會議大樓。

“金城君。”少女將已經開啟的車門重新用力關上,“我去吃個午飯,善後工作就要拜託你咯!金城君!”少女笑著吹了個不大的泡泡。

“啪!”的一聲,炸裂了。

……

“怎麼了小渚,到底怎麼回事?”無論我怎麼詢問,小渚都沒有對我的問題做出任何回應,只是拉著我的手在會場中飛奔著。整個會場此刻已經空無一人,只剩下我們兩人急促奔跑的聲音在會場中迴響著。

“小渚!”

我使出全力拉拽著他,他畢竟還只是個孩子,終究還是被我拉住了。

“到底怎麼了小渚,為什麼要這麼跑?”

“梟……”

在小渚念出這個字眼的時候,我只覺得渾身的血都在那一刻瞬間變冷了。隨之而來的是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你在說什麼,小渚……”

巨大的陰影從我頭頂上方掠過,我下意識地抬頭,透過玻璃穹頂看到了那湛藍的天空,陽光在玻璃上折射出七彩的光澤,我還沒來得及感慨那光澤的耀眼,我聽到了玻璃被擊碎的聲音,緊接著響起的,是重物落地時悶響,交集著玻璃落地時的清脆響聲。

背後傳來一陣尖銳的叫聲,那聲音直刺人的心頭,讓人覺得渾身發麻。我僵硬地轉過身,看大了一個高約兩三米的一個龐然大物,整體呈人型,背後卻伸展開兩隻翼展足有五六米的巨型黃色羽翼,尖銳而巨大的利爪將整塊地面給抓裂。

“梟……”

我只覺得渾身的血液溫度又下降了許多,近乎冰點,整個身子也變得僵硬。

梟對著我張開如鳥喙一般地血盆大口,發出一陣差點兒把我耳膜刺破的尖銳叫喊。

【我要殺光梟!所有的梟!我都要殺光!】

不知為何,那一刻我竟然想起了新垣朝助那番嘲弄我的表演,想起了自己當時大腦一片空白時所說的這番言論。

“殺光梟……”我感到我的心臟劇烈跳動著,恐懼依舊在影響著我,卻已經失去了對我身體的支配性,“所有的梟!”身子被仇恨所驅動,我不受控制地撿起了地上一根從玻璃穹頂上掉落下的細長鋼管,“所有的梟!我都要殺光!”

鋼管尖銳的一頭朝梟的眼睛猛然刺去,那只梟顯然想不到我這樣一個女孩竟然沒有被它嚇跑,而是做出如此魯莽且不靠譜的反擊舉動。也就在它遲疑地這一刻,我已經將鋼管直直刺入了它的眼眶。那鋼管徑直從它的後腦勺刺出。梟慘叫了一聲,猛地抬身,原本緊抓著鋼管的我被它甩了出去,摔落在一片座椅之間。

劇痛讓我差點兒在那一刻失去了意識,即便如此,我卻還是努力清醒,掙扎著想爬起來,卻失敗了。整個人如同一具留存有意識碎片的破布袋,就這麼狼狽地倒在座椅之間,巨大的影子投射了過來,我吃力地睜開眼,看到那只被我刺傷的憤怒的梟正朝我這邊嘶吼著。

【不要輕易地去激怒梟……】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想起課堂上老師講授關於應對梟的相關內容。

【我們普通人是很難消滅梟的,所以我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饕餮。】

那只梟走到我身邊,低下頭來,巨大的鳥喙在距離我的臉不到半米的上方張開,腥臭的味道噴射而出,讓我感到一陣暈眩。

【只有饕餮這種生物……才能真正地去剋制梟……】

我聽到了一聲撞擊聲,隨後又是一聲撞擊聲。一張張摺疊椅正砸向我面前的這只梟,又被梟的身子所彈開,摔到地上。

“小渚……快跑……”

我努力想喊出來,但聲帶卻好像因為恐懼而麻痺了。撞擊聲依舊一聲接著一聲,那只梟顯然是被這騷擾搞的有些不耐煩,它長嘶了一聲,拋下了已經成為待宰羔羊的我,震動著羽翼,向小渚飛去。

“快跑!渚!”

終於,我用盡全力喊出了這麼一聲。隨後,我聽到一陣慘叫聲,伴隨著一陣彌散開的血腥氣味。

“小渚……”

——姐姐,小晴將來也想和他們一起表演呢!

小晴的聲音……

我的視野淡化成一片黑暗……

最終連聲音也徹底消失了……

……

“這不是小渚嗎?你怎麼也在這兒?”

綠左手刺穿了朝渚撲襲而來的梟的胸口,右手從口袋裡摸出了一盒口香糖,朝嘴裡倒了一粒,愉快地咀嚼起來。

“這才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黃梟而已哦!小渚,沒想到你連這樣的一隻黃梟都搞不定啊!真是很丟臉啊!”綠嚼著口香糖,轉過臉來,對著坐在她身後地面上的渚露出一個同情夾雜嘲弄的表情,“實在是很丟臉啊,小渚!”她笑著說道。

綠單手將那龐然大物高高拋起,隨後一個飛躍,跳到了那只梟的上方,如子彈一般將其擊落在地。內臟被擊碎的梟哀嚎著躺在地上,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只是徒然。

站在梟艱難抽搐著的龐大軀體上,綠舔了舔左手上的血漬,露出一副滿足而陶醉的表情,“味道很不錯哦,小渚!”她蹲下身來,看著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渚,左手如同迅速刺入了那只梟的身體,撕下一大塊血淋淋的肉,“你要和我一起共進午餐嗎小渚,我從來都是很大方的哦!畢竟我可是一個特別愛護晚輩的人啊!”

渚看了眼痛苦哀嚎著的梟,又看了眼站在梟的軀體上、手裡拿著梟的肉塊的那位短髮少女,少女正笑眯眯地看著他,一臉的親近模樣。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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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無奈地撇了撇嘴,然後拿起那團血淋淋的肉塊自顧自吃了起來。吃完後,又從那只還未徹底死去的梟的軀體上抓下一大塊新肉,繼續津津有味地吃著。

“小渚,你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像饕餮啊!一點兒都不像!”

綠一邊嚼著血淋淋的肉塊,一邊擦了擦嘴邊沾上的血漬,“人類被梟吃掉,而我們饕餮呢則負責吃掉梟……你知道人類管這叫什麼嗎?小渚?”她朝著小渚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和普通少女完全無異。

“這啊,就叫作食物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