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還是不穿？
這是個問題，手上的這件寬大白色T恤還散發著一股清香，雖然看起來我穿在身上沒有絲毫違和之處，但理智仍一遍遍地告訴我，這件衣服是女生的。
準確來說，就在前十分鐘，這件衣服剛從夏明明的寢室，她親自帶過來的。
“喏，我這裡有件比較大的衣裳，感覺你應該可以穿。”
喂，你說的很輕巧，可是這到底是你穿過的衣裳啊。
“唔，”她手指摸著下巴，思索著道，“當初買來我是想穿著晨跑的，本來就是買的男款，你穿著應該不賴吧，趕快換好衣服出來，我在外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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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灑脫地離開了，留我一個人繼續在這糾結。
此時我正在四川都江堰，也就是夏明明的大學附近的一處旅館。要問我為何出現在這裡，那話可就長了。
當初獲得人生第一筆稿費時，我喜不自禁，腦子一熱便將獲獎兩千的訊息發在了自己的空間說說中，隨之，點贊的，評論的紛紛出現在了我的說說下方，好一頓滿足了我的虛榮心。
而就在老媽也得知我獲得稿費時，突然給我電話：“喂，林木，既然你有了稿費，下個月就不給你生活費了吧？”
我連聲拒絕：“什麼啊，這次只是運氣好，而且我的錢還沒到賬呢！”
總之，糊弄過去老媽後，我趕緊將這條說說設定為只我自己一人能看見。
不過訊息始終是傳出去了的，沒過多久，夏明明便私戳我：“你寫小說賺錢了啊？”
對於她，我自然沒必要隱瞞：“是呀，怎麼樣，哥厲害吧。”
“切，要不是姐當初鼓勵你，你現在能堅持？”
“是是是，多虧你了啊。”
“兩千塊呢，真多呀。”
我謙虛地說道：“哪裡哪裡，也就20個皮膚而已。”
“什麼皮膚？”
“哦，沒啥。”
“那你打算把這筆錢用來幹什麼呢？”
看見她這麼一問，我才不由思考起來，像我這樣宅男一個，好像確實沒有將這筆錢用出去的地方。想到這裡，心裡不由隱隱作痛。
就在一個半月前，我還在和某個女孩一起計劃未來，看著她週末兩日都要去兼職，我甚至開始厭惡自己每天這樣沒心沒肺的吃喝玩耍，也同樣想去找兼職來做。
那時我想賺錢，我想給她買很多東西，我想帶她逛遍重慶，吃許多好多好吃的東西。
想到這，我不禁沉默下來。
“還沒說呢，你打算把這筆錢用做幹啥？”
是啊，我這人少有對於自己的訴求，甚至無論自己吃的，或者喝的，我都不大講究，說白了，在別人眼裡，我就是一個沒什麼追求的人。
不過即使這樣，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啊，想出去旅遊，到處看看。”
“一個人？”
“一個人就夠啦。”我笑著打出這句話。
這時，夏明明發來了語音，和我聊了起來。
她說起自己身邊的種種瑣事，然後開始抱怨：“還沒放學呢，寢室就快只剩我一個人了。”
我環視了自己寢室周圍，幾隻小豬還在打著呼嚕睡覺。
“我們寢室即使放了學也不走呢。”
“為啥？”
“我們這學期提前放了學，但是大家都覺得回家不好玩，所以都留在了學校。”
“留在學校能做什麼？”
“打遊戲。”
“哈哈，”夏明明嘲諷道，“真沒勁。”
接著，她又追問：“你該不會也呆在寢室裡打遊戲吧？”
“當然……不是咯，”其實我的想法還真是這樣，不過在她面前，我還是稍微改變了自己的話，“我還得去旅遊呢。”
“想好去哪旅遊了嗎？”
“那倒沒，”我隨口道，“要不去你那好了，我還沒去過四川玩，先從最近的地方開始。”
“好啊好啊！”夏明明換成語音對我說道，“其實我剛剛就想叫你來的，不過怕你已經定好地方了。”
“呃……”
我這還真是隨口一提的。
緊接著夏明明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起來：“你知道嗎，我這裡有個大學生帳篷節，到時候應該很好玩，有真人CS有碰碰車，而且還在一個地方搭起帳篷野營哦，可是沒有人陪我一起去，你能來嗎？”
雖然我說自己想要旅遊，但是那終究還只是想法而已，並沒有切實地落成計劃，而現今卻有個完善的計劃擺在了我這個懶人的面前，不由令我心動起來。
“真的……這麼好嗎？”
夏明明估計是看我口風鬆動，於是立馬緊追不捨道：“是啊，我已經加了帳篷節的QQ群，那裡有很多我們學校的學長學姐，聽他們說蠻好玩的。”
然後她再一次問道：“你能來嗎？”
面對他人的請求，我總是學不會拒絕。
鬼使神差地，我的手指已經敲出了一個字。
“好。”
沒錯，這就是我為何千里迢迢，來到四川都江堰的緣故。
要說我沒有後悔，肯定是騙人的，在答應了夏明明很久，甚至她已經開始買好帳篷節的票——一人一百八——後，我才開始買重慶到四川的動車票。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一張動車票居然要四百塊！
我滴個乖乖，即使我再怎麼不將錢財放在心上——這只能說明我還沒有經歷過貧窮，但也不禁感到為難。
雖然獲獎兩千，但是交了稅後，實際只有一千八。而且網站效率慢，還沒有打進我的卡里。
再加上，同在大學城的幾位高中同學讓我請客吃火鍋，我也已經花費了一些錢。
當時我的心裡便打起了退堂鼓。
我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很差勁地對夏明明說道：“那個，這個帳篷節的票能退嗎？”
“！！！怎麼了？！！”
她用一連串的感嘆號，表達著自己的驚訝。
我不得不撒了個慌騙她：“呃，帳篷節那天，我們有個考試要考，我感覺不能來了……”
“怎麼會！？你不是告訴我你已經沒課了嗎？”
我作出自己也很難受的樣子，發語音道：“我也不知道啊，那個該死的老師突然提前將期末考試放在了這一天……”
“……”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道，“我去問問吧。”
雖然看見她這樣回應，我心裡松了口氣，但是不知為何，心裡感覺更加難受，因為我到底是辜負了她的期望。
鄔伶俐在一旁早就知道了我的打算，嘲笑道：“你要麼一開始就別答應別人，答應了最後又反悔，這算什麼事？”
我拍著鍵盤叫道：“我能怎麼辦啊，我也很絕望啊。來回可是整整八百塊的車費，還不算我參加帳篷節，還有到那的住宿費，這麼多錢！”
鄔伶俐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替我默哀。
“嘀嘀。”
夏明明很快回了我的訊息，但是看見訊息，我的心裡一沉。
“他們說不能……”
“啊……居然不能啊……這也太……”我正要吐槽時。
夏明明又打字道：“你別急，我看能不能把我倆的票賣給別人。”
看著夏明明如此為我打算，我咬了咬牙齒，算了！不過就是千兒八百的鈔票嘛，爺出的起！
我頓時豪氣頓生：“不用了！我大不了不參加考試，去補考算了！”
“這樣不好吧……”
果然，自己撒的謊，跪著也要圓完。
好不容易才說服了夏明明，鄔伶俐又在旁邊輕飄飄道：“那可是一千左右哦，可以抽多少次皮膚啊。”
我也感覺自己心在滴血，只能別過臉去不理這個損友。
去四川時，只有我一個人，我從未來過這裡，全程都是從手機裡聽著夏明明的遙控指揮才到達都江堰。
從車上下來，我一眼便看見夏明明開朗的笑容，以及不斷揮舞著的右手：“在這在這！”
實際上，我和夏明明已經有兩年沒見了，自上大學後，也就偶爾在QQ上聯絡。
記得我高中畢業，打暑假工時，那時候值夜班，和她聊起訊息時，得知她找了男朋友後，我心裡一片黯然。
雖然我並沒有對她有多少佔有慾，但是聽見自己玩的好的女性朋友，找了男朋友，心裡總是有些不是滋味。
大概這就是大男子主義吧，我在心裡嘲笑自己。
兩年過去，夏明明也變了樣，穿的更加時尚了，本來她性格就是非常大方的女孩子，現在更是在夏天裡穿著熱褲，露出一雙雪白的大腿，直晃我眼。
但令我失望的是，她將自己的短髮留長，還紮起了馬尾。
直至腰間的馬尾，似乎訴說著我倆相隔未見的時光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嘿，這裡這裡！林木！”
不過她那熟悉的呼喊聲卻將我喚回了神。
我也不禁展開笑容：“看見啦。”
夏明明空著那只手端著兩杯西瓜汁。
“喏，給你。”
我毫不客氣地接過，吮吸著吸管，喝了一點……不是我的胃口。
“挺好喝的。”
“好喝吧，姐專門替你買的。”
“嗯，三顆藥。”
“話說，你提著電腦包包乾嘛？”
因為我很少出門，所以我根本沒有啥包包能裝東西，而這次出遠門，雖然我早就有所預料地在網上買了個挎包，但臨到我出發時卻還沒送到，最後便不得不用裝筆記本的包包充當起來。
“唔，這裡面有充電寶、錢包、手機、充電器，還有我的電動刮鬍刀。”
夏明明驚歎道：“哆啦A夢的次元口袋呀。”
我笑了笑。
“走，姐帶你好好逛逛都江堰。”說著，夏明明便招了一輛計程車，帶著我領略都江堰的風光起來。
這一晃便是整個下午過去，夏明明先帶我將電腦包放在了她的寢室，然後我們徒步在整個都江堰逛了起來。
沿途風光無限，有看起來歲月頗久的城牆，有古色古風的房屋建築，而且因為是旅遊勝地，裡面特色小吃無數。
走到三個小時，雖然我是個宅男，但終究是男的，夏明明卻受不了了，提議去哪坐著休息。
我脫口問道：“那去網咖嗎？”
幸好我沒將開黑兩個字說出來。
夏明明白了我一眼，便帶我去了一處泡泡魚的地方。她捂著嘴，頗不好意思地說道：“我老早就想來了，可是沒有室友陪我。”
我和她進入泡泡魚房間裡，裡面的開著空調的氣息，令人不禁為之一爽。
“老闆，你們泡泡魚這個是怎麼泡的啊？”
老闆講起價格。
夏明明轉頭對我說：“咱們是選半個小時的還是一個小時的？”
我皺了下眉，說道：“選半個小時的吧。”
“好吧，我還想多泡一陣呢，不過半個小時就半個小時吧，反正到時候能加時間。”
隨後老闆引我們到了換鞋的地方。
泡泡魚，就是泡腳的地方，不過水缸裡卻養著許多魚。
我和夏明明剛把腳伸進去，她便身體一抖，顫聲道：“哇，好癢啊。”
沒錯，那些魚一見人腳進來，便開始不斷用魚嘴啄起來，弄的人怪癢癢的。
不過泡了一會後，便習慣起來。
夏明明說：“據說這個魚能將人腳上的死皮都吃掉。”
“噫，好噁心。”
她捂嘴笑了笑：“是挺噁心的。”
夏明明顯然也是嚐個鮮，很快便覺得無聊起來，我們玩了店裡提供的紙牌、五子棋，最終還是覺得連wifi上網更好玩。
半個小時候，雖然我仍覺得消費有些貴，但終究還是消除了些許疲勞。
日頭已經漸漸西斜，都江堰不比重慶，到了晚間，空氣竟涼爽起來。而重慶如果到了夏天，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你不在空調底下，都是非常悶熱。
夏明明帶我參觀了下她讀的大學，她一邊損著自己的學校，一邊帶著笑容說道：“我們學校看起來不怎麼樣吧？”
我點頭附和道：“確實，看起來還沒我那電子校大。”
“哼，再怎麼說這也是重本。”
“是是是，你厲害。”
正在校區裡走著，夏明明忽然往我身後一躲。
“怎麼了？”我小聲問道。
不過夏明明還是沒能躲開，露出笑容，對迎面走來的一個男生打了招呼。
那個男生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夏明明又介紹我道：“這是我高中同學，來找我玩的。”
那個男生笑了下，點點頭。
我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也點頭回應了下他，但那個男生很快就離去。
“呼——好尷尬啊。”
“怎麼了？”原諒我情商低。
“你不知道，那個男生最近在追我！”
“哦，是麼，看來你挺有魅力的嘛。”我不禁道。
夏明明朝我翻了個白眼：“可是我並不想答應他。”
我想起了高中畢業時，她曾和我說過她交過一個男朋友，不由問道：“記得兩年前，你不是和我說過，你交過一個男朋友嗎？”
“哦，他啊。”夏明明淡淡道，“畢業後就分了。”
時間過得很快，夏明明帶我參加裡學校裡為畢業季的學長學姐們告別的晚會，又帶我逛了逛夜晚的都江堰。
最後找了一處飯店解決晚餐。
“你喜歡吃什麼？”
“隨便吧。”
“隨便好歹也說個菜名啊。”
“那……炒土豆絲？”
但是夏明明看起來不滿意我的態度，不怎麼理我。
我無奈道：“你選你喜歡吃的吧，我吃什麼都無所謂的。”
晚飯過後，夏明明又買了兩杯西瓜汁。
我確實不怎麼愛喝這個，但她已經買了，是以我只能一直端著，趁她不注意的時機，然後將這杯果汁扔進了垃圾桶。
夜風一縷縷吹過來，我落後半步，看著夏明明那輕輕晃動的馬尾，實際上，過去和現在，無論她和我，都已經成了一種熟悉的陌生人了吧？
她不清楚我的喜好，而我也不清楚她心中所想。
我這個人很矯情，這一刻，明明夏明明就陪在我身邊，我卻突然感覺心裡非常孤寂，似乎有枷鎖開始慢慢纏繞在了我的身上，這樣一想，我不禁抬頭看了眼星空，也許真的一個人去旅遊，到處走走，才是屬於我最好的選擇。
在路上，夏明明講起了這兩年她的經歷，她兼職過家教，進過學校的滑輪社團，她還兼職過小朋友們的滑輪教師，總之，生活聽起來非常豐富。
但她卻道：“我這兩年無聊死了。”
“怎麼會無聊，”我笑著道，“我終於知道你那充滿肌肉的小腿是怎麼來的了。”
“不許說我這個！我後悔死啦！”夏明明捏了捏自己的小腿，又問道，“真的很粗嗎？”
我堅定的搖頭：“一點都不粗，剛剛好。”
但夏明明還是喃喃著說道：“看來我不能在跑步了，免得小腿越來越粗。”
“你還跑步？”
“對啊，”夏明明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像你這個四肢不勤的宅男一樣，我可是經常一跑就是一上午，說起來，我又有幾天沒有跑步了。”
夏明明拍了拍我的肩膀：“明天早上，姐帶你去散散步，可不要賴床哦。”
“不要吧，感覺很累的。”
她搖了搖食指：“沒得商量。”
走到定好的旅店後，夏明明捏著下巴看了看：“環境還不錯嘛。”
“嗯。”我點點頭，然後開啟電腦包，拿出裡面的充電器，為手機充電。
夏明明探著腦袋看了眼我的包包。
“你沒帶換洗的衣服嗎？”
我有些疑惑道：“不是明天就是帳篷節嗎？我後天就直接回去，不必換衣服吧。”
“天，”夏明明一拍腦袋，“我忘記和你說了，帳篷節是後天！”
我嗅了嗅自己領口，其實今天走了一天，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要不明天去買件T恤吧？”
“嗯。”雖然我已經沒有多少錢了……
夏明明忽然想道了這點：“對了，你還有錢嗎？”
這話該讓我怎麼說呢，老實講，車票旅店和帳篷節的票錢，我可都是借的許清的呢，真正屬於自己的稿費，還沒有真正到賬。
不過夏明明似乎看出了我為難的樣子，說道：“沒關係，我有一件超大的T恤，你覺得穿的！”
“你沒說錯吧，我一米七八，你可是只有一米六五呢！”
“沒錯沒錯，我當時就是買的男款，後來實在太大了，就沒怎麼穿過，這次借你了。”
這就是開頭我為什麼糾結穿不穿女裝的緣由……
不過第二天早晨起來，夏明明從她學校給我帶來的T恤其實也沒有表現的女性化，果然如她所說是男款，我穿著試了下，不僅合身，還稍顯大了一點。
夏明明捏著下巴看了我一圈。
“不錯不錯，姐的眼光還是這麼準。”
“是麼。”
“記得穿完後，回去洗乾淨還我哦。”
PS:下一篇，等著有生之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