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定要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理由嗎？莫非每一件事都得合情合理或者顧慮周全嗎？當然不是，儘管進化出了智慧，但顯然的人也是受情緒所掌控的物種，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做了就是做了，也從來沒有時光倒流這一說，後悔也沒用，所以我從來不後悔。
而最後的理由：情緒豈非也不是身為高等物種所具備的東西？那也是智慧的一種，而非愚蠢。
“你能給我理由嗎？”班主任將手裡的煙按滅在菸灰缸，紙菸彷彿被拋上岸的魚，身處空氣中，卻像缺氧一樣蜷縮起來，不甘地最後地散發著氣息。
我只是沉默著，聽著他雷霆般的斥責：“你就那麼沒有集體榮譽感嗎！啊？到了最後關頭卻溜走！你說你躲在那裡幹什麼？我不把你揪出來，你的謊言還打算編到什麼時候！”
“從沒見過你這麼沒有紀律性的學生！”
他給我下了這個定義後，似乎心煩意亂，而看著我無動於衷更是煩躁，揮手將我攆出去辦公室。
我出門後微微吐口氣，抬頭邁步，卻忽然頓住。
“走，站這幹嘛，我又沒事。”
許清點點頭，和我並肩而行，但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說：“好好的合唱，你逃了幹嘛？”
“真是倒黴，藏的這麼好都被班主任揪住了。”
“嗤，”許清笑了聲，說，“我都說了你像天狗食月的天狗，引人注目。”
“天狗分明沒有形體好嗎，而且我哪裡像了？”
回到教室，班級裡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我撇頭不理，就在剛才，班主任異常惱火的在全班面前這樣批評著：“同為22班的同學，班裡某些學生卻是絲毫不顧集體，也沒有任何紀律性，在臨近合唱時不顧班級私自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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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在說我，為了表現我誠懇的認錯態度，我睜大眼睛盯著班主任，希望他能接受我傳達的歉意。
可不知我的眼神不好，還是他的眼神不好，本來情緒還算穩定的他，猛然間像引燃了的炸藥桶，用手指著我，大聲斥罵起來：“我說的就是你林木！以為我不敢說出你的名字嗎？啊，滾出去！”
搖搖頭甩開這些思緒，走到後方靠窗的座位後，我興奮地對許清說：“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什麼？”
我開啟手機，連上耳機，遞給她一隻，輕輕一笑。
點開一個視頻文件，畫面先是非常嘈雜，卻忽然一靜，什麼聲音也沒有，許清皺了下眉頭，她已看出這是昨天合唱時的情景，而影片裡的影像已用最大的解析度擴大，只拍了她一個人。
許清瞥了我一眼，耳機裡還是什麼聲音都沒有，她看著影片裡的自己隔一會就往錄影的方向瞄一眼，隔一會就瞄一眼，似乎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準備快進，我制止了她，輕聲說：“別急，就到了。”
影片裡的班級不一會整頓完畢，馬上就開始表演合唱，而耳機裡也忽然有了沙沙聲，然後傳出了我的咳嗽聲，許清瞥了我一眼還是不知所以。
直到畫面裡的她開口——那本是無聲的演唱，卻在耳機裡清晰的傳出了她的聲音，許清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說著：“這……”
隨著畫面中許清的嘴唇一張一合，耳機裡的聲音與她越來越結合，好像那確實是她的演唱，和我一同的演唱，誰能規定兩人的演唱那就不是合唱呢？
“……總是一副弱不禁風……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我的聲音稍顯渾厚沙啞，而許清的聲音清脆明亮，組合在一起卻是非常協調，像深夜的教學樓外的風景，那片被夜風吹過的竹林，溫柔又沙啞的歌喉，不知名的蟲子嘀嘀咕咕，偶爾又高聲鳴叫，連銀色的月輝，閃爍的星光也似乎默默奏著伴奏，悠長又美麗。
合唱快要結束時，畫面忽然晃動起來，而本來安靜的演唱聲也終止，重新回到那時的嘈雜聲：“林木，你在這幹什麼！？”“啊，夏老師，不是，我剛才肚子實在太疼了……”“你拿著手機做什麼？班級還在合唱，你怎麼出列了？”“……”
然後畫面徹底消失。
“怎麼樣，我倆的合唱？”
我有些得意地看向許清。
“不怎麼樣，你唱的太難聽了。”許清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窗外，頓了下，繼續說，“我也唱的難聽。”
“是嗎，我覺得你唱的挺不錯，雖然有點拖我的後腿。”
她轉頭齜牙瞪了我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機，推開滑蓋，說著：“把藍芽開啟，傳給我。”
我看著安靜地盯著進度條的許清，她正低著頭，露出潔白的後頸，束著的頭髮從臉龐另一側滑到肩膀上，眼神專注的像夜空中的星星，忽閃忽閃。
然後我說：“對不起啦。”
“什麼？”她抬起頭，有點迷茫，“幹嘛說這個？”
“沒什麼，我也不知道，忽然就想說了。”
“哦，”她點下頭，從課桌裡拿出江米條，“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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