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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郭雪梅:愛情即佔有

我是個不被愛的人。

自小如此,爸爸不關心我,無論大病小病,他從未問過我多少,媽媽對我很嚴厲,告誡我出門要像公主,回家要補習各種功課。

小學五年級,我喜歡班上的語文老師,他很英俊,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在我眼裡也很有魅力,黑色的頭髮禁不住讓我產生想要撫摸的感覺。

我不懂什麼是愛,我只知道佔有,我總是找他問問題,還當上了語文學習委員,辦公室裡常有我進進出出的身影,我為了和他說話,費盡了許許多多心思。

後來啊,這個世界果然是骯髒的,這一點包括我自身也不例外。

大家都是壞心眼的人。

在一次放學已久的下午,我磨蹭在辦公室裡看他改作業,一搭沒一搭地應著他的問題。

到底說了些什麼,其實我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大概記得的是他嘴角微微的笑意,和紅筆劃拉在作業本上的聲音吧。

夕陽趁機偷偷爬上他潔白的襯衫,那時節的景象真美,小時候沒有照相機,可印在腦海裡的畫面怎樣也驅散不了。

然後他轉頭,破碎了。

任何美好都破碎了,就在那轉頭的瞬間,我看見他褐色的眸子裡有著別樣的光彩,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我背後,溫厚的手掌放在我肩膀。

我坐在椅子上的身體忽然僵直,晃動的腿也停下,他掌心的溫度是我從未感受過的,連我爸爸也不曾這樣靠著我。

老實講,我已經忘了當時的心情,然而現今想起卻非常後怕,他後來對我做了些什麼?碰了下我的胸部?摸了摸我的大腿?

反正我找了個藉口,立馬離開。

我常懷戒意,這世界沒幾個對我真心,我媽媽算半個,其他的我還尋找,但我也不清楚自己尋找的究竟是什麼。

初中有男孩子追求過我,我也絕非是別人討厭的那一類,從郭雪梅這個名字,到我整個人的本身,我都不比任何人差。

但我學會了掩飾,從小學那件事後,我就學會了掩飾,甚至我專挑媽媽給我買的又土又舊的服裝,我學會了用害羞來掩飾對他們的冷漠。

真的,這些人真的太幼稚了。

原來,軟弱的外表是會勾引起她人的破壞欲,這一點我總算到了高中才明白。

高一時,寢室有位女生東西丟了,她在宿舍裡吵吵嚷嚷,話裡話外都說是我偷的,這些我聽的明明白白,我仍沿用她們印象中“郭雪梅”那般柔柔弱弱的形象對話,後來我臉上挨了一巴掌。

“你別用這副樣子看我!真他媽噁心,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郭雪梅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險些忍不住,在我心裡,早已用盡各種怨毒的方法來收拾她了,但我還是止住了,寢室裡另一個多事的女生站出來了,她叫著:“你怎麼打人?郭雪梅拿沒拿你東西是一回事,你動手可太過分了!”

那個女生指著她說:“瞿霞,你別多管閒事!寢室裡就這麼幾個人,不是她還能是誰?”

一場風波後來不了了之。

但也沒了沒完,這個女生在教室裡傳播了我很多風言風語,這些嘛,我都挺清楚,但世人不都這樣嗎?後來還在瞿霞的合唱比賽中使辮子,這些我也看得清清楚楚。

再後來,我認識了林木。

我只一眼,就認出了他是我的同類人,他比我更懂得隱藏自己,甚至他的生活方式比我更合適,也不說是啟明燈,總之,好像在沙漠裡看見了同行者,若是大家能互相扶持前行,我覺得不至於使我至今心裡乾渴難受。

但,若非同行者,我更願意毀滅他,奪掉他的水。

又一次,我心裡佔有的慾望出現了,我先用害羞的“郭雪梅”去接近他,很成功的便靠近了他,可他身邊有一位叫作許清的女孩,她總是一副淡淡的神色,但偶爾看我的目光又非常清晰,好像水族館裡的玻璃。

我認為她是我靠近林木的障礙,而她卻一次次包容著我。

坦白講,我不懂得自己該用什麼心態面對她。

後來我逃開了,但慾望已經釋放,我無法斷掉它,其實,我好想坐在林木身旁,和他說很多很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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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開始打扮,以前覺得沒能力保護好自己,所以隱藏,現今我尋找到了他,林木或許不懂,他或許不懂我想要佔有他的心有多麼的重,這樣的感情,也許就叫作愛吧。

我愛林木。

這句話,是我第一個開口對他說的。

高一分班後,我拿到他的QQ,我和他暢談了很多事,每一次看見他的回覆,我都感覺挺開心。

有那麼一絲期望,我也想過,或許林木也喜歡我?

不然為何他總是不厭其煩的回覆我的訊息?

我刻意地和他談了很多事情,這些事情說來虛無縹緲,但其實也很多是真的。

我是個不被愛的人。

我是常懷絕望心情的人。

我分享了自己生活的點點滴滴給他。

大概在他眼裡這些總是灰色的,他同我講了許多美好的例子,但,騙誰呢,我知道的,林木也是和我同樣的人,如果在深淵裡躺著的不是我一人那該多好。

林木啊,你會陪我的對吧?

我分享了自己很喜歡的一個遊戲給他,叫作《魔女之家》,林木說這個遊戲太恐怖了。

恐怖麼?我覺得還好。

我問他:“你通關了嗎?”

“看攻略呢。”

一週後,我又問他:“通關了嗎?”

“大概已經一半了……這遊戲很嚇人啊。”

嚇人麼,我覺得還好。

一個月後,我知道林木或許已經忘掉了這個遊戲,指不定他手機都卸載掉了。

我對他說:“你不是很喜歡看小說麼,我推薦你一部看。”

“好。”他回答。

我把《魔女之家艾琳日記》分享給他,這次他一個上午便看完了,回覆了我“……”

我問:“怎樣?”

“太灰暗了,太令人絕望了。”

“這不是常態嗎?這個世界的本來面目就是這樣啊,你接受不了嗎?”

“接受……倒是能接受,總體來講,我也不是一個多積極的人吧,但……”

“但怎麼?”

“艾琳很可憐。”

艾琳很可憐麼?

我決定了,林木,我要向你表白。

因為,我就是艾琳,我是一個不被愛的人,我也不奢求別人來愛我,我只要佔有你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