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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真相(五)

阿薩歷998年6月4日,瑪羅琪亞王國,尼克薩郊外。

漢克斯城的後方有兩座城市:距離最近的澤莫城和距離稍遠,但設立了皇家技術院分院的尼克薩。

拉克絲.維恩毫不猶豫地帶著亞述.哈斯前往尼克薩。

亞述的右手被綠煙感染,不方便進城,拉克絲用意念術聯絡了分院的院士,讓他們帶著行動式的醫療和研究裝置出城接應倆人。

在拉克絲的指揮下,位於野外的一座臨時手術室很快就完成了。

全身穿戴防護服裝的拉克絲,與其他院士一起把亞述抬上手術檯,做了細緻的殺菌處理之後,她掀開亞述的風衣,解開亞述的襯衫,露出整條右臂。

“哇!”

那一刻,除了拉克絲以外,所有的院士無不驚恐地發出一聲尖叫。

從被咬到的手指,一直到右肩,亞述的右臂完全被綠煙所滲透,皮膚呈墨綠色,流膿和出血的範圍不斷擴大。

可能是亞述碰到的綠煙的量很少,綠煙擴散的速度比較緩慢,但也正逐步感染亞述的整個上半身。

亞述的體溫越來越高,汗水浸溼了他的頭髮和衣服,由於劇痛的影響,亞述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時間不等人,哪怕只浪費一秒鐘,亞述都有可能撐不住。

但是,拉克絲的雙手卻在顫抖。

“都離他遠點。”

拉克絲讓所有院士走遠,自己則走上前。她深吸一口氣,把魔力凝聚在手上,創造出兩隻浮空的魔手,緊接著,她用這兩隻魔手拿起治療所需的所有器具和藥物,遠端為亞述進行手術。

開刀、排膿、排血、注射、縫合……

拉克絲不斷重複上述步驟。

可是,重複得次數越多,拉克絲越感到絕望。

拉克絲做了無數臺手術,無一失手,但即便是她,也無法解釋這種現象——

每治好一個傷口,馬上又會出現第二個傷口,綠煙的蔓延也會變快約0.1秒,雖然現場也有氣體吸收和排出的裝置,但根本無法吸走亞述體內的綠煙。

再怎麼處理那些傷口,也無法阻止綠煙在亞述的手臂上肆虐。

“院長……”一位女院士幫拉克絲擦掉她頭上的汗,緊張地說,“要不……還是截肢吧。”

其他院士也同意這位女院士的觀點,紛紛點頭。

“沒用,”拉克絲斬釘截鐵地回答,“綠煙滲透進身體裡了,截肢也保不住,而且連上面的小傷口都沒法治好,無法預測截肢會發生什麼。”

“可是……截肢起碼能減少他體內的綠煙的量,這樣也許能提高存活的機率不是嗎?”另一位男院士說道。

拉克絲有些急躁,“你們給我好好看著數值就行了,不要來干擾我!”

院士都被拉克絲給嚇到了,他們連連搖頭,然後乖乖地去盯著各項儀器上的數值。

其實,拉克絲自己也知道,截肢或許能有更大的機會救活亞述。

但是,她怕了。

她怕截肢之後,手臂裡的綠煙突然發生什麼變化,奪走在場所有院士的性命。

她怕截肢會使得亞述今後的生活變得更糟糕。

她怕……自己沒有資格奪走亞述的手臂。

“堅持住。”拉克絲低聲說道。

亞述是為了救我,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這是我自己的責任,我沒有資格再奪走亞述身上的任何一個東西了。

但是……我一定要從死神手下奪回亞述的生命!

她切下了亞述手臂中已經被綠煙完全感染的一部分組織,連同亞述收集到的綠煙一起,讓院士現場進行研究,她希望能在治療過程中發現綠煙的秘密。

雖然不合時宜,但現在的亞述,的確是研究綠煙最好的素材。

這是研究綠煙的成分、原理、製造過程、作用效果等最好的時機。

拉克絲沒有完全寄希望於進展緩慢的現場研究當中,她不停地嘗試各種治療方法,卻發現不僅沒有效果,反倒進一步加速了綠煙的蔓延。

每一次的治療都沒有效果,亞述的生命體徵越來越弱。

“沒時間了……”拉克絲攥緊雙拳。

我……真的要敗給死神了……

疲憊不堪的拉克絲絕望地看著呼吸越來越微弱的亞述。

她的雙腿在發抖,但還是硬撐著站直身體,不顧院士的阻攔,走到亞述的身旁。

當她準備觸控亞述的身體時,她接住了一個快要掉出亞述口袋的小瓶子。

噢……阿佩勒樹果實的汁液。

說起來,他還沒和我講關於他那個可愛的魔法老師的事情呢。

……

呆呆地看著小瓶子的拉克絲,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瑟拉的報告裡提到,突破了合成獸的圍堵之後,剩餘的部隊撤退得非常順利。

到達草原之後,包括瑟拉在內,騎士們都說親眼看到綠煙衝出了峽谷,但離草原很近的時候,綠煙卻停止前進了。

瑟拉曾說過,她對於勝券在握的亡靈突然放棄追擊表示懷疑,認為其中必然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當時的亡靈軍隊受巫師指揮,並且有合成獸助陣,而聖殿騎士團損失慘重,顯然,亡靈方面擁有絕對的優勢,倘若繼續追擊,很有可能將部隊一舉殲滅。

但是,他們卻沒有這麼做。

是巫師發出了放棄追擊的命令嗎?

巫師一開始就沒打算把他們往死裡打嗎?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要派合成獸堵住峽谷?

真的不打算往死裡打的話,直接讓他們逃跑不就可以了嗎?

倒不如說,如果不往死裡打,又有什麼操控亡靈進行追殺的必要呢?

假設亡靈軍隊的確想要全殲部隊,卻因為某些不可抗力因素放棄了追殺,那原因只有可能是因為綠煙停止了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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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綠煙不動了?難道綠煙不受巫師控制?

又或者說……雖然受到巫師的控制,但現場存在什麼東西,會使綠煙失效嗎?

這個東西,難道是……

草原!

或是整片草原,又或是草原上的某個東西。

在草原上的東西……

拉克絲搖了搖手上的小瓶子,眼前一亮。

她馬上開啟瓶子,用器具取了一小部分汁液,再利用魔手和沾上汁液的衛生巾擦拭亞述受感染的手臂和胸口。

“院長,您這是……”一位院士對拉克絲的行為感到不解。

拉克絲讓那位院士走遠,然後鄭重地大喊:“從現在開始,仔細留意各項數值,任何一項數值有回升的跡象,都要立刻告訴我!”

院士們重新回到崗位,但他們都不明白拉克絲的用意,甚至還有人覺得拉克絲因為救不活人瘋了。

拉克絲緊張地盯著塗抹過汁液的地方,雙手合十,閉眼祈禱。

拜託了,天使大人,一定要成功啊……

一秒、兩秒、三秒……

沒有變化。

一分鐘、兩分鍾、三分鐘……

也沒有變化。

拉克絲頭上冒著冷汗,皺著眉,神情焦慮。

五分鐘、六分鍾、七分鐘……

還是沒有……

不對,有了!有變化了!

“綠煙……消退了……”拉克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緊接著,身後的院士激動地大喊:“恢復了一部分生命體徵!”

眾院士無不大聲驚呼。

拉克絲讓院士對阿佩勒樹果實汁液進行處理,不到一分鐘,加入了阿佩勒樹果實汁液加工而成的新注射液就送到了拉克絲的手中。

拉克絲把所有需要使用的液體都替換成加入了阿佩勒樹果實汁液的液體,重新採取一系列治療方案,對亞述進行手術。

千萬別認輸!堅持住!

拉克絲的內心激動又焦急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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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薩歷998年6月5日,瑪羅琪亞王國,瑪羅琪亞王城,皇家技術院附屬第一醫院。

刺眼的陽光照進了雙眼。

剛恢復意識,睜開雙眼的亞述,還在為眼睛所感受到的陽光的灼熱感感到困惑。

“啊,我死了。”

前一秒還有些害怕的亞述,後一秒就露出了笑容。

“才怪嘞……哎疼疼疼……”

亞述感到右臂傳來一陣刺痛,低頭一看,自己的右臂和右肩關節處都綁上了厚厚的繃帶。

還能感受到痛覺。

亞述摸了摸下巴,滿意地點點頭。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亞述還沒反應過來,門就已經被推開了。

進門的是那個美麗而熟悉的身影。

“醒了?”瑟拉.伯羅斯特露出溫柔的微笑。

亞述的視線停留在瑟拉的身上。

瑟拉穿著連衣裙和高跟鞋,和往常穿著團服,冷靜、強大、充滿威嚴的她不同,現在的她更像是一個賢惠的淑女,身上散發著高貴和知性的氣質。

見亞述看自己都看呆了,瑟拉抿嘴一笑,“怎麼?太久沒見到女人,飢渴難耐?”

亞述回過神來,扶著額頭,無奈地回答:“唉,自從認識了你,就覺得其他的女人都……”

“都什麼?”

穿著大褂的拉克絲突然衝進來。

亞述嚇了一跳,表情僵硬,“啊……都……都很不錯,嗯,對,很不錯,啊哈哈哈……”

拉克絲沒有理會亞述不自然的笑聲,大笑著說道,“看你這麼精神,我也就放心了。”

說完,拉克絲看了瑟拉一眼,露出狡黠的笑容,“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撤咯。”

亞述一臉茫然地看著走遠的拉克絲,撓撓後腦勺,“所以她到底是來幹嘛的?”

瑟拉拿來一張凳子,坐在亞述旁邊,“你現在在住院,拉克絲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你救回來的,你可得好好謝謝她。”

亞述聽罷,看著纏滿繃帶的右手,微微一笑。

“其實最應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瑟拉輕輕握住亞述被綁帶纏住的右手,“你不但帶回了重要的情報,還拼命救下了拉克絲。要不是你,拉克絲可能已經……”

“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嘛,沒必要和我一個商人客氣。”亞述苦笑。

瑟拉放回自己的手,儘管她一臉平靜,但亞述看出她有些失落。

“這次是我失約了,沒有幫到你,作為補償,你的醫療費我全包了。另外,既然你已經完成了我的委託,接下來的事你也不用參與了。當然,報酬我會照常給你,一分不少。”

說著,瑟拉起身,“睡了一整天,你也餓了吧?我去給你買點東西吃。”

亞述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直到瑟拉走遠,他也沒有說出口。

他低著頭,把完好的左手搭在右手上,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