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試過許多亡靈巫術後，莎拉.弗瑞總算是找到了竅門。
“空間外面有自己人守著，應該能行。”
她左手按在地面，待地上出現墨綠色魔法陣後，她再用右手把卷軸放在陣中央，魔法陣底下的土地向下塌陷，卷軸隨之落入其中。
直到看見卷軸徹底消失於塌陷的洞穴之中時，她才長舒一口氣。
“幸好沒擋住地下，不然真沒辦法送出去了。”
她探出頭，看到戴安娜.塞勒斯在倒下的奧斯曼.波茲米爾身旁半蹲下。
“不過人都已經被打趴下了，就算我沒送出去也沒什麼關係吧……”
躺下的奧斯曼愈發覺得全身的力氣就像沙漏裡的沙子下落一樣，一點一滴地飛快流失。
他沒辦法活動自己的四肢，也沒辦法轉動自己的頭部和脖頸。
按常理來說，這種程度的傷勢足夠他死好幾次了，即使沒有當場喪命，他也活不了多久。
奇怪的是，在腹部被打穿一個洞，大量失血的情況下，他卻沒感到一絲疼痛，甚至還有力氣能發出聲音。
萬分詫異之時，他緩緩轉過眼球，艱難地望向一旁半蹲下的戴安娜。
戴安娜眉頭緊皺，滿臉寫滿了不解和悲傷。
他明白了，是戴安娜給他留了一口氣。
他勉強地發出斷斷續續的笑聲，雙眼望向天空，眼神渙散且迷離。
臨死之際，他的思緒飄回到從前。
“我恨這個國家，恨那群魔法師……但是，我並不全是為了復仇……才去學習魔法，我很高興，我有機會選擇一條自己願意走下去的路，能……遇到像您這樣的人……”
還沒說完，他咳嗽了幾聲，咳出的血噴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您曾問過我……想不想去宇宙，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也不敢回答，作為一個……背叛了宇宙學的人，我……自認為沒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可看到您因為朋友而嚮往宇宙的表情，我明白……我瞞得了別人，可我瞞不了自己……果然，比起復仇……我更想去探索宇宙……”
他聞到了自己肺部傳來的血腥味，嘴唇開始顫抖，因為腹部沒有疼痛，無法呼吸的緊迫感才令他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臨近。
“我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我不會祈求任何人的原諒……我堅信任何成功都需要犧牲，但……和教授在一起的日子……我……很開心，我最大的遺憾……應該就是沒能和教授……成為朋友吧……”
戴安娜把手放在奧斯曼的胸口，放開手之後，一個小型的金色魔法陣印在了奧斯曼的身上。
之後，奧斯曼一度出現的窒息症狀全部消失，臨死之前的痛苦，都已經被戴安娜的魔法化解了。
對於這種舉動，奧斯曼露出了一個微笑。
雖然奇怪，但也在預料之中。
“溫柔又不失嚴厲……果真是……教授的風格……”
奧斯曼笑出了聲。
戴安娜重新擺出面無表情的樣子，淡淡地說道：
“你不值得被任何人寬恕，沒有人會原諒你，我也一樣。”
說著，她對奧斯曼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
“不過，再怎麼說，你也曾是我的朋友。”
奧斯曼一聽，先是有些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然後滿足地呼了一口氣。
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但，下一秒，瞳孔放大，顫抖消失，眼神也黯淡了。
他保持著緊張、遺憾，但又略顯滿足的神情，沒有痛苦，安靜地離去。
戴安娜解除了他身上消除痛覺的魔法，輕輕地用手合上他那雙彷彿對世間還有留戀而沒有閉合的眼睛。
太陽光向這邊傾斜，光線正好撒在奧斯曼的臉上。
戴安娜一貫平靜的臉上，顯露出了少有的憂傷。
“晚安。”
她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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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曼.波茲米爾已死，然而，困住莎拉和戴安娜的空間魔法依舊沒有解除。
莎拉見戰鬥已經結束，跑到戴安娜面前。
“老師，卷軸已經送出去了。”
戴安娜用那雙彩色瞳孔四處觀察周圍的魔法痕跡，聽到莎拉的話，她點了點頭。
“這個空間沒有覆蓋地下嗎？”
“對，”莎拉指了指自己之前施法的地方，“離邊界的地方越近，地下越沒有防備，也許我們可以從那裡逃出去。”
戴安娜拿起奧斯曼掉在一旁的巫術卷軸，一邊檢視一邊思考。
“嗯，既然沒法解除，也就只好從地下鑽出去了。”
說的很肯定，可戴安娜的心裡並不確定這個方法是否有效。
她所說的“沒法解除”是事實，而且並不是因為這個空間是十二階以上的高階魔法，導致“原理掌控”失效這個原因。
獲得了這雙彩色瞳孔——“真理之眼”的同時，戴安娜看見某種魔法或其他能力，就能在瞬間理解和掌握其構造，再根據自身大腦所擁有的豐富的魔法知識，分析其弱點或使用方法等。
前提是，所看到的物件，必須是戴安娜所能理解的魔法或能力。
在觀察的過程中，戴安娜的“真理之眼”並不能看穿這個空間魔法的內在，這意味著，眼前這形式上像是空間魔法的東西，根本就不是魔法，甚至不是固有能力等不同於魔法的其他能力。
不是魔法也能擁有魔法的效果，還不是固有能力這些，戴安娜能想到的只有一樣東西——
傳說體的能力。
一想到這裡，戴安娜不禁冷汗直冒。
奧斯曼、帕特裡卡.加拉瓦、歐羅.扎克等人充其量就是一般人，他們很難與傳說體扯上關係，在那個犯罪集團裡面，最有可能與傳說體有關的，也就只有“魔女”了。
“魔女”能用傳說體的能力，這可真是個壞消息。
在戴安娜和莎拉來到空間的邊界時，戴安娜突然冒出了一個疑惑：
既然“魔女”擁有這種能力，那她創造的空間為什麼還會有缺陷？
再說了，都有這種凌駕於魔法和其他東西之上的能力了，親自出場已經無人能擋，那還有什麼必要培養棋子來為自己做事？
總不可能是因為“魔女”懶得出手吧？
她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巫術卷軸，忽然注意到角落處有一個不起眼的刮痕，上面隱約閃爍著亮光。
“奧斯曼不小心刮到的？”
戴安娜輕輕翻開卷軸。
在她的手觸碰到刮痕的一瞬間，亮光的強度開始迅速提升，逐漸變得刺眼。
“不好！”
戴安娜趕緊甩手，把卷軸扔到遠處，並立刻撲到莎拉，同時展開魔法防護罩。
剛脫手的的一瞬間，卷軸就開始劇烈膨脹，恰好在防護罩形成的同時，卷軸撕裂開來，碎成無數碎片，每塊碎片分別化作無數個具有吸附效果的小型空間，將碎片周圍的空間扭曲，所有被這個扭曲空間所觸碰的東西，都在一瞬間被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若不是戴安娜及時展開了防護罩，讓防護罩充當了阻擋的物體被扭曲和吞噬，戴安娜和莎拉即使能保住性命，也肯定會丟失身體的一部分，落下殘疾。
“這……這是怎麼了？”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莎拉懵了。
戴安娜解除防護罩，警惕地環視四周，見沒有人影，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應該是‘魔女’在卷軸上設下的陷阱。”戴安娜說道。
同樣是“真理之眼”無法察覺到的疑似魔法的能力。
“魔女”幫助奧斯曼他們突破了“生物煉成”，找到並破解了魔物的控制中樞，還能使用這種連自己都無法分析的傳說體能力。
“魔女”到底是何方神聖？戴安娜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這裡，戴安娜和莎拉突然由這個卷軸，聯想到了莎拉剛剛送出去沒多久的另一張卷軸。
她們同時想到了最可怕的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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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安娜和莎拉的預想應驗了。
在其他亡靈巫師拿到卷軸，起身離開的途中，卷軸同樣炸開，形成了無數個一樣的小型空間，將在場的亡靈巫師的身體盡數撕裂。
在場的絕大多數亡靈巫師都當場斃命，只剩下一兩個亡靈巫師還抱著殘破的身體苟延殘喘。
現場被一大片流淌的鮮血所染紅。
遠處，微風吹過。
銀月城的城牆上，身穿黑紫色風衣，戴著兜帽的“魔女”，正面帶邪魅的笑容，遠遠眺望著戴安娜所在的方向。
“哦？那就是‘真理之眼’啊。”
“魔女”感慨之際，一把輕盈的雙刃劍從她的側面徑直飛過，在即將刺中她的太陽穴的一瞬間，她輕輕側身，躲過了刺擊。
雙刃劍“砰”的一聲直接插在地上，卻不見劍的主人。
“魔女”看著因反作用力而持續搖晃的劍，遲遲不回頭——儘管她早就知道，劍的主人就在自己身後。
“總算找到你了，‘魔女’。”
林宗耀一手搭在腰間的另一個刀鞘上，另一只手握住太刀的刀柄，擺出拔刀的準備姿勢。
與此同時，“魔女”的前方跳上來兩條渾身著火，衝著她嚎叫的巨犬，柯蘿絲站在兩條巨犬中間，惡狠狠地盯住她，雙手攥緊，做出格鬥的架勢。
跟隨柯蘿絲一起上來的扎伊爾邦主，在看到“魔女”的一剎那顯得很驚訝。
“她就是‘魔女’？”
在扎伊爾邦主眼裡，眼前這個‘魔女’散發著詭異的氣息，彷彿他全身的神經都在警告自己:這個女人很危險。
但是，最令扎伊爾邦主瞠目結舌的，是她身上那過於濃厚的魔法痕跡。
真要說的話，濃厚的原因在於她身上的不僅僅是魔法痕跡，而是巫術痕跡、魔法痕跡以及多種不同的能量所組成的混合體。
扎伊爾邦主見過不少修習多種魔法或跨職業學魔法的魔法師，但從未有哪一位魔法師能像“魔女”這樣，混合到讓人有一種“她不是人而是其他物種”的怪異感。
說起來，“魔女”真的是人類嗎？
扎伊爾邦主思考了一番，站在一旁，靜靜地觀望情況，他不打算參與三個人之間的爭執，只是試圖從他們的對峙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又是你們，”“魔女”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去到哪就跟到哪，真是煩人。”
林宗耀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你自己都搞了這麼多麻煩的小動作，還嫌我們煩？”
“魔女”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揚起陰險的弧度。
“你們地獄的情報機關這麼厲害，我一點隱私都沒有了，這樣對待女孩子，不覺得很失禮嗎？”
林宗耀手握緊刀柄，向前踏出了一步。
“這年頭，連自己歲數都數不清的老太婆也喜歡裝嫩了。”
他迅速朝“魔女”身後的柯蘿絲使了個眼神。
一看到林宗耀的指示，柯蘿絲的巨犬如閃電般衝向“魔女”，張開佈滿利齒的大口進行撕咬，而柯蘿絲則躍到空中，雙手被火焰包圍，火焰褪去後，手化作一對有著火紅色皮膚的尖爪。
三個不同方向的攻擊，可以說是把“魔女”背後的所有死角全部覆蓋，再加上柯蘿絲和巨犬的速度極快，若沒有超凡的反應神經和身體機能，絕不可能躲過這三位一體的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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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魔女”得是普通人才行。
“魔女”泰然自若，她沒有任何動作，卻突然雙腳離地，飛向天空，剛好躲過了柯蘿絲和巨犬的三方位突襲。
一時間，扎伊爾邦主分不清“魔女”到底是用了魔法，還是單純只靠身體的運動來躲過去的。
“魔女”在空中側身旋轉了一圈，繞到林宗耀背後，伸腳做出降落的姿勢。
而這一刻，正是林宗耀等待的機會。
他沒有朝身後正在落地的“魔女”看一眼，甚至沒有任何轉身的動作。
然而，在“魔女”的腳尖觸碰到地面的一瞬間，“魔女”忽然被攔腰斬斷，身體斷成兩截。
扎伊爾邦主看到這一幕，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還在想著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的他，下一秒就看到林宗耀做出了收刀的動作。
林宗耀以肉眼無法察覺的超高速，在拔刀的一瞬間就斬斷了“魔女”的身體。
“不愧是‘劍聖’林宗耀。”扎伊爾邦主連聲讚歎。
柯蘿絲和林宗耀都沒有聽到扎伊爾邦主的讚歎，他們的目光一直落在被斬斷的“魔女”身上。
說來也奇怪，被腰斬的“魔女”竟然沒有流一滴血，而且她斷裂的兩截身體居然正在不斷風化，以沙粒飄散的形式逐漸消逝。
林宗耀對著“魔女”吐了口唾沫，厭惡地咂咂嘴。
“嘖，整天就只會躲在烏龜殼裡。”
正在消逝的“魔女”發出滲人的笑聲。
林宗耀、柯蘿絲和扎伊爾邦主清晰地聽到那久久迴盪在他們周圍空氣中的話語：
“地獄的守門人和代理人，看來從你們身上能找到更多樂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