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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招降與投降

早在盧卡斯將布蘭琪派到自己這一邊的時候,亞歷山大不用他說,就搞明白了那個北方流浪騎士的用意——這個農家小丫頭需要儘快成為一個真正的僱傭兵或者冒險者,也就是要能親手殺死敵人,這就需要他這個萊昂內爾流浪騎士來作為一個在必要時刻給予支援的保護者了。

即便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訓練,還裝備了其目前身體素質所能承擔得起的各式武器鎧甲,布蘭琪真要是在戰鬥中成功殺死了一個敵人,恐怕也逃不過在這之後至少十幾秒的錯愕反應所形成的呆滯狀態:哪怕是盧卡斯這個北方流浪騎士,他第一次殺死敵人的時候都會愣住,更何況是一個以前最多殺過雞鵝的小村姑,這沒有實現安排一個靠譜的保護者的話,真的太容易出現不必要的意外了。

努力讓自己不會吐出來,布蘭琪掙扎著將完全癱倒在自己木製大方盾上的劫匪的屍體推到一邊兒去,並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站起身來,急促地呼吸著。

第一次將企圖殺死自己的敵人親手殺死......雖然早在盧卡斯對自己進行一系列訓練的時候就隱隱約約地有了這方面的心理準備,但在真正面對著被自己手中的稜頭錘近乎本能地砸成了爛肉的敵人屍體的時候,布蘭琪發現自己還是太過於軟弱了,從胸口處蔓延上來的嘔吐感讓她同步產生了近乎於窒息的噁心不適感,更不用說那能刺痛她雙眼的鮮血與腦漿直流的場面了。

“原、原來,人的眼睛是會被砸出來的......”湛藍色的雙眼幾乎控制不住地看向了躺在自己腳邊的劫匪屍體上,布蘭琪喃喃自語地蹦出了這麼一句話來,隨即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些什麼的她立刻將自己的小腦袋偏向了一邊,強烈的噁心感頓時湧到了她的嘴中,“嘔......”

夾雜著被消化掉一半的麵包屑與碎肉片,半綠半灰的嘔吐物從布蘭琪的嘴中立刻噴湧而出,幾乎全部都被她嘔吐到了劫匪的屍體上,跟鮮血和腦漿混合在了一起,散發出了更加複雜也越發惡臭的氣味兒來。

“繼續戰鬥!我可沒工夫一直照顧你!布蘭琪!”揮舞著左手緊握著的盾牌將一個劫匪頂回到了他的同伴們之中,亞歷山大再一次大吼了布蘭琪一聲,讓這個才剛把自己肚子裡沒消化完的食物全給吐出來的農家小丫頭被嚇了一大跳,“如果你真的是一個北方人的話,就不要給訓練你的蘭道夫爵士丟臉!”

“是、是!騎士老爺!”聽到亞歷山大提到了盧卡斯的尊稱,布蘭琪立刻有些顫抖地點了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的她重新握緊了自己雙手各自持著的木製大方盾與稜頭錘,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後就強逼著自己向著劫匪們衝了過去,“呀啊啊啊啊!!!”

當亞歷山大帶領著威爾與布蘭琪堵死了劫匪們在木製圍牆外的逃生之路、法蘭西斯和巴里帶領著長弓民兵們同樣對其進行了火力封鎖的同時,盧卡斯等人這一邊也將進入到劫匪據點內的劫匪們殺光了大半,並將其陣型擠壓得七零八落,幾乎完全施展不出任何有效的反擊來。

“以汝之血,奉與狼母!”掄起單手戰斧狠狠地劈在了一個劫匪慌忙頂起的爛木盾牌上,盧卡斯一邊咆哮著近乎於戰嚎的祈禱詞,一邊將劈入爛木盾牌內的單手戰斧往後一拉,讓這個劫匪被他施展出來的巨力直接拉得撲倒在地,並很快就吃上了一記這個北方流浪騎士用蹬著重型板甲靴的大腳使出的踐踏,“以汝之顱,奉與先祖!”

憑藉著手中樣式不同卻普遍堅固的盾牌,以及適合在貼近戰中大肆砍殺或者快速突刺的各種長短武器,萊特格爾人們根本無懼於劫匪們手中那破舊不堪的武器,屠戮他們就跟大人掐死麥雀一般輕鬆;不僅如此,哪怕是裝備與士氣都顯得有些羸弱的鉤鐮槍兵,躲在萊特格爾人們身後不遠處的他們也能憑藉著鉤鐮槍的長度優勢用其矛尖戳扎著那些劫匪,迫使他們不斷後退,並相互擁擠在一起變得更加混亂。

正面是重灌步兵與輕裝鉤鐮槍兵的混合隊伍把劫匪據點給防守得密不透風,後面則有著兩個重灌步兵與一個中型步兵堵死了絕大多數的逃跑路線,更不用說木製圍牆上還有著數量不算多卻也不算少的長弓手了——在算得上四面八方乃至上空都被各種各樣的敵人以及其持有的不同手段封鎖得死死的情況下,這些劫匪還想要逃跑的話,就只能選擇挖洞了,只不過眼前的敵人明顯不會讓他們有足夠的時間這麼做就是了,更何況他們又不是田鼠,就算有相應的挖掘工具也刨不出幾米的坑來......

意識到自己等人完全喪失了任何逃生的機會,還活著的劫匪們基本上全都陷入到了深度的絕望之中,他們要麼選擇本能地相互擁擠在了一起,就好像用這種方式能讓他們多活上一小會兒似的,要麼就選擇絕望地向最近的敵人撲了過去,然後不是被盧卡斯與萊特格爾人們砍倒在地就是被鉤鐮槍兵們刺到在地,讓地面上粘稠的血泊變得越發濃郁。

發現劫匪們開始喪失掉了主動攻擊的士氣之後,盧卡斯將單手戰斧從一個剛剛被他劈死的強盜的腦袋中拔出,原地站定不再繼續將其揮舞砍殺的同時向著不遠處正在拼命退出他的可攻擊範圍的劫匪們大聲喊道:“放下武器!不殺俘虜!”

“放下武器!不殺俘虜!”聽到了盧卡斯突然傳來的叫喊聲後,躲在不遠處一棵樹旁的特恩奎特稍微猶豫了一下,不過迅速思考了一下的他也跟著大聲喊了起來,使得被兩頭堵死在木製圍牆出入口處的劫匪們開始動搖了起來。

“放下武器!不殺俘虜!”就跟盧卡斯一樣,無論是跟這個北方流浪騎士一同作戰,萊特格爾人們與鉤鐮槍兵們,還是待在木製圍牆上的法蘭西斯等人,以及在木製圍牆外的亞歷山大等三人,他們都暫時停止了繼續屠戮這些劫匪的動作,跟著持續不斷地大喊著這一句再簡短不過的話語,使得周圍環境中的一切其他聲音都變得無比渺小,彷彿塵世間就剩下了這一句不斷被重複的話語在響徹著。

雖然按照之前預定的計劃,盧卡斯等人要在他們能活捉或者殺死‘禿頭’鮑爾德之後才會集體大喊著投降讓剩餘的劫匪放下武器的,而且這一步驟的率先發起者還是特恩奎特那個前長弓強盜小隊長才對;不過爾莎大陸上的一句俗話說得好,計劃很多時候就是趕不上變化的,既然在還沒有活捉或者殺死‘禿頭’鮑爾德的情況下劫匪們的士氣就已經完全崩潰的話,那麼提前由盧卡斯率先這麼做也顯得無傷大雅,只要讓劫匪們放下武器投降,用什麼手段或者臨場發揮都是可以理解的。

聽著持續不斷的招降聲,也見到原本兇殘至極的敵人們都停留在了原地不再繼續進攻,劫匪們面面相覷,卻始終都緊握著武器,唯一所做的就是沒有繼續企圖反擊或者逃跑,跟他們的敵人一樣都待在了原地沒有移動。

在這種單方面的沉默持續了差不多半分鐘之後,一個穿著鑲鐵皮甲戴著鍊甲兜帽、顯得有些大肚便便的劫匪從這些劫匪之中走了出來,嘆出了一口長氣就向著位於木製圍牆兩側的盧卡斯與亞歷山大分別鞠了一躬,並開口說道:

“兩位尊敬、英勇且足智多謀的爵士閣下,我,‘禿頭’鮑爾德,會帶領我的兄弟們向你們投降,希望你們能遵守承諾,不會將放下武器的我們屠殺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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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到自己帶領著弟兄們即將回到自己等人的老巢時那一瞬間位置算得上極其好運的話,那麼就從這一刻開始,‘禿頭’鮑爾德就感到自己的運氣被完全消耗殆盡,開始走起了黴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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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發現自己留守在老巢木製圍牆上的手下被全部幹掉且出現了幾名長弓手的時候,‘禿頭’鮑爾德還不覺得這有什麼太過危險的,畢竟類似於這種情況的趁虛而入或者說突然襲擊他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對方真的人少的話憑藉著己方質量低劣卻勝在數量的優勢就可以輕鬆化解,無非就是往後需要多招募一些補充人手就是了;然而在看到木製圍牆上的長弓手數量增加了近一倍並且從老巢來冒出來了一隊輕裝鉤鐮槍兵之外,這個劫匪首領的心就完全提了起來了。

該不會是一支由詭狐鎮子爵派出的清剿部隊吧?

憑藉著‘禿頭’鮑爾德的經驗,輕裝長弓手與輕裝鉤鐮槍兵的組合往往就意味著是隸屬於詭狐鎮或者其他臨近的領地的貴族領主們手下的采邑部隊,畢竟在萊昂內爾王國內由農奴與自耕農組成的采邑軍隊基本上就是這個組合模式,如果出現了弩手與長戟兵的話,那可能就是當地的貴族領主從城鎮裡徵募兵員了;也正因為如此,發現對方全部人數加起來也就三十左右之後,‘禿頭’鮑爾德才會選擇繼續戰鬥來奪回自己的老巢,而不是當機立斷選擇逃跑。

可以說就是從這一刻開始,‘禿頭’鮑爾德算是丟掉了最後一次能讓自己乃至自己等人全身而退的機會了。

一開始就讓劫匪們強攻劫匪據點的行動,‘禿頭’鮑爾德所做出來的判斷還能算是正確的,這讓鉤鐮槍兵們損失了三四後就迅速向著劫匪據點內逃跑,還讓木製圍牆出入口處失去了大門可以進出自由,讓劫匪們有將自己等人的老巢重新奪回的希望;可惜......在見到那些身著輕重不一的鎧甲還手持盾牌與標槍的私募武裝者之後,情況立刻就蒸蒸日下了。

在詭狐鎮附近這個跟著北方有所接壤的地方混的,多多少少都知道萊特格爾人也就是私募武裝者的厲害,‘禿頭’鮑爾德也毫不例外——普遍來自於北方那邊的私募武裝者是他見過最不好對付的僱傭兵或者冒險者,以前有好幾次讓他的隊伍差點兒遭到滅頂之災的狀況就是撞上了一些準備順便掙點兒外快的私募武裝者才發生的,這也讓‘禿頭’鮑爾德在見到私募武裝者們開始投擲標槍的第一瞬間就躲到了自己手下們中間靠後的位置上,以便在這場死亡之雨中能倖存下來。

短短十來秒鐘的時間,經過私募武裝者們數輪標槍的洗禮,‘禿頭’鮑爾德發現自己的手下足足躺下了足足五六十人,算上之前衝進自家老巢的損失,他的隊伍只剩下原先一半的人手了,這讓他下意識地心裡一緊,就跟還是小商人的他那會兒面對虧損狀況時的感覺幾乎一模一樣。

很快,在一個北方流浪騎士的帶領下,這些私募武裝者就咆哮著衝了上來,如同野狼衝進了羊群裡一般開始了大肆砍殺;不僅如此,原本還算安全的後方也突然出現了一個流浪騎士與兩個重灌(&中型)步兵,將他們的逃跑方向完全堵死,徹底斷絕了任何可能存在的逃生之路。

見到自己的手下已經變得越來越少,而各種來自於自己手下的慘叫聲卻儼然越來越響,‘禿頭’鮑爾德本來也跟著自己的手下們一樣陷入到了深深的絕望之中,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跟劫匪們一起聽到了來自於盧卡斯率先發起的招降聲,讓他發現還是存在著一個選擇的。

如果不投降的話,那麼他跟他的手下們肯定會被全部屠殺殆盡的;但要是投降的話,即便存在著對方會不遵守承諾在自己等人放下武器再繼續屠戮的可能,卻也比前者更有生存的希望了,哪怕只能多活幾分鐘,那跟眼下所處的情況相比也是賺了。

作為一個曾經的小商人,‘禿頭’鮑爾德只用了不到半分鐘就明確了自己的選擇,並迅速地給予了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