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麵粉如傾斜的瀑布，倒了下來。
剛走到房間門口的紀鳴夏中了個正著，披上了一層雪白的衣服，宛若炸雞腿前裹上的炸料那般。
呆滯了一會，紀鳴夏睜開眼皮，那雙靈動的眼睛在一片粉白的臉上顯露而出。她抬頭看向門口上框，身上的麵粉順勢掉落成片。
門框上有一個盒子，和一個機關連線在了一起，顯然是能的控制。
紀鳴夏低頭看向駱遠，忍著笑的駱遠正得意的晃動著手中的小遙控器，那樣子非常欠揍，“要我做什麼？”
她沒有生氣，沒有動手。
駱遠覺得無趣，收好了遙控器，指著工作臺盤的長方體凳子，示意紀鳴夏坐在那裡。
地下室的這個房間很大，擺放了許多紀鳴夏看不懂的器械，靠牆的格子櫃比她睡覺的駱遠的房間內的格子櫃大上了許多，依然是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種各樣的零件。
工作臺上躺著一具似人的傀儡，但傀儡的身體東缺一塊西缺一塊的，像是製作到一半的樣子。
估摸著駱遠叫她下來就是幫忙弄好它，紀鳴夏走了過去，每走一步，都會掉落許多麵粉。她一屁股坐在豎立的長方體凳子上。
在她坐上去沒到三秒，凳子板從中間開啟。紀鳴夏猝不及防地落了下去，凳子內的水被她壓了出來，流到了地面上。
紀鳴夏雙臂撐著凳子的邊緣，她的上半身和大腿卡在了凳子裡，並且被凳子裡的水浸溼了。
一旁的駱遠笑得站不直身子，喘不過氣來。一手撐在工作臺上，一手捂著肚子，淚水溢位眼角。
紀鳴夏什麼也沒說，她抬頭看著天花板，思考著什麼。
駱遠見了，也沒說什麼。他坐在凳子上，戴上放大鏡，拿起螺絲刀，給一條並非人偶用的前臂內部裝上機關，注意力非常集中。
紀鳴夏看向一邊，格子櫃某個格子上擺放著青牙的頭，毀掉的那一半都補好了，變回原來栩栩如生的美麗人臉。
她從凳子內掙扎出來，落在地上，溼透的衣服帶走了許多水。她走近格子櫃，拿起青牙的頭。那天的畫面仍然歷歷在目，令她的心在一陣陣的刺痛著。
“青牙還是青牙嗎？”紀鳴夏問道。將只剩半個頭的青牙修補好，再裝到新的身體上，那麼還是過去的那個青牙嗎？她疑惑著。
“當然不是了。”駱遠將手掌和前臂安裝在一起，“到時新做出來的青牙叫做‘青牙·改’，是不是很酷？不過還是要簡稱青牙的，多加一個字念起來很麻煩。”
“不是指這個！”紀鳴夏激動地說道。
“這沒什麼好糾結的。”駱遠抓起手臂，扭動幾下手掌，檢查檢查接合後的靈活程度，“青牙只是個傀儡用的人偶而已。”
紀鳴夏認為駱遠在說違心話，明明最深愛青牙和舌尖的人就是他自己，“才不是！”
“青牙我遲早是要給她升級的，只是一直拖一直拖，拖到了現在。”駱遠逐根檢查手指，“現在不過遇到了一個讓我不得不去升級的機會，你操個什麼心。”
“我知道的，你這麼說只是想安慰我。可是……”
“可是什麼？”駱遠打斷紀鳴夏的話，“青牙毀掉了，我確實很傷心，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沒來給微雨送信，那麼死的人就是我。”
“……”
駱遠停下手頭的工作，拿起一個人頭大的紙盒子，走向被他整蠱得很落魄的紀鳴夏，將盒子遞給她。
“這是什麼？”紀鳴夏接過盒子，頭上的麵粉灑落在盒子上面。
駱遠摸了摸鼻樑，“開啟來看看就知道了。”
紀鳴夏狐疑地看著駱遠，有前車之鑑，她不敢貿然開啟，說不定開啟後會彈出一個拳頭打她的臉。
“怎麼怕啦？”
誰怕！
平時肯定這麼回應，不過她忍住了。
小心翼翼地開啟蓋子，紀鳴夏做好了隨時讓腦袋躲開的準備。
“哎？”
紀鳴夏一臉訝異，隨後轉變為驚喜的表情。盒子裡裝的不是想象中整蠱用的拳頭，而是一個木製的小人偶！而且裡面還有許多可以給人偶換上的衣服、鞋子和飾品，外加幾個不同表情的可更換的頭。
“這是送給我的？”紀鳴夏的雙眼閃爍著光芒，不可置信地望著駱遠。
“嗯。是謝禮。”駱遠將一個拇指長的東西放在盒子裡，“都是送給你。”
紀鳴夏看了看駱遠放進去的東西，拿起來，驚喜地輕呼了一聲。駱遠放進去的也是個木偶，但木偶的形象是她，一看就知道了。
平復下澎湃的心情，紀鳴夏問道：“也是謝禮？”
“嗯。感謝你救了我的謝禮。”駱遠走回工作臺，繼續手臂的製造，“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死了，青牙說不定現在就擺在公會裡蒙灰。
駱遠將一個刻有符紋陣的小金屬放進手臂內，“青牙毀掉我還能再造出來，我死了，就真的上天了，所以才說青牙只是個人偶。雖然造出青牙的人不是我，但你千萬別忘記我是個會造傀儡的工匠，想做出一個一樣的，不是難事。你可不要本末倒置。”
他看向紀鳴夏，不好意思地說道：“反正就是非常感謝你救了我。”
聽到這裡，紀鳴夏忍不住了，忽然大哭了出來。
“喂喂喂，你哭什麼！”駱遠懵了，弄不清楚情況。
紀鳴夏哭得很厲害，淚水和麵粉混合在了一起，“第一次有人送禮物給我！”
“你這也太誇張了吧，你公會的人沒有送過生日禮物給你嗎？”駱遠真不喜歡看比他小的女孩子哭，“你那二皇子就沒送過什麼禮物給你？”
“沒……沒人，送……送自己做的禮物給我，他們都是……都是買來敷衍我的，二皇子也是，雖然……雖然他送的東西很貴。”紀鳴夏哽咽著，“我一直……都很羨慕……羨慕那些可以收到別人親手做的禮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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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鬧小孩子彆扭嗎？有禮物收就不錯了，非要鑽牛角尖。
駱遠嘆了口氣，敢情紀鳴夏把那些不是親手做的禮物不當作禮物來看。
猜到她肯定沒和別人說自己希望怎樣，駱遠說道：“你不說，他們怎麼知道。”
“說了……就沒……就沒意義了啦！”
“好啦，好啦。”駱遠埋頭趕工，“心願完成了，就不要再傷心了。”
“嗯。”
紀鳴夏望著盒子中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偶，開心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