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維克塔水手長狂嚎著將甲板上最後一個還能站著的魚人截腰斬開兩截，戰鬥總算落下了帷幕。流浪者號的甲板躺滿一堆堆死屍和瀕死的人，充滿苦痛的呻吟和哀號此起彼伏，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濃郁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往肺裡嗆進一大口鮮血，除此以外還有非常強烈的魚魚腥味，同樣令他感到難受。
杜梓賢此時覺得自己的胃正在瘋狂地蠕動著，有什麼東西正沿著食道反湧至喉嚨，想要嘔吐出來。雖說歐美特效大片看了十多年，真實感極高的人體毀傷特效見過不少，可電影院不會弄出那麼有真實感的戰場氣味來燻觀眾啊。
不過海精靈們可沒有他這樣的反應，不顧身上的傷口與斑斑血跡，不約而同舉起手中的武器，大聲歡呼起來：“王國海軍萬歲！神之次子萬歲！”
忽然間，所有的聲音徒然消失，整個世界變得如同死寂一般。大感詫異的杜梓賢左右張望，發現所有事物都被定格了——高舉武器歡呼的海精靈、被海風吹起的風帆，甚至在頭頂上空飛過的海鷗，都保持著剛剛一瞬間的位置與動作。
未等他找出原因，視野中的自然景色就出現扭曲與模糊，隨後整個世界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與之相伴的是一種好像被扔進太空裡的失重感。
當那種失重感消失的時候，杜梓賢恢復了視線，又驚恐又迷茫地左右打量起來：他安會在靠背軟椅上，面前是一張鋪著潔白桌布的紅木長桌，桌面上的幾隻精美的銀盤擺放著海帶水草做成的涼拌菜與一些魚類貝殼醃製的小吃，一個少女坐在他對面的王座上，手握一隻鑲滿五顏六色寶石的金盃，一邊喝著酒一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之所以要強調是王座，因為杜梓賢怎麼看她的座椅，都像是中世紀歐洲風格的國王寶座，而且通體泛起一種很有厚重感的黃金光澤，靠背打造成一個海浪拍打岩石的浮雕畫面，而扶手則分別是兩條半截身子躍出海面的逆戟巨鯨，五顏六色的寶石鑲嵌在其中。其奢侈程度大概只有故宮金鑾殿上的那張盤龍椅能與其媲美。
除此以外，他們兩米開外的地方便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彷彿只要踏出腳下這片小小的區域，就會被黑暗吞噬，連光線也無法逃離。於是杜梓賢只好把注意力放回到對面的少女身上。
少女看似十五六歲出頭，稚嫩的年齡給予了她一臉精緻的瓜子臉，臻首兩側的尖尖耳朵則給她增添一股異樣的可愛，同時也在向別人宣示著自己的精靈血統。寬闊的額頭下是纖修長的眉毛和像是上等紫水晶一般明亮清澈的眼眸，瓊鼻小巧而精緻，櫻唇豐潤如若刀刻，青色長髮如布瀑般垂瀉而下直到腳踝，隨著她的動作不時帶起一陣陣藍光。
少女的身軀嬌小卻玲瓏浮凸，杜梓賢甚至覺得童顏巨乳這個詞正是專門為像她這樣的女孩子而設的。藕臂纖細，玉足粉嫩，肌膚光潔又能乳白如玉，毫無半點瑕疵，打造成兩隻暗金色大手形狀的護胸託著如同哈蜜瓜般碩大的豐滿胸脯，中間是深邃的峽谷；一塊三指寬的三角形胯甲在大腿根稍作遮掩，飽滿得令人心動，纖細的粉頸由一個裝飾鏤空浮雕的護頸所保護著，不過令人生疑的護頸的中間位置有個用途不明的圓環，乍看之下總覺得是方便栓上鏈子用的。唯有小屁股因角度問題而無法窺探。
經過長達好幾分鍾的互相對視，終於按捺不住的少女放下金盃，以類似歌劇上常見的詠嘆調道：“凡人，信仰吾，侍奉吾，吾可以賜予你渴望的一切。”
杜梓賢沉默了一會，然後伸手拿起一碟疑似涼拌海帶絲的食物，小心翼翼地掂起一點放進嘴裡。很甜，很爽脆，很好吃，帶著海帶的清爽和芒果的香甜，而且每一次咀嚼那種甜味似乎都會變動一次，完全不是印象中任何種類的涼拌菜可以相比的。
隨後他又拿過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這種碧綠透明的飲料也很有意思，並不冰冷，卻有種清冽的口感，而且還帶著淡淡的酒香，在口中滑動一下就落進喉嚨，讓整個食道，不，整個身體都感覺清爽起來。
於是他繼續邊吃邊喝，一碟冷盤下肚，他把杯子伸向那海精靈少女：“有勞再來一杯，話說有什麼主食沒？海螺刺身和生魚片之類不錯，但要是有牛扒烤肉什麼的就更好了。”
自稱汪洋女神的海精靈少女放下金盃，潔白的皓腕輕輕托住自己的下巴，端詳著杜梓賢好像好久沒吃過飽飯的形象評價道：“凡人，你好像不知道什麼叫做禮儀……”
“禮儀什麼的，那是與他人交際和有求於人的時候用的，我又沒什麼事要求你。”吃過東西，喝過飲料，杜梓賢覺得腦海裡亂作一團的思緒終於開始慢慢平伏下來，可以好好思考自己的處境。“我要是沒猜錯，你是有什麼事兒要讓我來辦吧？”
“凡人，你倒是很冷靜呢。”
“這種情況誰能冷靜才有鬼，昨晚我玩電腦遊戲《薩爾拉夫》玩得好好的，突然就來到一片戰場上，腦子裡還多了另一個人的記憶，沒搞出‘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幹什麼’的哲學三問就算不錯了。對了，這是不是所謂的死後世界嗎？跟我知道的大不一樣啊。請問你是死神嗎？但是你穿的這麼清涼又一股海洋風情，不太像與死亡有關的女神呢，怎麼沒見到閻王爺或哈迪斯？再不濟來個黑皮獸耳娘版的阿努比斯也行啊。”杜梓賢說著又拿起一盤生魚片，不等海精靈少女的回答就大大咧咧地醮著鮮美的魚露大快朵頤。
海精靈少女以循循善誘的語氣說道：“吾並非你們那個世界的死亡之神。凡人，以你的聰明才智，難道你就沒察覺到什麼嗎？”
海精靈少女的模樣，清涼的比基尼盔甲，帶有海浪波濤浮雕的王座。昨晚玩的即時戰略《薩爾拉夫》中有一位叫作汪洋女神的角色正好全部符合這些元素，而且她的人物設定恰好是海精靈這個派系勢力的守護神……要麼自己穿越到《薩爾拉夫》這個即時戰略遊戲世界裡，要麼就是這個少女利用那份遊戲來拉人當“臨時工”。
畢竟古時有主神群發“你想知道生命的意義嗎”的簡訊招募打手去養蠱，今有海精靈少女藉助電腦遊戲拉壯丁也是很合理的嘛。
想通了前後關節的杜梓賢怔了怔，繼續吃盤子裡剩餘的生魚片，風輕雲淡地應道：“哦，然後呢？”
海精靈少女再次重複道：“信仰吾，侍奉吾，吾將賜予你渴望的一切。”
杜梓賢用手掏了掏已經變得又尖又長的耳朵，確認自己沒聽錯後反問道：“你是神？那個叫《薩爾拉夫》遊戲世界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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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吾。”海精靈少女理所當然地挺了挺豐滿傲人的胸脯，明明個子不高，卻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又重複了之前的開場白一遍：“吾乃海精靈與珊瑚王國的守護者、汪洋的主宰，所有海獸之君主——汪洋女神！”
“哦，那麼請證明一下。”
“凡人，你想吾如何證明？”
“據說神靈都是無所不知，那麼不介意我問點問題吧？”
“吾允許了，神祗的智慧絕非凡人可以媲美的。”杜梓賢總覺得眼前的少女身上散發著一種名叫謎之自信的氣場。
“那太好了，我開始問了。”杜梓賢放下已經空空如也的盤子，清了清嗓子，然後道：“我們知道空間和時間在普朗克長度下不是平坦的，而是呈現粉末狀態，在量子引力中不存在純態，因果性受到破壞因此使不可執行從經典統計物理，量子統計物理提高到了量子引力的第三個層次，請說明這個層次的特點？”
“……”自稱是上帝的少女露出彷彿便秘似的表情，令出題的杜梓賢覺得她有些可愛。
“所以說嘛，要麼你不是神明，要麼神明也並非無所不知……”
話音剛落，杜梓賢便見到惱羞成怒的少女抬起右手，一股清泉自掌心噴出，凌空凝結成一把一米多長的半透明冰劍，隨後少女握著冰劍如同旋風一般揮出。他只覺得喉頭一緊，然後世界顛倒過來……應該是說自己的腦袋騰空而起，隨後他看見自己的無頭身體無力地癱坐在靠背椅上，嫣紅的鮮血如同壓抑已久的泉水一般噴薄而出。很快視線變得模糊起來，陷入無邊的黑暗之中。
PS：主角問個那個科學難題叫作普郎克尺度，是目前量子引力論當中一個尚未解開的研究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