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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王國的敵人

邊陲島以南兩百海里處有一座擁有數座城市的大型島嶼,名叫卡坦島,是尤達帝國最北面的陸上領土,也是向珊瑚王國發動進攻的前進基地。兩百多年的經營,已經讓這裡變得與邊陲島一樣塔樓林立而堡壘眾多,稍微有所不同的是,由於造船技術的落後,導致這裡與尤達帝國其他的島嶼領地一樣缺少繁華的港口,同時也由於子民絕大部分是海族的緣故,他們比起駕駛船隻運送貨物,更習慣於拖著已經使用長長的海藻籠搬運大量物品,畢竟過去上萬年的時間裡,海族的商隊就是以這種方式把東西運到別的部落進行交易的。

此時島上冷雨飄飛,將灰黑色的城堡牆壘變得更加陰暗深沉,猶如烏墨。希洛斯?格?溫布頓大步走過幽深的走廊,嶄新的總督禮服金光閃閃又華麗貴氣,能夠完美的將他不怒自威的氣場烘托出來,同時削弱了沙克族那種肌肉蠻漢的感覺。

他是沙克族的一員,也就是海精靈口中的鯊魚頭,外貌跟魚人族類似,活像一個覆蓋著鯊魚皮膚的人類身體去掉脖子的部分,再接上了一顆鯊魚的腦袋,脊背處有一塊突起的背鰭,比魚人族多了一條從尾椎骨處延伸出來帶有尾鰭的長尾巴。男性個體若是能獲取充足的營養,能夠在成年時長得跟食人魔一樣高大又孔武有力,使沙拉族成為許多海族中個體實力最為強大的種族。

可憑這一點就認為沙克族跟食人魔一樣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絕對是大錯特錯,光靠拳頭大就不可能讓他們建立起三帝國之一的尤達帝國,還統治著東海上眾多的不同海族。

總督來到一扇有兩名魚人族衛兵守護的大門前,一個身穿著亮黃色緊身禮服的甲殼族男子早在門前等候,只是他那兩隻從袖子裡穿出來的大鉗子,經常讓人懷疑他到底用這樣手掌拿起羽毛筆書寫檔案的。

“典禮官,人齊了嗎?”

甲殼族男子朝希洛斯鞠身一禮,道:“總督閣下,大家都到齊了,就等您了。”

希洛斯滿意地對自己的典禮官點點頭,後者示意衛兵推開大門,然後恭敬的跟隨希洛斯步入長廳。

長廳內四處皆是身穿亮黃色禮服的海族,尤達帝國尚黃,不僅國旗巨鯊躍海旗的底色是黃色,連部落酋長和帝國官員的禮服也以黃色為主。他們將近上百人,魚人族、甲殼族、曼達拉族、娜迦族,甚至只有女性的人魚族也有,不過佔據總數多達一半的是沙克族,不難看出尤達帝國內部位於統治地位的種族是哪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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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達帝國與海精靈是死敵,由於海精靈在這片地區裡除了人族以外最先進的文明種族,懶得創新以免弄巧成拙的沙克族照搬了珊瑚王國許多制度,也有些地方則根據海族目前的情況而作出因地制宜的調整。例如眼前這場一邊吃吃喝喝一邊將要討論軍政大事的會議,帶有強烈部落風氣殘餘的海族大人物們習慣在宴會上敲定大事情,要他們像步入帝國時代的陸地種族那樣正襟危坐地開會討論,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侍女來回奔跑,為這些貴人們斟酒,勒度酒的腐爛惡臭氣味瀰漫在空氣之中,脖頸上戴著奴隸項圈的海精靈少女們身穿布料極少的衣裙在大廳中央翩翩起舞,二樓的閣樓處則有樂師彈奏著從海精靈那裡學來的絃琴和各種奏笛,讓樂曲的旋律在廳堂裡迴盪。

“偉大的帝國海皇卡拉克陛下的忠實僕人,卡坦島的總督及北方兵團統帥希洛斯?格?溫布頓閣下駕到!”隨著典禮官故作姿態的長聲吆喝,廳堂內所有酋長和官員不約而同地放下酒杯,停止交談,然後起身朝正踱向高臺的總督叩胸致敬。而樓上的樂師們停止了演奏,海精靈女奴們也紛紛跪地拜伏。

高臺上擺著一張巨鯊張開血盆大口狀的王座,傳說用來源沙克族的故鄉無底海溝產出的海青石雕刻而成,產量稀少導致極其珍貴,只有總督一級的帝國官員以及鎮守一方的強大的部落酋長,才有資格被賜予這樣一張王座。

希洛斯坐到王座上,隨意地抬手一擺:“大家不必多禮,宴會就開始吧。”

得到了總督的允許,貴人們才重新坐下喝酒,樂聲重新響起而精靈女奴再次翩翩起舞。跑來走去的侍女也不止拎著酒壺,還將一盤盤從廚房端出來的佳餚美味送到他們的長桌上。

一盤盤高湯燉煮的海鮮……從肉嫩骨少的深海魚到新鮮多肉的螃蟹龍蝦都應有盡有,塞入了陸地水果餡料的藻麥麵包、醃昆布海藻之類的冷盤,還有烤鴨和羊排之類陸地家禽家畜為原料製作的菜式。貴人們直接伸手抓取食物,大啖其味,汁水四濺。海精靈的餐叉餐刀和吃硬殼食物的筒針撬錘等工具早已傳入尤達帝國,但是海族們還是習慣直接用手去抓取食物,餐具落在他們手裡多半會成為在飯桌上打架用的武器(注)。

當第七道菜被端上來後,希洛斯見氣氛差不多就朗聲道:“前段時間針對邊陲島後方海域的破交行動非常成功,令尖耳朵的運輸船隊三不存一,狠狠地挫傷了尖耳朵的士氣與意志。這全賴在座各位的通力協作。”

“帝國萬歲!海皇陛下萬歲!”酋長和官員用酒杯敲打長桌,以腳、尾巴或者別的什麼肢體跺地,齊聲歡呼,無比狂野。

“帝國是慷慨的,偉大的卡拉克陛下授予了我獎賞各位的權利。”總督大聲宣佈著:“這是有功之人應得的獎勵。製造暴風雨吹散了運輸船隊的環銀部落,寧靜灣的漁場從今天起屬於你們。”

“感謝總督閣下!”一位頭戴金冠、容貌豔麗的娜迦霍然站立,雙手交疊於胸前欠身一禮。

“獵鯨部落派出大量海兵牽制了尖耳朵艦隊,使之無力救援,綠藻溝就是你們的回報。”

“感謝您的慷慨,我的大人!”一位身披骨甲的魚人推開依偎著他的精靈女奴,猛地站起握拳叩胸,彷彿一座大山從海底升起。

伴隨著希洛斯的一句句話語,一位位部落酋長起身致敬,沐浴別人的歡呼聲與羨慕的目光之中。

在陸地種族眼中,大海是豐饒而廣袤的,但從小生長在大海里的海族才會明白,大海中豐饒的區域只限於淺海,而深海是貧瘠的,如同陸地上的沙漠。因此海族與陸地種族一樣,也會想辦法爭奪那些能產出充足食物的地方,這就給了尤達帝國上下其手的機會。

將土地分封給立下汗馬功勞的部落,讓他們有更充足的食物繁衍人口並充實國土,是尤達帝國的執政者慣用的手段,而且他們贈予的土地往往是包裹著毒藥的禮物,例如互為鄰居的部落不屬於同一種族或者有著世仇,利用部落之間的矛盾充當裁判維持著帝國的統治。那些部落的酋長未必不能看出帝國耍的把戲,可如果自己不接受,那麼很可能那片地區就會劃給與自己不友好甚至是敵對的部落,在食物產出和人口增加的此消彼長影響下,只能令自己的部落越發不利。

而真正被帝國納入編制、擁有官職的“自己人”,則以權力或賞金作為獎勵。說來可笑,這種二元制分而治之的手段在東海這裡是始創於海精靈,後來被沙克族學去並發揚光大了。

當最後一位部落酋長重新坐下後,希洛斯招呼侍女為自己再添一杯酒,然後高舉過頭:“酋長們,將軍們,舉起你們的酒杯,向有功之人致意,並期盼下一次能夠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乾杯!”

“乾杯!”一條條或覆蓋著鱗片、或包裹著幾丁質甲殼、或長著吸盤、或白皙如雪的手臂握著銀盃高高舉起。

喝過了勒度酒,希洛斯下令道:“明天我們要再次集結,帶上每一把兵刃、每一件盔甲,儘可能多的魚群和藻麥,讓所有能夠參戰的士兵逆流而上,到紅藻盆地集結。”

“總督閣下,我們去哪裡幹什麼?”一位曼達拉族的酋長提出了疑問。所有酋長的目光也聚焦到希洛斯身上,他們都知道那地方離邊陲島太近,土地貧瘠,海水養分不足,只會長出一種跟陸地的青草很相似、長不高的紅色藻類,而且有一種名叫魷鯊的大型獵食性魚類存在,套到陸地的環境就相當於一塊物產不豐的草原。

一絲微笑浮現在總督的臉上,“為全面攻打邊陲島作準備。”

另一位酋長也質疑道:“閣下,這太魯莽了吧,我聽說在逃過獵殺的尖耳朵運輸船中,有一艘裝滿魔晶石的成功抵達了邊陲島,尖耳朵的魔法塔不缺魔晶石,邊陲島就是啃不動的鐵骨頭啊。”

他的質問引起一片低聲的贊同。

“對啊,過去死在魔法塔下面的勇士都快把海溝填滿了。”

“不毀掉那些魔法塔,我們打不下邊陲島的。”

“為什麼要攻打邊陲島,搶劫尖耳朵的海船不就很好了嘛。”

部落酋長們的聲音把廳堂變成一個巨大的蜂巢,吵鬧不堪,在這些悲觀言論的影響下,連帝國的軍官們也臉露難色,怕生總督在攻打邊陲島時派他們打頭陣。要知道,那些歸附帝國的部落受到控制的程度相對較淺,逼急了大不了丟掉在尤達帝國的地盤,舉家搬到珊瑚王國那邊,又或者拼一把運氣遷往外部海域尋找新家園。可他們這些已經賣身給帝國的人,全家老小都捏在帝國手中,要是想叛逃到海精靈那邊,就得做好被殺全家的思想準備。

面對著越發高漲的反對聲,希洛斯任由呼這些聲浪將他淹沒,因為這早在希洛斯的預料之中,帝國官方收到了間諜冒死送出的魔晶石安全抵達邊陲島的訊息,那些效忠於帝國的部落也有自己的情報渠道,何況那位老對手柯蒂將軍大張旗鼓的為押運魔晶石搞的凱旋式很難不被外界知道。

所以他在等埋在人群中間的那顆釘子。“大家靜一靜!”在一聲堪比女妖尖嚎的刺耳高喊後,整個廳堂宛如被沉默術覆蓋了似的變得鴉雀無聲,除了希洛斯以外的每一個人都捂著自己的耳朵或者聽覺器官的外露部分,緊接著那尖嚎聲音的原主人扭動著四五米長的海蛇身子,火紅色的鱗片櫛比相接,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團行走在地毯上的火焰。

這位娜迦族的女酋長來到高臺前面,仰起嫵媚豔麗的臉龐,彷彿蜥蜴眼睛一樣的黃色眸子雙直勾勾地盯著高臺上的總督,聲音洪亮地質問道:“敢問這裡所有部落都出兵攻打邊陲島,您有幾成勝算?打下邊陲島之後,帝國能拿出什麼回報我們的忠誠?”

“放肆,你一個部落酋長,還敢質疑閣下和帝國的信譽不成?”典禮官立即喝罵起來,眼前這個叫瓦蘭提絲的女酋長就是一個大刺頭,在過去諸多宴會與軍議中老給自己的總督唱反調或借勢威逼,他多次向總督進諫說找辦法收拾這女人,奈何總督寬容仁厚,永遠是一笑置之,還告訴包括禮官在內的手下們不能去找瓦蘭提絲的麻煩。

“哎,她就是問一下,你別激動。”希洛斯再次表現出他的“寬容”,然後盯著瓦蘭提絲的眼睛:“假如大家可以精誠團結,跟過去那樣聽從我的指揮,我有七成把握讓帝國的巨鯊躍海旗飄揚在邊陲島的上空。大家關心的回報問題嘛……”

大廳內所有酋長都屏住了呼吸,豎起耳朵,等待著希洛斯的答覆。

“在帝國軍隊正式進駐邊陲島之前,邊陲島一切財物人口,隨便你們拿,這就是帝國對大家的忠誠給予回報。”

聽到這番保證,瓦蘭提絲立刻低頭躬身行禮,以真誠而敬畏的語氣應道:“感謝您,慷慨的總督閣下!”

“感謝總督閣下!”其他酋長跟著一起叫嚷,他們看向瓦蘭提絲的目光又多了幾分敬佩,卻沒注意到瓦蘭提絲在轉身返回自己的座位那一刻,與希洛斯互拋了一記魅眼。

注:現實中,歐洲的餐叉最早出現在十世紀晚期,由拜占庭公主帶到德國(神聖羅馬帝國),但因各種原因而未能普及。直至十四世紀時,文藝復興時期的義大利終於普及了餐叉,十六世紀在法國開始普及,到了十七世紀歐洲大部分地方都使用餐叉了。之前餐叉未能普及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個原因就是貴族們喜歡在宴會上用餐叉打架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