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主任最近很煩躁，當教導主任這麼多年，她都沒有這麼煩躁過。一來是學校裡她現在頗有把控不住的感覺，二來就是自己的小閨女方苑苑工作不順，整天回家跟她哭訴。
她當然是心疼閨女，趕緊安撫好了閨女，趁著家裡沒人，兩口子吃飯的時候跟丈夫提起了這事，“你跟二院那個卓院長不也認識嘛，你跟他打個招呼，讓咱閨女別老受委屈。”
飯桌上的丈夫喝了口茶，“我跟人家說什麼？要不是這段時間二院要擴建病房樓擴招了醫生，咱閨女還夠嗆能進二院呢，現在為了這事去說，我張不開嘴。”
“我就說，苑苑考大學的時候分數低，去不了好的醫學院，肯定也學不到好的東西。隨便找家普通醫院工作，然後嫁人生子就好了，你非要讓她去二院，這不是讓她遭罪嗎！”
丈夫聽了她的抱怨只會撂下這句話，然後就開始看報紙喝茶，苗主任氣的差點就想拿盤子砸人。
“咱們家苑苑從小心高氣傲，你讓她去個小醫院當個普通醫生，她願意嗎？”苗主任嘟囔道，“再說以後說婆家，工作地方好了說話也硬氣。”
丈夫抬頭看了她一眼，“硬氣？那可未必，人家都覺得二院的工作量太大，女孩子要是做了醫生就顧不上照顧家裡，有的人家就看不上這點呢！”
“那去都去二院了，不可能讓她再走了。閨女這兩天回來老說被他們那個主任訓，說著說著都哭了，你說怎麼辦吧！你也不是不心疼閨女！”
方經理有些無奈的放下手上的報紙，“我怎麼可能不疼苑苑！但是你沒聽苑苑說起的前因後果，全都是因為她的操作不當才被訓的，頂多是訓得狠了點，要我說訓就訓了！”
“那不行，我閨女咋能被訓呢！”苗主任嗷一嗓子，“我捧在手心上疼的閨女，能讓別人隨便訓了！”
方經理冷哼一聲，“媳婦兒，這玩意就是這麼個道理。你在家當皇帝，出去工作上班就得裝孫子！我年輕時候少挨訓了？你可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讓人知道了笑話你！”
苗主任挺挺身子，“我從工作開始就沒讓過別人，一向是別人敬著我沒有我怕別人的時候。這現在老了老了，你讓我老實點，你想想看這合理嗎？”
“那你也得想明白，你之所以能讓人尊敬是因為有我還有我爸。現在我爸人都不在了，我也快要退休了，這陣子形勢又緊張，還能跟以前一樣嗎？”
方經理最近也很犯愁，他還有兩三年就退休了。只要一退休了，以前的事情不管如何複雜曲折也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了，但是越到這個時候他越要小心。
如果有人想要搞自己，搞自己一個晚節不保就慘了。到時候自己接近退休沒什麼用，不會有任何一個同僚出面保自己，到時候可就四面楚歌了。
所以方經理這兩年最大的願望是，全家上上下下都老老實實的，讓他帶著所有的錢平穩退休，以後一家老小也算是有靠頭了。
可是這種道理他是不指望媳婦會懂，畢竟沒念過幾天書的人。要不是當初老爺子看著她漂亮又嘴甜信了她的邪，她一個師範中專都沒念好的人怎麼可能去七中。
他們家老爺子就喜歡聽人誇獎，他媳婦當初最會哄老爺子。七八個妯娌一起爭著奉承老爺子，竟然那沒有人能跟她媲美。
老爺子被哄得七葷八素，把人安排到教師崗位不說，發現不合適了大手一揮，乾脆不教書去當教導主任了。就連方經理這個做兒子的都覺得，這事太過分了。
但是老爺子樂意他也就懶得說啥，再說了是自己的老婆總不能看著她被欺負。所以這幾年來，方經理有意無意的要給老婆撐腰的。
但是現在就不一樣了，老頭子早已作古，他現在的影響力也大不如前。從前一陣子，老婆回來抱怨學校裡有人跟她過不去開始，他就敏銳的感覺到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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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兒，現在不比以前，咱爸已經沒了，我也快要退休了，你這兩年安生一點吧。錢秀娟自己就是個校長罷了，但是她爸她哥還有她婆家那邊都還有人，咱們別跟她過不去。”
苗主任一番眼鏡，“錢秀娟我也不去理她，我是說的我們那個副校長還有那個錢秀娟提拔上來的於鳳飛，整天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看著就煩！”
“你怎麼不想想，以往錢秀娟都不理你，也沒人跟你過不去。這會兒突然有人跟你過不去，焉知這不是錢秀娟在背後慫恿的！”
苗主任一愣，“還有這回事？”
“你是不是笨死了！你想想看以前有我還有咱爸給你鎮場子，錢秀娟他們家礙於面子不想管你。人家乾脆就把初中部搞好就行了，別人也不敢惹你。現在有人敢跟你過不去了，這背後能沒事！”
兩口子正說著話，家門忽然被開啟。方苑苑紅腫著眼睛衝進家來，把包往沙發上一扔，撲到苗主任懷裡就開始哭，把苗主任給嚇了一跳。
“寶貝你這是怎麼了，快告訴媽媽你怎麼了？”
“我....我們主任今天又訓我，當著好多病人的面訓我，還讓我回家好好反省一週，不反省好了別去上班了！”
苗主任一聽就要炸了，“他幹啥又罵你！”
方苑苑說到這事，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噎了兩聲，“今天我要給一個病人做手術，我忘了告訴他必須空腹不能進食了。病人有些不良反應，但是都搶救過來了！”
“哎呀！你這孩子！”方經理也心疼閨女，但是聽了這話也不由要埋怨方苑苑，“你們主任訓你訓得沒錯啊，你這要是真出事了，那可怎麼辦！”
“這不是沒出事嘛！”方苑苑有些委屈，“再說了，就算是我錯了他私下裡跟我說不就得了，當著那麼多人，我的臉往哪兒擺！”
“都已經做錯了事，差點釀成大錯，你還指望要臉？”方經理氣的直嘬牙花子，“我的小祖宗誒，醫院是工作單位，那是你領導不是你爹媽，誰會慣著你！他對別人也是這麼狠？”
方苑苑想了想點了個頭，“別人做錯了他也罵人，但是我一個小姑娘，他憑啥這麼罵我！”
“你比人家又高貴到哪兒去了！你看看你最近這陣子辦的事，哪個不值得罵！”方經理話雖這麼說，還是有點心疼閨女的，“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啥事得罪他了。”
方苑苑仔細想了想，“我能有啥得罪他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主任的老婆孩子都幹啥的，想想看喜歡啥，媽給你準備，咱們上門去跟他說說，別訓你了不就得了！”
“聽說是個老師，哦對就是老師，還在媽媽你們學校，好像是姓於。”
“於鳳飛？”
見女兒點頭，苗主任當場就炸了，“好你個於鳳飛，你在學校跟我過不去，居然還敢讓她老公在醫院跟我女兒過不去！我看我要是不收拾她，她還要反了天呢！”
苗主任說動就動，當天下午上班就去找於鳳飛的麻煩了。她力氣不小，以前有老師想跟她過不去都被她兩巴掌給扇到了地上，她非得給於鳳飛臉上撓兩道子不可。
但是誰也沒想到，晚上的時候，方苑苑就在醫院病房看見了自己的媽。苗主任磕的半邊臉青紫，腿也骨折了。
但這還真不是於鳳飛打她了，同一辦公室的老師都來給於鳳飛作證。說是於鳳飛一下都沒碰苗主任，反倒是苗主任張牙舞爪的就進了辦公室，把於鳳飛桌上的水杯都給摔了。
“苗主任都多大年紀了還這麼收斂不住自己的脾氣，人家於老師真的全程都沒有跟她動過手，她自己沒站住摔到地上給臉摔著了。於老師要躲，她還追出去打，這才摔下了樓梯！”
幾個老師嘰嘰喳喳跟來調查的民警說著自己的所聞所見，反正中心思想就是於鳳飛沒動手，苗主任自己作死。
當然，她們不約而同的忽略了當時伸出來絆了苗主任一下的那只腳，還有於鳳飛說出來氣人的話。
苗主任給摔得七葷八素，一時間話也說不清楚了。緊接著更讓她生氣的事情又發生了，害她摔成這樣的於鳳飛居然拎著一兜子水果，帶著安慶軍上門來看她了。
“雖然這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苗主任好歹是在我們辦公室摔著的，我於情於理也得來看看。再說小方還是我愛人科室的，我肯定要過來的。”
於鳳飛的笑容得體又和煦，連方經理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加上這次的確是苗主任找茬，他寒暄了幾句，就把話頭放到了方苑苑身上。
“苑苑這孩子也是讓我和她媽媽慣壞了，有些時候做事是缺點章程。安主任你既然是她領導，有什麼話也別藏著遮著，也都告訴著她。”
安慶軍等著就是這句話，他乾脆既不揭露也不隱晦的把方苑苑在醫院的表現給說了出來，說的方經理簡直沒臉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