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處昶沒什麼大反應，只留下淡淡一句，“下次你別欠揍了，否則我下次看不到可沒人能幫你。”
“我說你小子跟我能不能有兩句好話？不是爛泥扶不上牆就是欠揍，咱倆認識也有十來年了，我在你心裡就這個形象？”
周處昶聳聳肩，“差不多吧，趕緊該回去回去吧。對了，你回去最好別讓你爸媽發現你身上被人打出來那幾塊青紫。”
姚明遠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心頭髮緊，他怎麼就把這茬給忘了？周處昶現在住校沒人會注意，但是自己就不一樣了，這會兒還穿著半宿，爸媽很容易看到的。
前面走遠的周處昶頭也不回，聲音卻飄到了自己的耳朵，“說你笨你還不相信，你就說你今天打籃球的時候讓人撞了，對方是個一米八五兩百斤的大中鋒不就得了！”
對啊，說是打籃球撞得，這個主意再好不過了。姚明遠想通這事，就跟一個傻孩子一樣傻乎乎的追著周處昶的步伐跑上前去。
看著來兩個學生消失在視線裡，於鳳飛轉身回了家。廚房上的小砂鍋裡還咕嘟咕嘟的熬著東西，她掀開蓋子看了兩眼嘗了一口，確認一下味道，又稍微撒了點鹽進去。
“媽，你這熬什麼呢這麼香。”安煜然寫完作業下樓，聞著味就過來了，“你做什麼好吃的呢！”
“這是給你丁阿姨熬得魚湯，你小子先別饞，等這週末你哥回來了媽給你們燉排骨。”於鳳飛頭也沒回，又往砂鍋裡扔了一小把金針菇。
安煜然聽了氣鼓鼓的，“現在只有我哥回來了才能有好吃的了，媽你就知道向著我哥！我哥他們體校伙食可好了，他一點也不缺這些！”
“那你就缺了，前兩天我燉的肉都讓誰吃了？”於鳳飛轉投身來嗔了一眼，“這不是你哥現在經常不在家，吃不到我做的飯，我就覺得有點虧欠。”
“那你還讓我哥去體校，一年到頭在家住的日子都沒多少了。”安煜然倒也不是真心生氣，就屬於嘴欠非得說兩句，“我哥也想家，說是剛去那會兒還會偷偷哭。”
於鳳飛身子輕晃，“你哥自從知道他不是我親生的，心裡就老揣著點事。以前還知道耍賴皮跟我們要東西，後來也啥都不說了。好不容易讓他發現個喜歡的東西，就隨他吧。”
安煜然還聽不太懂於鳳飛心裡的想法，只覺得說的好像是那麼回事。等過了一會兒於鳳飛招呼著他幫忙拿東西，覺得親媽偏心的想法就全都散了，屁顛顛的給於鳳飛打下手。
於鳳飛特意買的是刺少的魚，煮好之後魚肉幾乎全部脫骨，她用漏勺把碎肉還有一些小刺兒撈出來，剩下的奶白色湯倒進保溫桶裡蓋好了。
“媽媽去你丁阿姨那兒一趟，你幫媽媽看一會兒彤彤。她過一會兒就困了，你拍拍她就睡了。”
囑咐完安煜然，於鳳飛這才去了丁荷花那兒。他們倆也做了十來年鄰居，早已經熟悉的不得了，丁荷花看見她送了魚湯，忍不住還笑話了她兩句，“我這還沒生呢，送下奶的湯也太早了點！”
於鳳飛看著丁荷花已近7個月但還不算明顯的肚子，輕輕碰了碰她，“我這哪是為了給孩子下奶，我這是為了你來的。你看看你，懷了這個孩子怎麼還瘦了這麼多了。”
想她懷著那個孩子的時候頂多是精力不濟，吐的多了瘦了一點也沒有瘦的跟丁荷花現在這樣。
丁荷花孕期倒是沒怎麼吐，但整個人現在就肚子稍微有點突出，就跟美人燈一樣風吹吹要倒。於鳳飛看著有點害怕，就隔三差五做點好吃的送過來。
於鳳飛倒是也大概知道丁荷花是因為什麼這個樣子，這兩年她工作的廠子效益不太好。前年開始就經常發不出工資來，三五個月才發一次工資。
等到去年年底乾脆就直接開始發基礎工資了，今年以來就大面積停工，只給工人發點生活費，聽說最近可能就要徹底破產重組了。
破產重組之後留下的必然是青壯力量，像丁荷花這種稍微年紀大的普通工人要麼想想辦法或許能不發工資留個位置，混到以後退休還能有份退休金，要麼就直接下崗。
王醫生的工資待遇自然算是不錯的，但是老家時不時還得接濟一下，丁荷花這又要生孩子，王小峰又要上大學，的確是有點壓力大。丁荷花瘦這麼多，跟這個也有關係。
“嫂子，你還得是放寬心一點。王哥這陣子不是給你跑路子呢嘛，到時候不管怎麼說你肯定還有點生活費。等肚子裡這個生下來，再做點小買賣也不是不行。”
“我都這個歲數了，除了整天整那些硬邦邦的機器，別的我也不會，你說我能做什麼。”
“開個小賣部買點小零食還有文具什麼的不都行。咱們這兒離七中還有七中附小都近，那邊的空房子還有好多，我們校長還老想著把這些地方租出去呢！”
於鳳飛這麼一說，丁荷花一想也的確是個好主意，“可是這開個店的本錢也不小，我們家老王這麼多年就那麼點死工資.....”
“到時候租金我去給你說說，看看能不能少點。你上次不還說你孃家妹子也是沒什麼事幹，你把她拉進來一起出本錢不就好了。只要算明白賬，什麼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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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荷花想想也對，頓時就覺得心裡的愁事都沒有了。還是於鳳飛知道自己的心事，要不然身邊這麼多鄰居怎麼也就於鳳飛能跟自己關係好這麼久呢。
“現在你大著肚子，這事可以先想著，不用那麼著急。等你生完了孩子做了月子再操辦起來就行，那個房子裡也有暖氣，帶孩子過去也行。”
於鳳飛摩挲著丁荷花的肚子，“我以前懷孕的時候你還勸我凡事都不如肚子裡的孩子重要，所以不要多想亂想的。”
丁荷花也嘆了口氣，“好妹子，也就你我能說說心裡話。雖說我跟老王還有小峰說的都是生個孩子玩，但是這孩子來的時候我是真不太想要來著。”
“一是我這年紀也不小了，生孩子有危險，聽說孩子也容易發育不好。二是我怕是以後下崗了家裡過著困難。後來老王說沒事，天塌下來他頂著，我這才把這孩子留下。”
於鳳飛也嘆了口氣，“以後是要辛苦老王大哥了，不過到時候你要是能留在廠子裡，哪怕拿個生活費，以後也有保障。”
“就連這個生活費，差點都沒能有。”丁荷花摸摸自己的肚子，感受著裡面若有似無的胎動，沉聲說道。
“前兩天廠裡開大會，言下之意是希望我們這些年紀大又沒什麼本事的主動申請下崗，我當時就說，別人我不管，反正我這麼大個肚子，誰讓我下崗就是要害死我孩子。”
丁荷花忍不住苦笑，“說實話我這樣有點缺德，我好歹還有個老王能掙錢。可是我一想著那天小峰跟我們倆說，如果家裡實在困難，他願意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我就必須把這個名額給爭下來。”
“小峰還說這話來著？”於鳳飛有些震驚，“這孩子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好，這不是可惜了嗎？！”
“我和他爸也是這麼說的，我們兩口子也跟他說了，家裡不用他去掙苦力那三頭兩百的錢。他只要考上好大學，以後能掙的更多，到時候再貼補家裡就行。”
聽了丁荷花的話，於鳳飛由衷道，“小峰真是個好孩子。”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突然說了一句，“這樣的性子，以後圖圖跟了他我也放心。”
話一出口於鳳飛就想打死自己，沒想到丁荷花笑著說道，“本來小峰已經鐵了心要去打工，還是我說，你要是以後不唸書圖圖念到了博士，你們就不般配了，他這才改變主意的。”
“我們家那個也是，然然想要他姐的十個本子，他姐說別的哪個都可以，小峰哥哥給的那幾本想都不要想。”
於鳳飛長出一口氣，“他們倆這樣倒是挺像我十幾歲那時候的，家裡的事情雖然多但基本不需要自己發愁。心裡最重要的，也不過是要跟那個人一直在一起。”
“但是到了現在，我只想跟慶軍在一起，對那個人卻是棄若敝履。還有我那個小叔子，當初說娶了別人，不也就娶了別人。”
於鳳飛當然不會把安慶國跟劉淑嫻重修舊好的事情說出來，口氣裡還是以往的惋惜，“我倒是心疼那個前弟妹，等了他這麼多年。”
此時，於鳳飛口中的前弟妹，如今在燕北市商圈多少有些名頭的劉淑嫻正坐在梳妝檯前，微微昂著脖子，讓身後的丈夫幫自己帶上新買的那條項鍊。
“我記得那天看見你買了條很細的項鍊，跟今天那個衣服倒是很相配，你怎麼不帶那一條？”丈夫聞著劉淑嫻的髮香，柔聲問道。
劉淑嫻心口一顫，輕聲道，“那是老家一個親戚想託我辦事送的，扣扣索索上不了檔次，多給你丟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