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自己的孩子？於鳳飛心底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擊中，痛苦驟然擠滿了她的心房。她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表情也猙獰了起來。
在關山月的角度看來，剛才還雲淡風輕的小飛姐這會兒忽然好像變了一個人。元貝還是笑語盈盈的模樣，轉瞬就似乎咬牙切齒恨不得吃了自己。
不用於鳳飛回答自己的問題，關山月自己就知道了答案。於是她便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那你應該知道，當一個女人失去了孩子會有多痛苦。”
“生了嬌嬌之前，我就曾經失去過一個孩子。我是萬芸娟的繼母，這件事萬芸娟應該跟你女兒說了吧。我看你跟你女兒關係不錯，她應該已經跟你轉達了萬芸娟對我的描述。”
關山月撥弄撥弄自己的頭髮，“讓我猜猜她是怎麼跟你女兒描述我的，大概說的就是，我用肚子裡的孩子逼宮害死她媽媽，然後多年來我和嬌嬌一直跟她過不去，隨時準備坑她。”
“小飛姐，我說的對不對？”
於鳳飛嘴角咧了一下，不經意的點點頭，“看來你對萬芸娟對你的評價很熟悉，想來她應該沒少在外人面前這麼說你吧？”
“豈止是沒少說，她簡直恨不得所有人都這麼看我們母女！可是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我搶了她媽媽的丈夫！我呸，我跟思明才是被他們家拆散的！”
也許是多年來的怨恨在心裡憋太久快讓關山月發瘋，又或者說許多年前她們就是無話不說的好友，關山月不介意在於鳳飛跟前毫無保留，她半點不猶豫，把自己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那年搬走之後沒多久，爸爸媽媽就被關進了牛棚。他們怕我吃苦，想方設法把我送了出去，託付在一個老朋友家。我過去之後沒多久，就跟那家的兒子熟識了。”
於鳳飛挑挑眉，“那家老朋友，就是你現在的婆家？”
關山月點點頭，“思明待我很好，不因為我是黑五類的女兒就欺負我，反而經常照顧我。年輕人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有了感情。後來爸媽也出來了，我們都以為我們能在一起。”
“誰能想到，思明的父母早就給他選定了一戶人家。同樣是他們老友的女兒。我也不知道那位比我好在哪兒，我公公用皮帶抽暈了思明，拿了他的照片直接就去婚姻登記處走了門路。等思明醒過來的時候，他都已經變成已婚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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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月輕撫著胸口，“我是想從此就算了，大不了各走一邊。可隨後思明就從他們家割了腕，寧願死也不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他那時候已經說了，就算是死也不會背叛我！”
這樣淒厲的故事，於鳳飛上一世這一世都沒有遇到過。乍然聽見關山月說起來，只覺得胸口發悶，“那他為什麼還會跟萬芸娟的母親有了孩子？”
“因為我......”關山月嘴角咧出一抹苦笑，“思明的母親去跪在我父母跟前，求我父母勸我放過思明，讓思明好好的過日子。我那時候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同意思明娶我。”
“只因為我之前做過一次體檢，那個醫生欠嘴，說我的身體不好可能不是能生育的！你說是不是很可笑，就憑這一句話，他們就覺得我不配嫁給他們的兒子。”
只因為一句虛無縹緲的一句話，就讓人判定關山月以後不能生育。這在於鳳飛看來的確是再荒謬不過的事情，簡直就是神經病。
“甚至那個女人還跑到我的跟前來，對我說什麼我是下不出蛋的母雞。讓我趕緊離思明遠一點，不要耽誤思明家的香火。”
關山月長吁了一口氣，“後來思明的母親給了我爸媽很多錢，正好我弟弟要讀大學我們也沒錢.......”
“這下子，不用人家的父母來逼你，你自己的父母就想辦法來逼你跟萬思明分開了。”於鳳飛替關山月說道。
“後來思明看見我身上的傷痕，他總算是妥協了。他跟我說，既然他父母一心想要孫子孫女，那他就去跟那個女人生孩子。等那個女人有了孩子，他就拋下一切來找我。”
“說來可笑，思明見那個女人懷上了二胎就跟家裡決裂，出來跟我住到了一起。沒過多久，我也懷孕了。小飛姐，這是不是很可笑？”
“知道自己懷孕之後我真的是恨極了那個女人還有思明的父母，所以後來我就挺著大肚子去她們跟前鬧。萬芸娟說我氣死了她媽媽，我的確說了很多過分的話，我一點也不後悔！”
關山月昂起自己的脖頸，眼裡似乎又有了那年她差點打死弟弟的決絕，“後來那個女人死了，我終於能跟思明在一起了。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其實挺想做個好後媽的。”
這話現在說出來，其實關山月連自己都很難說服。她跟萬芸娟的關係，就連萬思明都沒抱任何希望，只求以後不造成嚴重後果就得了。
“我相信你。”於鳳飛輕聲道，“除了那種秉性奇差的人之外，有幾個人剛結婚的時候就想做個壞人呢。更何況，我自己也是個後媽。你見到的圖圖，是我老公前妻生的。”
“可她和你.....”關山月掩飾不住自己的震驚，昨天於鳳飛下意識擋在自己跟前，對安煜圖的那種愛護絕對不是假的。可她要是不說，自己也絕對想不到她們倆不是親生母女。
於鳳飛夾起一塊已經涼的花生放進嘴裡，“我怎麼跟你姐夫在一起的一時半會說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你這個人，你其實也沒什麼壞心眼。恨那個女人，未必會恨孩子。”
“我是不想恨那兩個孩子，但他們倆從小在我公公那兒長大。堅信我是個第三者，早就對我恨之入骨。我的第二個孩子，都已經八個月了。我被萬芸娟推了一下，早產夭折了。”
說出後一句話關山月覺得輕鬆了，可於鳳飛卻忍不住顫抖起來。不怪其他，只要她一想起那個沒見天日的女兒，她就覺得心裡發抖。
“看你的反應，也丟過孩子吧。我的孩子沒了，思明氣的渾身發抖。可你猜我公公怎麼著，他還護著萬芸娟，讓我們不許欺負他可憐的孫女。”
“我一想到當時我躺在床上，思明站在房門口跟他爸吵架。萬芸娟在我公公身後露出一個腦袋，得意的衝我笑的樣子，我就恨得牙癢癢。”
終於把故事裡最難過的一部分說了出來，關山月心裡忽然就覺得卸下了一塊大石頭，“這些話我本來是想憋一輩子的，沒想到會遇見你，忍不住就都說了出來。”
於鳳飛深深頷首，“我們認識十來年，除了我們幾個，你還能跟誰說。小月，這麼多年熬過來，很不容易吧。”
還是跟多年前一樣，於鳳飛隨便一句話就能牽動關山月的情緒。關山月的眼圈都紅了，“思明對我很好，對嬌嬌也很好。就是不能再輕易忤逆他父親，過得有些心累。”
關山月擦擦眼角，“嬌嬌也是因為萬芸娟老背後給我們兩口子捅刀子，所以心裡不舒服才來找茬的。實在是太氣人了，這麼多年不管我們之間鬧多少矛盾，萬芸娟錯多少，老爺子都護著她，反倒是對我們越來越差。”
“那我問你，聽你的口吻，思明家條件應該不錯。他父親是還攥著他們家的產業，還是說都已經被思明握在手裡了？”
關山月有些不解，可還是認真的回答了於鳳飛，“思明家的兄弟姐妹早都已經分家，因為他是小兒子又拿了最多的財產所以我公公跟著我們住。不過，那些東西早都歸到思明這兒了。”
“那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小月，我知道丟了孩子很讓人難過。畢竟，我也體會過這種感覺。但是我想跟你說的是，這麼多年來你恐怕用力是用錯了方向。”
“你和你女兒，始終想的都是怎麼讓萬思明的父親從根本上改變對你們的看法。讓他把你當作真正的兒媳婦，也能像疼愛萬芸娟一樣疼愛嬌嬌，對嗎？”
關山月不自覺的點點頭，她從小就是這種性子。只要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她就會不自覺聽人說話。
“既然你說萬思明已經能當家做主，只是按孝道奉養你公公。那你就完全沒必要在乎他了，反正他也不可能說你惹了他，就把萬思明的家產收回去吧？”
“那怎麼可能，思明生意做了那麼多年，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能力和本事，早就沒有幾個人記得我公公那個老頭子了。”
於鳳飛一攤手，“那不就得了，只要你跟思明的感情堅固，就沒有人能威脅你跟嬌嬌的地位。你只要自己過得開心就好，管你公公對誰好呢！你完全可以把他當成空氣！”
關山月一愣，“可他到底是思明的父親，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於鳳飛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著關山月，“我問你，萬思明平常難道要求你必須對他父親畢恭畢敬還是說，他給你明確說過，你必須必須孝順你公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