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麗雲的出現似乎並沒有給於家帶來什麼大影響，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過了個年。中間安慶軍的老家還託人給他送來了不少家裡的年貨，安慶軍把大部分都送到了岳父家。
“反正小飛我們幾個沒事就回家來吃飯，多存點在媽這兒也沒事，省得我們到時候放著壞了。”
徐陌歸覺得女婿拿來的太多有點不好意思，聽安慶軍這麼說掌不住又說道，“我知道你這孩子是有孝心的，說起來你這兩年也沒回老家，抽空回去看看吧，你媽媽肯定也惦記你。”
“這兩年工作忙，平常也沒什麼時候休息，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安慶軍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幫著徐陌歸把臘肉給高高的懸掛起來。
見安慶軍回應的淡淡的，徐陌歸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轉頭就勸起了女兒。
“就算你婆婆再有不是，那也是慶軍的親媽，不可能一輩子都斷絕關系的。你平常也勸著點，不然街坊鄰居知道了，不會說慶軍不好，都該說是你不讓回去了。”
於鳳飛手裡的鉤針不停動著，是她在給安煜圖織一頂幼兒園春遊要帶的小花包，徐陌歸說話她也沒停下手下動作，“這件事上我尊重慶軍的想法，這是他和他媽媽的事情，我不能插手。”
“也不是讓你插手，就是讓你勸勸她，母子之間哪有解不開的仇怨！”徐陌歸拍拍於鳳飛的手，“你想想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媽，我出生的時候，如果我小時候，我奶奶說要把我扔掉或者是給別人家當童養媳，你會同意嗎？”
徐陌歸一愣，婆婆早都去世多年，但她仍然記得多年來婆婆對自己的照顧，下意識道，“你奶奶怎麼可能幹出這種事來？我和你你爸說什麼也不可能同意這種事啊！”
“圖圖小時候差點就被送給一個40歲的老光棍當童養媳，就因為我婆婆看不上她是個女孩。正好趕上慶軍跟張巧英鬧離婚，要不是慶軍回去的及時，圖圖就被送走了。”
“這...這，哪有親奶奶做出這種事來的。”徐陌歸受過教育也教過書，婦女能頂半邊天的說法不知道跟多少人說過，她根本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把自己的孫女送給老光棍當童養媳。
於鳳飛的手指上下翻飛，她的聲音忽然就不帶半點感情，“我不是當事人，說不好慶軍的感受。但我有想過，以後我有了孩子也是女兒，我婆婆會做些什麼？”
徐陌歸有些緊張的捂住嘴，於鳳飛的意思再明了不過，安慶軍不回老家是他的自由，於鳳飛似乎也不是那麼希望和婆婆有所接觸。
“慶軍說的事情，我在插隊的時候也遇到過，比他說的還要慘烈幾分。知青點的大姐剛勸過那個婆婆，回頭那家人就把孩子給扔了，我們找過去的時候，孩子的身子就剩下半個了。”
於鳳飛的聲音很低沉，聽得徐陌歸毛骨悚然，“慶軍呢，慶軍不會也不喜歡女孩子吧。”
“這個不會，不然圖圖也不會一直都跟他身邊了。”於鳳飛說道，“我遇到的那家，孩子媽躺在床上起不來，是男人把孩子送出去扔的。”
“總算慶軍是個明白事理的，這要也是愚孝的人，你可真要吃苦了。”徐陌歸感慨萬分，“這麼說的話，也難怪慶軍這麼狠心不回家，到底是自己親生的閨女捨不得的。”
於鳳飛嘴角一彎，“慶軍也是個慣孩子的，不過他這樣分明我也覺得挺好的。媽，慶軍這邊我不擔心，我只擔心你。”
徐陌歸一愣，“擔心我，擔心我做什麼？”
“您昨天讓和鳴去找勝男買了十斤豬肉，今天我看就剩下一斤了吧，剩下那點您是不是送給徐麗雲了？”
徐陌歸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尷尬，像是被看破了做了壞事的小孩子一樣，有些不好意思的跟於鳳飛說道，“我想著，她到底是我親侄女，我也不可能看著她吃苦。”
“您不願看著她吃苦，她可願意給咱們家落井下石呢？那天我還以為您也徹底寒了心很堅決呢，沒想到最後也沒堅持住。”
說不生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無奈。於鳳飛深知，自己前世的執拗和善良都遺傳自徐陌歸，這就是徐陌歸的性格，很難改變的。
“我也只是想送點東西過去算了，讓他們母子不要過的太苦。你不知道，你表姐，過得真的挺苦的。她現在自己一個人工作，養著六個孩子，還有個不成器的男人。”
“媽，您有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徐麗雲自己選擇的，沒有人逼迫也沒有人放任。當初要不是她以死相逼，舅舅怎麼會把她扔下，這幾年信進不來也就算了。那時候舅舅可沒少給她寄錢寄東西，她自己感念過嗎？”
“而且她過得苦不苦，都是她自己跟您說的，您問過周圍的鄰居和居委會嗎？”於鳳飛手中的針線活終於幹的差不多了，她慢慢收針打了結，把帽子收到包裡才繼續說話。
“我讓慶軍去打聽了，居委會一說起他們家就搖頭。原本還算一戶不錯的人家。有工作有房子過得自在。他們兩口子非要作死到處抄家得罪人，等人家平反了又把他們家給砸了，後來那男人就跑了，她自己又找了個沒工作的在家養著。整天就是跑去居委會鬧，不給實惠就不走。”
徐陌歸聽得驚訝，“真的嗎？她....她沒有說去居委會鬧的事情。”
“人家居委會說的還挺剋制的，就差沒說她不要臉了。媽，您說什麼都不能再管徐麗雲了，她根本就不是個能滿足的。”
“可...可她到底是你舅舅的親閨女，她跟我一哭，我就心軟了。”徐陌歸說的也是實話，徐麗雲以前也是在她跟前長大的，跟自己的親閨女也沒什麼區別，她壓根就抵抗不住。
於鳳飛沉吟片刻，“那要不這樣，以前不都是您管咱們家所有的工資和糧票，要不以後讓小文來掌管，您負責每天支出就行了。或者給我爸，這樣也行。您手裡沒錢沒東西，她也不能把您殺了吧？”
這樣說多少有些過分，可是在於鳳飛看來，只要徐陌歸手裡還有能支出的東西，徐麗雲就能源源不斷的從於家獲取各種各樣的東西，所以只能斷絕徐陌歸手裡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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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麗雲所在的工廠是上一休二，她工作了一整天，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的時候，看見冷鍋冷灶，小六坐在床上發呆，男人還躺在床上。
“我忙了一天了，回家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嗎？我也不求你工作，你好歹給我還有孩子弄點飯吃，小六難道不是你生的？”
男人晃晃悠悠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我怎麼沒做飯，我昨天燉了一大鍋肉呢！小四小五我也沒說不讓吃。”
徐麗雲去廚房一看，“我前天剛拿回來的五斤肉，你全給燉了？”
“就這還不夠呢！小四小五都是半大小子，還真是吃死老子，要不是我打了他們一頓，我自己都吃不到了。”
“我好不容易才去我姑姑那兒弄到那麼點肉，還得揹著我姑父，你這一次吃光了，明天全家人吃啥啊！”
徐麗雲有些惱火，家裡三個半大小子一個賽一個能吃，自家每個月那點糧食和肉壓根就不夠吃，要不是自己去找了徐陌歸，一家人一個月也就吃上一回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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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再去找你姑姑要嘛，反正你姑父有本事，糧票多肉也多，分給咱們家一點不怕啥的。反正他們也吃不完。”
“你還說呢，這以後想要東西可就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個大表妹出的主意，我姑父把糧票還有工資折都給收回去了。”
徐麗雲打起精神系上圍裙準備熱飯，一邊還跟身後蹭過來的男人抱怨道，“我看見他們家過年掛在院子裡的臘肉就有那麼多，怎麼那麼摳？”
“有錢人就是這個樣子，日子過得越好越摳，恨不得咱們這些窮親戚都餓死了才好呢！”男人的聲音很是酥軟，磨得徐麗雲心裡癢癢的。
“都是為了我，雲姐你才這麼委屈的，辛苦了。我給你揉揉肩。”男人纖細的手指撫上徐麗雲的肩膀，“為了我，你受苦了。”
不過是最簡單的甜言蜜語，徐麗雲卻聽來格外受用，“哎呀，委屈不委屈的不重要，只要你知道姐姐我這顆心就好了。就是可惜了，下次有可能就拿不到東西了。”
徐麗雲舉著菜刀在菜板上哐哐剁菜，家裡人口多沒啥吃的就只能包餃子，好歹有菜有飯還能吃飽。說來還是怪於鳳飛，自己明明可以說動姑姑的。
“雲姐，你剛才是說他們家有很多吃不完的肉是嗎？”男人從身後摟住她的腰，輕輕揉捏了起來，“我們都把他們拿走好不好？”
“怎麼拿？你不知道我那個表妹有多刁，我姑父又聽她的，真的是麻煩死了！”徐麗雲說著說著猛然轉身，“你打算去偷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