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鳳飛實話實說，按照錢秀娟的描述來說，他們家的閨女已經無法正常跟人交流，如果沒有改善後半輩子也就是這個樣子，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了。
“我最近時常想，我要是當初沒看上你的本事或者是你拒絕被調離，這時節還不知道我會怎麼樣呢！”錢秀娟由衷說道。
“那我還是要感謝您當初看中我了，我也沒想到自己後來這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錢秀娟的知遇之恩不假，但就算沒有她於鳳飛，以錢秀娟的脾氣來說，一定也會找到另外的人。
從校長辦公室出來，於鳳飛順便就溜達到教室的後門。偷偷觀察學生們上其他科目時的狀態，大概是每個班主任都習慣要做的事情。
於鳳飛瞅了兩眼，一下子就發現了點不對的事情。這會兒還是大夏天，靠窗邊坐著的學生大多穿著半袖短褲手裡還拿著扇子在搖，怎麼倒數第二排的呂小潔還穿著長袖長褲呢。
這兩天可不是一般的熱，教室和辦公室風扇4小時不關於鳳飛時不時還感覺自己的連衣裙後面都是汗，這孩子一看身後也都一身汗，還穿這個不怕中暑嗎？
自從之前有了梁菲菲的事情之後，於鳳飛十分擔心自己不注意還是會有霸凌的事情出現。所以不自覺的就加強了對學生的觀察，生怕再委屈了哪個學生。
這個呂小潔從上高中的那天起於鳳飛就挺關注她的，小姑娘長得漂亮又乖巧，成績也是中上水平，還是班裡的文藝骨幹，一有活動就積極參加。
這樣的一個樂天開朗的小姑娘，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會被人欺負的孩子。但是於鳳飛現在也說不好，這會兒上課也不能直接問，只好是等到下課把呂小潔的同桌康樂樂給叫了過來。
“老師平常看你跟呂小潔關係不錯，你想想，你同桌最近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怎麼大夏天的還穿長袖長褲。我看她後背都汗溼了，也不怕中暑嗎？”
康樂樂猶豫了一下，瞅了一眼外面確認辦公室裡只有她們師生二人，這才準備張嘴。於鳳飛見狀，直接拉了把椅子給她，讓她能坐著跟自己說話。
“就於老師你知道吧，呂小潔他們家是重組家庭，她那個爸實際上是後爸。”
於鳳飛頷首，“以前呂小潔不哈專門寫作文說過這事，還說她爸爸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對她很好，在她心裡就是親爸。”
“就怎麼說呢，就是呂小潔她後爸一直都挺好的，就是工作太忙了。她媽媽年前給她生了個弟弟，家裡沒人幫忙帶孩子，她媽媽在家時間久了就精神有點不正常了，整天打罵她。”
“老師你都不知道她媽媽下手有多狠，呂小潔穿長袖長褲就是想遮一下傷痕。老師你都不知道，她那些傷口都要捂發炎了，她媽媽連個酒精棉球都不願意給她。”
康樂樂一說這個忍不住紅了眼睛，她看見呂小潔身上的傷口只覺得觸目驚心。自己的父母偶爾也會因為不聽話打自己兩下，可誰跟呂小潔的媽媽一樣，竟然給孩子打成那個樣子。
“那她這麼遮遮掩掩的，是怕我知道了然後去找她媽媽，然後她媽媽打的更狠嗎？”於鳳飛試探性的問道。
康樂樂猛點頭，“我們家跟他們家是鄰居，有時候我爸媽聽見了就去勸勸。勸那時候呂小潔她媽狀態可好了，說啥是啥，結果轉頭就又不是那樣了，下手越來越狠了。”
“而且我聽呂小潔的意思，她媽媽現在都直接把她給捆上堵上嘴然後再打，就是為了不讓她再出聲。老師，怎麼辦啊，我怕再這樣下午，呂小潔就要被她媽媽給打死了。”
康樂樂原本不知道該跟誰說這件事，父母的擔心都是有限的，她作為呂小潔的同桌看到她身上愈發嚴重的傷口，心裡只覺得咯噔的慌。
於鳳飛沉吟片刻，輕聲道，“你說讓呂小潔來住校怎麼樣？以你對她媽媽還有後爸的瞭解來說，會同意她來住校嗎？”
“老師，沒用的。我也攛掇過呂小潔住校算了，但是她擔心如果她不在家的話，她媽媽會傷害她弟弟。她媽媽瘋起來，也都真沒準。”
這話說的也沒錯，父親長期不在家，就留一個奶娃娃跟精神狀態不好的母親在一起的確很危險。可越是這樣，於鳳飛就愈發擔心呂小潔。
“呂小潔他們家就沒有什麼可靠的長輩能來幫忙的嗎？爺爺奶奶或者是姥姥姥爺都沒有嗎？”
康樂樂搖搖頭，“他們家呂叔叔的父母去世的早，阿姨的父母那是早多少年就不來往了。要不然也不至於讓阿姨在家帶孩子，要是出去工作，沒準不會這樣呢！”
於鳳飛長嘆一聲，“一會兒大課間的時候你把她帶到我辦公室裡來，我這兒有紗布還有酒精什麼的，別的不說，先給傷口消消毒。這大夏天的，別再化膿了。”
其實這話都已經說晚了，等於鳳飛看到呂小潔的傷口的時候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新傷疊舊傷，呂小潔胳膊上已經沒什麼好肉了，也難怪孩子寧願熱也不願意穿短袖。
於鳳飛二話不說就直接把人帶到了醫院來處理傷口，還被急診的醫生給一頓臭罵，“你這怎麼當媽的，孩子身上怎麼這麼多傷口你也不給好好處理，真成了敗血症怎麼辦！”
可憐於鳳飛平常都是兇別人的，在醫生跟前也只能連連稱是，“勞您費心給孩子處理處理傷口，可千萬別感染。”
“怕感染早幹什麼去了！”那醫生翻了個白眼，在心裡已經把於鳳飛列為不負責任被迫帶孩子來看病的後媽了。
“行了，交錢去打針吧。這個針得連打一週，這個藥也得每天都來換。還有，當媽的上點心，這麼熱的天給孩子穿這麼多也不怕捂著，你倒是知道穿的妖妖道道的這麼涼快！”
忍耐忍耐，於鳳飛心裡不停的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否則她真的很想上前就給這個嘴碎子一聲一個嘴巴。她看了一眼呂小潔，輕聲道，“等我一下，我去交錢回來咱們去打針。”
於鳳飛前腳剛出去，就在外面碰見了安慶軍他們科的一個小護士，打完招呼之後小護士蹦蹦噠噠的進了診室，剛要跟那個女醫生商量給她開止痛藥的事情，就聽見那個碎嘴子一聲問道。
“你認識剛才出去那個？”
小護士不明所以，“認識啊，那是安院長的愛人。”
“安院長的愛人？那你是安院長的女兒？”醫生的目光又落到了呂小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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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小潔搖搖頭，“我是她學生，於老師是我的班主任。”
聞言，碎嘴子醫生臉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尷尬的神色，忍不住抱怨道，“你怎麼不早說，我剛才還訓了人家一頓，說人家這當媽的不負責任。”
“你也沒問過我，再說了你上來就劈頭蓋臉把我老師一頓訓，我老師想說話你都沒給機會呢。”這也就是於老師不想吵架，要是想吵以於老師那個脾氣，估計已經動手了。
說話的功夫於鳳飛已經交完了錢回到了診室，沒等碎嘴子醫生解釋什麼，她就帶著呂小潔去打針，扔下一臉尷尬的碎嘴子醫生。
“康樂樂今天把你的事情跟老師說了一下，老師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你搬出來住校，然後跟你爸爸說，找個人來幫忙照顧你弟弟。不然天天被打，也不是什麼事。”
於鳳飛聲音很溫柔，呂小潔紅了眼睛，“老師，別說了，這都是我的命。”
“這是什麼傻話，好好地小姑娘怎麼就能是這種命呢。老師知道你心裡的擔憂，但是你想你總不能一輩子都陪在你媽媽身邊，這件事遲早是要解決的。”
於鳳飛從呂小潔那兒要來了繼父的地址，勸走了呂小潔之後，於鳳飛轉頭就把電話打到了呂小潔的繼父那裡。
“您說，要把我愛人送到精神病院去？”呂小潔的繼父在電話那頭驚怒交加，畢竟哪家的老師上來就說要把孩子媽媽送到這種地方去。
“如果不去，就請您把兩個孩子跟媽媽分開。現在您愛人的精神狀態已經完全不適合照顧家裡兩個孩子，長此以往下去對孩子對母親都是個折磨。”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於鳳飛正準備再說話的時候，對方先忍不住了，“於老師，請問是小潔她跟您抱怨了嗎？”
“孩子除了每天穿長袖長褲之外一個字都沒說，今天如果不是我發現的話，恐怕她的傷口就要發炎了。小潔以前寫作文也說您跟她親爸沒什麼區別，否則我也不敢張著個嘴。”
“勞您費心，我這邊的專案一時走不開。最晚，最晚九月份我一定會回去，到時候我一定安頓好小潔，您放心吧，我肯定會安排妥當的。”
打完這個電話，於鳳飛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她想了又想，從自己隨身的本子裡翻出了呂小潔家的地址，準備找個機會去家訪看一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