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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夢迴前塵(一)

莽蒼大霧,浩浩鏡湖,這是走了多久了呢?

他有時候會突然停下來,不是累了,也不是走的寡淡了,而是忽然忘卻了。

這是哪裡?我是誰?我要去哪裡?

有時候他忽然想起那幾個人來,他們的影子,就像烙在了眼睛裡,揮之不去。他努力去撿拾那些喪失在霧中亦或是夢中的細枝末節。他做的很好,甚至看清了幾個人的臉。

那時節,有個人裹著一團火就急急衝了過來,那人伸開雙手接住自己,就像接一片羽毛。直至現在,他還對這份記憶有些錯愕。那人生有一對火焰做的翅膀,可他的手卻那樣冰涼。

他轉頭去看另外的人。是個白衣少年,他神情灰白,看起來絕望極了。世間怎有這樣好看的相貌?明明是個男子,卻秀麗的叫人移不開眼睛。那人手中握了一把熟悉的劍,再看時,心裡竟然猛的跳亂了拍子。他竟是要自刎?還好,那把劍掉在地上了。他看起來更是心灰意冷了。

他又是誰呢?視線轉去一個身著粉袍的人。這人明明生了副只有女子才有的明豔面容,可身形卻又別樣的高大,既不像女子也不像男子。怪里怪氣。這人憤怒極了,張開嘴,奮力咆哮,可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

當然沒有聲音。

他舉起頭望著白茫茫的一片空間,那琴聲聽在耳中,明明很遠,卻又似乎很近,像那弦就撥在心上。

他正是循著琴聲一路追來,追著追著,就什麼都忘了。

周圍盡是白茫茫的,什麼也沒有。

這寡淡顏色他早就看的累了,想舉起手擋住視線,卻無論如何也遮不住。這白色,就亮在眼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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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明白過來,他好像沒有身體。印象中固有的實體,就像個幻覺。他是無形的,是遊離的,是看不見和摸不著的。

只能往前走了,停下來又有什麼用呢?

琴聲響了多久,他便跟著走了多久,直到眼睛裡忽然看到了顏色。一個澄明的夜,一掛璀璨的銀河。爛粉桃花,銀盤滿月,還有一座藤蔓攀纏的小木樓。

也不知怎麼的,他忽然就站在了夜色下,站在了木樓邊,站在了一個人對面。

"你知道八百年有多久嗎?"

這個人的語氣,真是悽楚,他暗暗想著,心裡也是暗暗回著,"我知道"。

"你知道無間墟的時間有多難熬嗎?"

這個人的神情,真是落寞。他亦是暗暗回了,"我知道"。

"你的魂魄,在你死的那些年,去了哪裡?"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意識卻又是無知的,便只好伸出手,按住那人胸口,告訴那人,"就在這裡。"

"每一世,我都在怕,我不知道你還有沒有下一世。"

便是默然了,湧上心頭的,都恍如夢境。一幀一幀,一頁一頁,他一一點數,翻看。直到去到那一天,去做一個奇怪的夢。

那白虎撲來的片刻,時間便瞬也不瞬的留在了那片刻。

"離開這裡。"

便是他了,那個帶著許多疑問的人。他聲音苦寒,冷得讓人發抖。

"離開這裡?"他跟著重複,"那...去哪裡?"

琴聲總是幽幽響著,不遠不近,明明那麼真實,卻又讓人抓不住。這抹淡薄無形的東西,到底要把他帶去哪裡?

"我叫炎凌!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蒼決。"

...

"我是莊邈,瓦家寨的老大!敢孤身來這兒,算你有膽兒!報個名號,饒你不死!"

"蒼決。"

...

"你這樣的瘋子倒是少見,我劉梟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書呆子,跟你更是素未謀面,你偏說是認識我?這倒怪了,你說說名字,看我記不記得?"

"蒼決。"

...

"沒錯,我就是胡年,胡年就是我,你是誰?"

"蒼決。"

...

"瀚河兩岸誰不知道我白小小的名頭?生於勾欄又如何?女兒家也有雄心壯志!你為我一擲千金,卻只來飲幾杯閒酒?我倒好奇了,敢不敢告訴我,你叫什麼?是誰家的紈絝?"

"蒼決。"

...

...

就這麼漫無目的走嗎?走著走著,總是撞見那個人。見的越多,心裡就越苦。可越走,他便越是明白,這生生世世,原來打眼看去那麼簡單,但若是身在其中,又偏偏參不透。

越是走,心裡就越是沉,那琴聲似也是沉了。

人世苦楚,跌跌撞撞,忽然間矮下身去,便再也走不動了。

"我找了你很久,你叫什麼?"

他抬起頭,一下子心悸了。那個人高高大大,一身的磊落氣,他的眼睛可真是清澈。

"我叫蘇離,是這山裡的小道童。師父帶我出來採藥,我貪玩兒,走迷了路。"

他這才看清自己還是個孩子,孤單單的蹲在地上,想起迷失在山中,心裡一苦,便哭出了聲來。

那個人抹去他臉上的眼淚,帶著他一直走一直走...

他這才明白了,呵,真是有趣,那個人找了他八百年。他叫蒼決。

琴聲陡然濃烈了起來,帶著鋪天蓋地的恨和鋪天蓋地的苦。

"匡兒,是孃親對不起你...今日一別,大概已無緣再見,他日你若能重生現世,不要怪孃親狠心..."

他感到這女子的懷抱,有著別樣的溫暖。又感覺這女子的話語,是那樣揪心。他真想拭去她眼角的淚,喊她一聲孃親。

可他既不能動,也發不出聲音,只能定定的躺在她懷中,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著一切。

是孃親殺了我?他這樣想著。可他不恨她,也不怪她。他眼睜睜地看著她那樣痛苦、那樣無助,心如刀割。

這琴音裡的恨,是為哪般?

那個人穿了金色的華貴衣裳,身上滿是血。他氣沖沖走到女子身邊,一把扯起了她的胳膊。

"你竟然把他殺了?"那人雙眼腥紅,一臉猙獰。

"是!我把他殺了!就是死,我也不會讓匡兒落在你手裡!"她飲恨,飲痛,嘴唇咬出了血。

"賤人!!!你是自食苦果!我得不到的,誰都別想得到,赤光得到了,那我便統統給他毀了!來人!帶走!"

他就孤零零躺在那裡,看著孃親被人拖走,痛無可痛,反而冷漠了。這個人的相貌,他是永遠忘不掉了,那便是一個恨字了,刻骨銘心。

再往前,又是白茫茫的一片,茫然的如同一個不知歸處的遊魂。

"元君,你真的要這麼做嗎?匡兒他冰雪聰明,你於心何忍?"

是孃親,他認識她的聲音。真想再看看她,可他卻走入了一片黑暗中。

"阿頌,天族怎能容得了他?他是天靈兩族的血脈,有著異稟天資,多少人會忌憚這個孩兒長大?你看看八大長老?你看看他們的嘴臉?他們已經開始利用他了!我是匡兒的父親,我又怎麼會忍心害他?可如果不這麼做,他早晚要被旁人害死。那時候,就真的沒有半點機會了..."

父親,這個人是他的父親。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躺在柔軟的榻上,能聞到樹葉的清香。是在睡夢中嗎?應該是,他聽到自己輕微的鼾聲。

"打去一半魂,便跟個行屍走肉差不多了...匡兒,怎麼如此苦命..."

"你我二人,若是像盤古墟的人族那樣,做一對尋常夫妻該多好。看著孩兒健康長大,等到你我兩鬢霜華,就閉了眼睛,一夢千秋..."

...

琴聲越來越近了。

雲起處,風起處,便是白茫茫中這個孤零零的亭子了。

循著琴聲一路找來,碎片一塊塊拼合。一千四百年時間,好像走了上萬年。他從一無所知,到天海之恨,從無形中來到有形中去。他的心老了,死了,參的透的參不透的,都成了定局。

可他冥冥中知道,他還要走,他要去那個亭子裡,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