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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陳嘯之第二天一整天都不在家。

他跑去了北大主校區, 早上七點半就出了門, 沈晝葉起床時只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他留了點煎培根和煎蛋, 跟沈晝葉草草地說了聲早安,然後啪地將門合攏了。

沈晝葉:“……”

這麼積極的嗎?

沈晝葉感到一絲迷惘, 接著發現自己在這地方呆得極其無聊,也不適合在家裡看書,更不想回學校看師弟師妹:師弟師妹們看一次就夠了, 看多了他們估計也有壓力。

於是她乾脆約了魏萊, 一起出去玩一天。

這個年紀其實挺尷尬的, 在本地很難約到朋友一起出去玩出去學習,從小到大的朋友要麼正在熱火朝天地工作加班,要麼就是在家裡陪男朋友;本科室友出國的出國泡實驗室的泡實驗室, 研究生同學更是一個都釣不出去。

只有魏萊,剛剛辭職,目前在等下家工作入職的簡訊。

繁華的街頭,魏萊看到沈晝葉, 露出了相當震驚的神情。

因為沈晝葉是魏萊在八月初時親自送出國的, 送沈晝葉走的前前天夜裡,她們倆人還在三里屯結結實實喝了一通,兩個醉鬼互相攙扶著,開了個大床房。

以後就見不到你了, 魏萊摟著要出國一年的沈晝葉模模糊糊地說:……再見到的時候我估計小孩都能打醬油了……

沈小同學也喝得醉醺醺,聽了魏萊這句憨批話深受觸動,都要兩個醉鬼在床上抱頭痛哭。

勸君更進、進一杯酒, 姓魏的醉鬼一邊哭一邊說:西……西出玉門關無故人……

姓沈的醉鬼離別在即,在七月的尾巴哭得抽抽搭搭,問:

是、是韶關吧?

嗚嗚嗚……

……

極有可能會被她教古代漢語言文學的奶奶活活打死的,姓沈的文盲,站在街頭竭力解釋:“……就,開會的時候很普通的遇了個海嘯,先回國呆兩天而已,過幾天你又看不到我了。”

魏萊頭髮利落地扎著,和善道:“你真的是浪費我的感情。”

沈晝葉:“……嗚。”

陽光柔和又溫暖,朝陽北路上人群川流不息,石磚地上汪著清晨時下的一點小雨,水窪裡白晝大廈倒立生長。

魏萊目光炯炯地看著她,問:“所以呢——在那邊怎麼樣?”

沈晝葉和稀泥地答道:“也還好吧,吃的東西的話,就每天三明治可樂牛奶,反正在學校的時候吃得也不太好,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魏萊想說什麼,沈晝葉立即打斷:“我請你喝冰飲。”

女孩子逛街的宇宙慣例,她們倆去買了兩杯小飲料——喜茶門前的隊伍如同長龍一般,小程式也癱瘓了,只得乖乖排隊,魏萊站在人群裡朝牆上一仰,開口道:“所以,你在那邊怎麼樣?”

沈晝葉十分為難:“……這個真的不太好說……”

魏萊漠然地問:“有什麼不好說的?”

沈晝葉:“住單間,挺好的,很有尊嚴。”

“……”魏萊眼睛一眯,極具威脅性地道:“沈晝葉,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沈晝葉眼睛一閉:“我不知道。”

魏萊:“你放屁呢你沈晝葉?有本事看著我眼睛再說一遍。”

“……”

沈晝葉不敢看。

……這個問題,她在去美國之前就和魏萊討論過,畢竟去交換的地方就是同一所學校,陳嘯之在斯坦福讀書這事兒也相當知名,沈晝葉出門前,其實也是想和魏萊好好吐槽一番的——但是信息量太大了。

真的太大了。哪怕是文采最好的說書人都不知該從何說起,更不用說沈晝葉還是個小鋸嘴葫蘆。

魏萊發現自己不能指望沈晝葉從頭講到尾,只得妥協地問道:“你見到人了沒?”

沈晝葉認真地點點頭:“見到了。”

“……見到了?”魏萊難以置信地道:“見到了你不告訴我?!他怎麼樣了?有女朋友了沒?”

“……,”沈晝葉卑微地說:“當時我真的不太清楚。”

魏萊又好奇地問:“結婚了沒?”

沈晝葉搖了搖頭:“這沒有的。也沒有孩子,沒有你期待的喜聞樂見的環節。”

魏萊有點悻悻然,揉了揉鼻尖,擰開一瓶水問道:“禿頭了沒?”

沈晝葉嚴謹地回答:“也比較辜負你的期待——這個也沒有。”

“……,”魏萊搖了搖頭:“也是,他禿頭也挺可惜的,原來多好看一男的。那你是怎麼和他撞見的?在食堂偶遇?你倆又加了微信沒有?”

沈晝葉擰緊手指:“加、加了鴨。”

她瞄了一眼魏萊,發現魏萊正準備採用沈晝葉式問話法,立即補充道:“可是!可是!這就是問題!”

魏萊喝了口水,眼睛看著她,示意姓沈的有屁快放——不要用自己屎一樣的表達能力耽誤她的時間。

“這就是問題鴨萊萊,”

沈晝葉聲音虛弱:

“……他現在是我導師。”

“……”

魏萊面無表情,下一秒鐘噗一聲把水噴了出來。

“你他媽能不能講故事啊!”

十一假期,喜茶店裡擠滿了人,魏萊憤怒地拍了兩下沈晝葉的頭,手裡咔咔捏著黑糖波波:“沈晝葉我讓你說個事情怎麼這麼費勁?!你再一句話醞釀一分鐘還發呆我就把你的頭打掉——”

沈晝葉悲悲慼戚捂住頭:“你、你別打我鴨……”

“然後呢,”魏萊恨鐵不成鋼:“然後呢!他欺負你,還對你愛答不理,一會兒又想讓你回去回爐重造,一會兒又讓你去上他的課,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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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同學抱著滿杯金菠蘿,聲音小小的:“這個不重要。”

魏萊對著沈晝葉的額頭又是極其兇狠的一拍。

“不重要?你說不說?”魏萊嚴刑逼供:“你不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說!”

沈晝葉自喉嚨裡嗚咽一聲,聽上去還挺可憐的。

……

沈晝葉斷斷續續地喝完了那杯冰沙。

期間魏萊拍了她腦門無數次,在她的夾槍帶棒之下,沈晝葉終於順利地講完了擁有一隻陳嘯之作為老師的感受:就一個字兒,慘。

……

魏萊感慨道:“其實我覺得,他雖然兇,但是是真的想你好的。”

沈晝葉笑了笑:“是啊。”

“但是他也是真的挺過分,怎麼這麼兇。”魏萊抱怨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我有時候覺得他和你分手的時候也挺可憐的……”

沈晝葉咬扁了吸管,在昏昏的天光中,對著魏萊淺淡地笑了下。

“不過你也該談一個了呀葉葉,”魏萊又溫和道:“總這麼單著也不是回事兒。”

又是老生常談的那句話。

“……,”沈晝葉深呼吸了一口,說:“這就是,下一個問題了。”

魏萊:“?”

她抿了一小口黑糖波波,黑糖珍珠自吸管裡網上滾,魏萊探究地望向沈晝葉。

沈晝葉沉默了許久,說:“魏萊,我和他,複合了。”

魏萊:“……”

魏萊女士怔怔地看了她足足兩分鍾,終於叱地噴出口奶。

……

購物中心頂端鏤滿萬華鏡般的玻璃,明亮的天光如水般潑灑一地。

“真的不買?”

高跟鞋在地上咔噠作響,魏萊挽著沈晝葉的胳膊,聲音溫暖地問道:“那衣服真的挺適合你的,我覺得蠻好。”

沈晝葉搖了搖頭,認真道:“不買,太貴了。這個月學校補助還沒發,得到十一月,再說吧。”

魏萊:“……嘖。”

“也就你了,”魏萊又笑起來:“一個月三千在北京也活得下去,說給別人聽都覺得跟鬼故事似的。”

沈小師姐面容溫和,在柔暖的光裡笑了起來:“本地人還是不太一樣吧。”

“哈,”魏萊笑了一聲:“也是。”

“這個月我還給陳嘯之還了錢,”沈晝葉溫和地說:“我的電腦手機都在印尼被搞沒了,他前幾天給我買齊了電腦啥的,我昨天換了筆外匯,把錢給他打回去啦。”

魏萊奇怪地看了一眼沈晝葉。

“可是他不是你男朋友嗎?”魏萊好奇地問:“……你把這個錢直接給他打回去不太好吧?”

沈晝葉眉眼一彎:“陳嘯之不一定能看到這點入賬的。”

魏萊:“……”

她倆安靜地往前走,過了會兒,沈晝葉纏上了魏萊的胳膊。

沈晝葉真的很喜歡和魏萊出來玩,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在魏萊這樣的老朋友面前,她沒有必要假裝。

她們兩個人從囊中羞澀的學生時代一路走到如今,深諳幫助彼此擺脫專櫃櫃員的一百零八式,包括‘這件衣服你穿著不好看’大法和‘我覺得不行’;她們曾在大學的夜晚逛商場逛到關門,然後坐在購物廣場前的凳子上吹著夜晚涼爽的風,近乎徹夜地聊天。

魏萊講她在廣東的所見所聞,沈晝葉告訴她這座故鄉城市的春夏秋冬。

早茶,豆汁。她們喜歡的電影的首映宣傳。廣州可怕的暴雨。北京的楊絮天。我談戀愛了。我失戀了。我找了第一份實習。

後來她們在漆黑的購物中心前告訴彼此:我要畢業了,要走上社會了。

十年後的沈晝葉與魏萊可以分著喝同一杯都可,出去點飲料都不會點第二杯,不嫌棄彼此的吸管兒,會把彼此約進人均六塊錢的小店裡點同一碗麵,只因為她們中的一個人嘀咕了一句‘我餓了’。

這是與其他的朋友在一起時所不能擁有的,小家子氣和幼稚。

——無話不談。不必遵守朋友的一百零八條規則,卻永遠陪在彼此身邊。

“……老實說。”魏萊低聲道:“……葉葉,我覺得不行。”

沈晝葉沒有說話,只是低頭看向手裡的飲料杯子,杯子塑膠光滑,流轉著頂棚的天光。

魏萊說:“就陳嘯之對你做的事情……他可能會是個好導師。但你不該答應他。”

沈晝葉無聲,杯子在手中轉了一下。

魏萊:“……你不該答應他。”

沈晝葉小聲道:“可我答應了呀。”

“……”

“……好好想一想,葉葉,”魏萊淡淡地道:“……他所展現出來的模樣,其實不是很愛你,而我覺得吧……一段感情付出不對等的戀愛關係,哪怕你十分愛他,也是不健康的。”

沈晝葉沒有回答,愣愣地問:“為什麼?”

魏萊:“因為人是貪心的呀。”

“……”

魏萊笑了下,帶著沈晝葉回了剛剛他們出來的那家服裝店,道:“得到了一點,就總想要更多:得到眼神就想碰觸,得到碰觸就想擁抱,得到了擁抱就會想接吻……”

“接了吻之後,就會開始難過——為什麼我那麼愛你,你卻只能用殘缺不全的感情來回應我。”

她說的是對的——沈晝葉輕輕地嗯了一聲。

“所以會很痛苦。”魏萊總結道:“……我覺得這不能妥協,何況還是對陳嘯之那樣的人。”

沈晝葉走在店裡,聲音裡帶著一點顫抖,嗯了一聲。

“你也知道的吧,”魏萊笑了起來,自貨架上拿了條裙子:“陳嘯之那種人,他會面對多少誘惑——和你不同。”

是的。

魏萊沒有說破,但是沈晝葉知道她的意思:金錢、權勢,會有許多人對他趨之若鶩,甚至可能會出軌。

——出軌。

“當然啦,葉葉,”

魏萊拿著那條裙子走到收銀臺,將裙子遞給店員,對自己朋友溫和又酸楚地地說:“我不是說你不好哦,是那些東西很少會找上像你一樣的人。”

沈晝葉:“……嗯、嗯。”

然後魏萊悵然地道:

“而萬一發生,你該有多難過。”

“……”

“葉葉,我只是覺得,”

魏萊遞出卡,對自己的朋友認真地說:“這不是你該做的事情——這麼千瘡百孔的感情,一個不知道愛不愛你的男人,你不該做出這種讓步。”

沈晝葉抽了抽鼻尖兒,小聲答道:“……嗯。”

購物中心樓下還有著蘭蔻推廣,音量頗大,沈晝葉覺得自己的心事被戳破了,有種說不出的酸楚與難受。

可是……

下一秒,魏萊將購物紙袋遞給了沈晝葉,莞爾一笑:“喏,我葉寶,送你的禮物。”

沈晝葉一愣。

她接過紙袋開啟一看,裡面的東西絕算不上貴——卻是很仙氣的淺藍薄紗質地,美得猶如天邊的一道雲,光穿過袋口,在上面留下夕陽的色澤。

是她剛剛因為預算原因,放下的那條裙子,被魏萊買了下來。

沈晝葉那一瞬間眼眶滾燙,淚水幾乎都在眼眶裡打轉。

“……我希望你開心。”

魏萊對她說。

然後她溫柔地道:“……生活裡沒有妥協。有我這樣的朋友,有把你視為唯一的愛人,有你喜歡做的事情。”

“裙子在你身上真的很好看,適合你明年春天去春遊的時候穿它。”

……

沈晝葉回去的時候,天都黑了。

她和魏萊玩得特別開心,兩個人在外面吃了好吃的,試了衣服,玩得精疲力竭,魏萊得知了沈晝葉要延畢的事兒之後幸災樂禍地嘲了她一通,沈晝葉笑得幾乎從計程車座位上跌下去。

“多讀一年不是挺好的麼,”魏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初高中的夢想不就是爛在大學裡?”

沈晝葉:“哈哈哈哈——”

“真的,”沈晝葉扶著座椅,擦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你這麼一說我頓時覺得連最後一點難過都沒有了,我延畢國家還得給我發補貼——”

魏萊:“?你還打上教育部的主意了?制裁你這吃幹飯的。”

沈晝葉笑個沒完。

天際火燒雲如鳳凰花一般,計程車在陳嘯之家住的小區門口一停,沈晝葉笑得臉都紅了,拿著自己的包和收到的小裙子禮品袋上樓,以指紋開了門。

偌大的客廳裡灑滿紅光,然而屋裡一個人都沒有。

沈晝葉:“……”

沈晝葉靜了一下,心想這也在學校呆的時間太長了吧,陳嘯之你是在和我談戀愛不是在和李磊談戀愛,當然現在的我對你很有意見,完全不介意撮合你倆……但是這也太長了啊!

一整天,早上七點到晚上六點,我和魏萊約會都沒這麼長時間呢。

“……”

沈晝葉平復了一下心情,告訴自己不能生氣,接著看了眼手機,發現自己的師妹發了條資訊過來,說:“師姐,你在斯坦福的那個導師今天來找我們打聽情況了。”

沈晝葉:“……??”

師妹發消息的時間是三個多小時前,她那時還在和魏萊廝混,她嚇了一跳,問:“他打聽什麼了?”

她關係很好的師妹簡單扼要地道:“課題組的學生情況,打聽了兩三個人吧,午休的時候他自己過來的,問了蠻多問題,關於你的比較多。”

沈晝葉頭上冒出個問號:“關於我的?”

師妹十分誠實:“對,關於你平時在實驗室裡做什麼,我們課題組主要是做什麼,李磊平時都做什麼——我們都實話實說了。”

……實話實說……

好像也沒啥壞處,沈晝葉在課題組裡威望還蠻高,確實不擔心師弟師妹會說她壞話——況且她也沒做什麼事情。

……身正影子直,想造謠都比較困難。

但是什麼問題不能來問我呢?

“……,”沈晝葉撓了撓下巴,困惑地回訊息:“……唔……好吧,我也不鼓勵你們說謊,只是得知道保護自己,說課題組壞話的時候別被李磊抓到。”

師妹哈哈大笑:“那肯定的啊!我們又不是傻子。”

然後師妹話音一轉:“不過你導真的好年輕啊,而且好帥,像明星一樣。”

沈晝葉:“……”

沈晝葉思考了許久,看了一眼斜沉的夕陽,天際燃燒著焚盡白晝的紅焰,又瞅了一眼空蕩蕩的房子和指向七點鐘的鐘錶,遂嚴謹地回覆師妹道:

“應該是吧。”

“畢竟目前在我看來,”沈晝葉手指按著鍵盤,面無表情:

“——他也就只剩臉還有點兒可取之處了。”

師妹:“……”

師妹:“……???”

陳嘯之回家時,已經快八點了。

天黑沉沉的,如火夕陽消散進了夜空,沈晝葉已經換了家居服,坐在餐桌上學習,一頭不太服帖的天然卷整整齊齊扎在腦後,看到風塵僕僕的陳教授後,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陳嘯之穿著合體的襯衫西褲,那襯衫一看就極為昂貴,顯得寬肩長腿,極具精英氣質,捲起袖口的小臂上還露出塊表。

沈晝葉:“?”

……他早上穿得這麼正式的?

精英陳教授將文件袋一放,眨了下眼睛,說:“來抱個。”

沈晝葉心中立刻充滿了牴觸,心想我才不和李磊男朋友擁抱,你吃屎去吧你,還襯衫西裝,衣冠禽獸人面獸心空穴來風無中生有文體兩開花……但是她沒來得及說出口呢——陳教授就抱了上來。

“唔……”

沈晝葉兩分鍾腹誹了陳嘯之一千字,卻被用力勒了下,親密接觸,陳嘯之修長結實的胳膊緊緊摟著她,額角在她髮絲上眷戀地一蹭。

“好乖啊,”

陳教授頂著她的額角蹭了蹭,悶聲笑道:“怎麼回來就看到你在學習,怎麼這麼勤奮?嗯?”

沈晝葉還被他抱在懷裡,眉眼一彎,和善地說:“都八點了呀,要你你不看嗎?”

“這麼晚了?”陳嘯之一怔,看了眼沈晝葉身後的表——又道:“沈晝葉你吃飯沒?沒吃的話我去做,不然我就隨便做點兒自己吃了。”

“……”

陳嘯之確定沈晝葉應該是沒吃飯,鬆開抱著他的小開門弟子的手,毫不猶豫地拿起搭在廚房門上的圍裙。

他自李磊處回來,連衣服都沒換,身上還帶著那股讓沈晝葉不太適應的精英氣息,但那一系列動作特別流暢自然,直接將圍裙的帶子系在了腰後,像他天生就該如此似的,腕上的金錶還閃著絢目的光。

那一剎那,沈晝葉腦海中突然響起一段模糊的話。

那段話隔過了一段名為二十年的歲月,發生在1998年的北京,小衚衕裡,說話的男孩與她同齡,穿一件條紋t恤,脾氣很壞,卻是一個會將小晝葉護在身後,連打雷天都會捂著她的耳朵的小男孩。

……不知道你以後會……

啃了一半的西瓜後面,那孩子摸了摸半夢半醒的小晝葉的腦袋,手上還帶著西瓜汁的甜味和溼潤,聲音縹緲又抱怨,卻又帶著一絲幾不可查的溫情:

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哪個臭小子。

……

我會便宜哪家臭小子呢?沈晝葉迷惘地想。

站在她身後的陳嘯之個子相當高,沈晝葉總覺得他肯定是偷偷吃了什麼秘方,什麼巨人藥水增高劑什麼的,否則他們兩個同齡的人,也不會差這麼多。

明明都是一年生的。

他漫不經心地摘表,將表往餐桌上一放,拉開冰箱,取出一盒他滷的茶蛋,又拿了幾樣新鮮蔬菜和一盒鮮雞腿,又拿了聽可樂,打算拿去廚房。

沈晝葉試探地開口道:“……誒。”

抱著一堆菜的陳嘯之抬起頭,眉頭擰起:“不想吃?”

“這倒不是。”沈晝葉想起可樂雞腿的色澤,對陳嘯之說:

“是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昨天發生的事情,一定要跟大家說一句……

我是很少數的沒考過駕照也沒學過交規的人,平時也不騎車,只知道過馬路不能闖紅燈,交通規則知識和我幼兒園小小班的時候持平。

總之昨天在一個沒有紅綠燈的斑馬線上被撞了,能跑能跳,只是胳膊肘撞到了而已(現在還是好疼),但是當場沒覺得有什麼問題,肇事司機也沒下車,估計從後視鏡看了我兩眼就開車走了……

我昨天嚇得不輕,什麼都忘了,但是也傷得不重,覺得應該不算事故吧(?)結果今天給我基友說了一聲,我基友把我一頓臭罵,說那是肇事逃逸,趕緊報警,那條斑馬線上司機必須禮讓行人……

我一想確實挺恐怖的,我昨天人生走馬燈都出來了!這種馬路殺手在路上亂跑不就是定時炸彈嗎!

但是今天我跑去交警大隊調了一下監控,發現那個地方是個盲區,好像只能讓肇事司機逃跑了……

總之大家要記得遵守交通規則,而且萬一遇到這種事情,一定要及時報警……

我現在還覺得我好像放跑了一個很危險的人物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