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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再開始

今年的整個夏季很長,在九月裡,經歷過夏季最遲的一陣雨後,西北的土地籠罩數年之久的濃霧便乘著冷風向島的南邊襲去,第一次到了島的最南邊,停在一條海灣的跟前。

因此里斯這樣的鄉野小鎮頭一次迎來了這樣的黎明,空氣最溼,晨光最弱,氣溫最涼,涼得人們入睡得最晚,醒得卻比以往早了許多。

晨鐘聲裡,候鳥似被一股不知名的寒氣驅趕,驚鶩之聲不同往常,化作兩支遷徙的群潮一高一低逃命似的向南飛去,只有黑白相摻的羽毛停旋在過往的天空,趁著愈漸濃厚的霧氣緩緩飄落,如同下雪一般飄落在一幢幢紅磚白瓦的蜂蜜屋屋頂。

冷風呼呼吹過,吹開了棚屋的木門,隨著木門的吱啦聲響,在棚屋角落草垛上裹著單薄被子的嬌小身體更是主動縮到了一塊。最後又因為懷裡的異動,嬌小身軀的主人才不太情願的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眼角帶著點淚痕得打了一個哈欠。少女逐漸從迷糊中清醒,隨便把弄著有幾根翹起的頭髮,最後看到了在她眼前正好奇盯著自己看的白色小動物。於是少女笑起兩彎月亮,揉著小動物的腦袋咯咯地笑著。

這是一隻又像狗又像狐狸的綣毛生物,昨天被少女撿到,甚是欣喜便帶回家中,只因為家裡管教極嚴才沒有第一時間和家裡長輩說明情況,這才在外面過了一夜。

棚屋並不是密閉的結構,沿著屋簷的方向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少女向外望去,儘管外面是從來沒有見過的濃霧天氣,但還是察覺出快要到正常人家醒來的時間了。

帶著一絲慌亂,少女抱起白毛犬置於自己的肩頭,三兩步出門,來到洗漱的池水邊先是將清冽的池水往臉上撒了幾把,接著裝了一桶水後,輕鬆將裝滿的一大桶水高舉過頭頂,快速的倒在自己的身上。

這樣的動作嚇了肩上的傢伙一跳,小東西還來不及躲開,就被盆潑傾洩而下的池水弄的渾身溼透,所有的綣毛一撮撮的筆直向下,因為太重,差點讓它從少女的肩上掉下去。

少女神色輕鬆,及肩的金色長髮不再雜亂,碧綠璽石般的瞳孔也因為清涼而神采奕奕。材質不太好的麻布衣服緊貼在身上,渾身溼漉漉的。

配合著少女微微甩頭的動作,她的身邊絲絲縷縷的微風從腳底升起,鑽進衣內有靈性般的鼓盪了片刻,那些水分眨眼之間便消失不見,同時順帶著也將肩上的小東西毛髮弄了個乾淨。

少女算算時間,撥弄著手指在嘴邊掰算著。

“嗯.....”

“今天不用學劍術,也不用學魔法,聽艾克特說今天有醫生去給布蘭迪看病,去那裡瞧瞧好了。”

她自顧自打定了主意,於是悄悄摸回家中的屋內,換上一身靚麗的裝扮,朝著不遠處的鐘樓裡遠遠的支會。

“凱——哥——我去看布蘭迪姐姐了,艾克特問起來幫我應付著點。”

遠遠的鐘樓裡,四方的隔板將大鐘的底部遮住,同時也將躺在鐘樓裡的傢伙擋在裡面,從外面遠遠望去,只能看到一隻灰布靴子翹著老高。

少女還有些擔心兄長聽不見,剛想再大聲一點,又看到從隔板裡伸出一隻手來作出驅趕狀。於是少女便會心的笑著離開,從馬廄裡牽出去一匹白馬翻身而上,御馬踩著鄉野行道,趕到村鎮邊緣一間屋舍邊上。

屋舍傍著一條小溪,處於村子裡最為僻靜的地方,一側置有馬廄,裡面養著一匹雌馬,另一側支起一塊牛棚,圈著兩頭血色耗牛。

肩頭帶著那只東張西望的小動物,少女將馬栓在屋邊,不過往屋舍門口上前兩步,便慌亂的上前,朝著門口的人著急道,“姐姐你怎麼能呆在這裡!”

比常人感官敏銳許多的阿爾託莉雅覺得今天的天氣有些不尋常,或許大煞又要來了。就連血氣方剛的青年也扛不住那股陰風,更何況是懷孕的婦人呢。

而面對少女的責怪,駐足門口的人只是低頭向少女溫柔的笑笑,氣息柔弱地說道:“你來了,阿爾託莉雅。”

這人便是少女口中的布蘭迪,她也正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眼下布蘭迪懷胎已然接近十個月,這樣的關鍵時刻,看到布蘭迪還這樣不注意身體,難怪少女會生氣。

而布蘭迪的反應,更是讓操心的少女擔心了,布蘭迪的視線並沒有對她停留多久,只是簡單的應付之後,又怔怔地望著天空,“你說北邊的風也會這麼涼嗎。”

“只會更涼。”

阿爾託莉雅嘆了口氣,拉起布蘭迪的手,說道:“姐姐我們進屋吧,外邊太冷了。”

“為什麼要進屋。”布蘭迪依然目不轉睛地望著天空,“那樣的話,如果他回來了,我就看不到第一眼了。”

阿爾託莉雅臉上浮現怒容,不是對婦人,而是對那位讓布蘭迪掛念至此的該死騎士。

騎士帕林諾,一名聽都沒聽過地騎士,經過這個村子幾個月,竟然莫名其妙地讓布蘭迪有了身孕,這樣一名卑鄙無恥之徒,竟然被伯父他們稱為最高尚的騎士,明明是最卑鄙的人才對。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他!”阿爾託莉雅慍怒道,“如果有一天讓我學到高明劍術,我一定要他好看,如此下流算什麼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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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依舊怔怔出神,突然說道:“下雪了。”

“姐姐你是不是糊塗了!”阿爾託莉雅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姐姐相思成疾,竟然開始出現了幻覺。

她有些著急,剛打算將姐姐硬拽回屋子,突然看到豆點大的一團白在眼前飄落。少女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偏過頭朝天看去,怎麼像漫天的鵝絨飄落。

真的下雪了。

倚靠著的門邊的孕婦咯咯地笑了起來,少女心慌地手忙腳亂,磨蹭半天才推著布蘭迪進了屋子,推她上床,蓋上被子,等到屋子的煙囪往外冒出熱騰騰的霧氣,孕婦才不安地睡著了。

阿爾託莉雅整理好有些雜亂的屋子,關上門窗後來到布蘭迪的床邊,靜靜地看著她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