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縱捂住自己腦袋蹲在浴桶裡,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人皺了下眉頭。
他現在很虛脫,他真的是怕了鐵沁爾了。
輕輕在空氣裡嗅了嗅,一股奇怪的味道被他聞到了。
"你多久沒洗澡了。"蕭縱很想把這人一把推出去。
"我能說——"鐵沁爾斟酌了一下,"從上次見到你之後就沒洗過了麼?
我還是你去挖骨灰之前跟你一起在河裡洗的。"
"別說得這麼基情。"蕭縱白了他一眼,"我還沒給你算賬,昨天算怎麼回事,把我頭都安反了。"
"......"
鐵沁爾深吸一口氣,"不是,我緊張了,我還是第一次卸人頭的,以前都是扯自己的玩。"
"然後你就把自己給玩完了,鐵骨爾以為是族裡人殺的,就把你丟火裡燒了帶在身上,然後跟你們全族對抗?"
"看你說的!雖然差不多,也不是那麼一回事。"鐵沁爾撓著頭髮,身上蝨子蹦噠了出來,看得蕭縱心驚膽戰的。
"老和尚的遺願還沒了?"
"沒!"他可算是將帷帽拿了下來,"帶著他這雙腳走遍齊國,算是快走完了。"
帷帽下的臉很年輕,和他赤著的足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甩了甩頭,看著澡盆裡泡著的蕭縱。
"說實在的,我真的很想洗澡,可是這雙腳的主人偏生生前是個想要走遍齊國的行腳僧,還是個有偉大志向的。
弟子被人凌/辱而死,他也快凍死了,我用人弟子的身體總要先問問他吧!
他說想走遍,也就是一時心軟,拿了他的腳。
願望成了,這雙腳就正常了,我也不想當行腳僧一輩子,我本來就是巫師。
這少年的身體裡流著塞外人的血脈,眼睛偏藍色,皮膚挺白的,不然我也不會覺得就是我醒來的時機。
喂,你在聽沒有?"
"在聽。"蕭縱趴在桶邊,"還有什麼毒蟲什麼的,你快點使出來,我覺得你要是再不動我就想罵你了。"
"為什麼?"
"不想聽你這堆破事,我現在有點難受,想看你對鏡貼花黃,梳妝理雲鬢。"
"......"
"這麼個妖豔的和尚,也就只敢在我屋子裡露真容了,對著外面,能不被凌辱麼?"
鐵沁爾捂著屁股道,"你想都別想在我身上來,我對你沒興趣。"
"我對你也沒,宋勉,我在夢裡見到他了。"蕭縱沉著嗓音,"聽蘇懷衣說你上山的時候是爬上來的。"
蕭縱說的時候刻意加重了"爬"這個字,"你應當是不想讓他知道你上山來了的事吧,你算我半個師父,我看的不太明白。
我只知道,清風山上的傀儡不少,上次他是故意來找蘇懷衣麻煩的。
只不過他沒想到蘇懷衣是下山來接我的,很明顯,他也是認識我的。
他說,蕭縱不應當是我這個樣子的,他問我是誰。
你和他透過信,說過我?"
"你覺得可能麼?"鐵沁爾拿出酒來,不知從哪掏出幾隻蛇來,給那些蛇喂了進去,而後群蛇皆是向著蕭縱所在的澡盆裡鑽了進去。
"不會出事吧?"蕭縱看著盆裡開始在自己身上咬的蛇擔憂道,"我要不是在塞北認識你的,我都覺得你是南楚的。"
"為什麼?"
"南楚玩毒的多,因為靠近常瘋山,山上亂七八糟的毒物特別多。
我聽說常有人上去找,可是能撿回命來得沒幾個。
塞北,我想到的是神神叨叨的秘術,就像你在我面前讓死人活了一樣,雖然你不能治好死人身上的傷。"
"你不也是一個奇蹟,還說我神神叨叨的,自己不就是這麼神叨來的麼?"
鐵沁爾知道蕭縱不是蕭縱的事,蕭縱也知道鐵沁爾不是老行腳僧的事,他們彼此信任,現在又有了共同的敵人。
"我估計,鐵骨爾是算出來了你本該走的路,但是他不知道你不是你。
他的路數大部分是我教的,但是他自己喜歡研究一些旁門左道的東西,我死了五年多才等到一對路過的師徒。
這五年裡,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知道,我只曉得,他若是宋勉。
現在怕是離死不遠了,萬州城內的瘟疫,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恐怕,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
你信不信?"
"你是他哥,你說的自然就是準確的。"蕭縱在澡盆裡呲牙咧嘴著。
他真的是快要被疼死了,蛇太多了,後背上已經被咬的麻木了。
"你這蛇?"
"不是以毒攻毒。"
"嗯?"
"它們是在吃裡體內的東西。"他捏著手訣,手指微微一動,"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現在像是很早以前就在的。"
"啊!"蕭縱倒吸一口涼氣,浴桶反倒在地上,那些蛇竟然已經有幾條已經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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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個什麼怪物啊!"鐵沁爾摸著頭,將地上的人扶起來,"這可是我好不容易用雪縵杉喂出來的,你竟然給弄死了,你以前到底吃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蕭縱道,"我就吃了你上次給的藥啊!不是你說,能讓我變成原樣的麼?
其他的我還真的不知道,你倒是給我說說是什麼?"
"我說不出來。"鐵沁爾搖頭,"要是能說出來,當初你給我雪縵杉的時候就一併說了,雪縵杉多貴重我又不是不知道的。
你當我鐵某人是那麼小氣的麼?"
"......"
蕭縱裹了衣服,扶著桌子爬上了床,後背上還是酥酥麻麻的,鐵沁爾蹲在地上看著那幾條死去的蛇一陣哀嘆。
"蕭縱,我要去半山腰,你好了,陪我去。"
"做什麼。"
"和鐵骨爾,不,宋勉,和他說說話。"
"你確定你要在他面前暴露身份?"蕭縱問,"你就不怕他再對你做出什麼不利的事麼?
當初你是開玩笑的時候在我面前顯擺,你能把人頭取了,那人還不死的。
當初是你親口說,你弟弟不懂事,將你屍身給火化了,等到你醒來的時候自己就只剩下一顆頭了,那顆頭後來也被埋進了棺材裡。
這是你說的。
事情應當是沒這麼簡單的,鐵骨爾可是殺了你們全族人的,中間定然是發生了什麼事的,你沒全部告訴我。"
"......"
鐵沁爾沉默著。
蕭縱穿著衣服,嘆息一聲,"我的意思是,能不見,最好不見。
我不知道他想對你做什麼,我看那嬰兒的時候,有不甘心,有恨,還有點欣喜。
他對你的感情,很複雜。"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