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從深轉淺,當清晨的陽光透過飄窗,灑在安悅的床上。
洛宸一夜未眠,他守在安悅的床邊,目光安靜地落在她的睡臉上。
他的腦海裡,有童年時他們相處的點滴,有往昔兩人的誓約,也有在現世安悅對他無微不至的關心。
同樣,也存在著靈界血族叛軍四起,生靈塗炭,無數子民流離失所、痛失所愛的場景。
身為王室貴族,他們肩負著靈界的興衰。
安悅作為王室繼承人,更是與整個靈界氣運相連。
他曾在迴歸占星世家的那一天,在叔父的指引下對著祖輩的靈位起誓,終其一生,效忠王室。
如今王室消亡,唯有安悅尚存。
他該繼續堅持自己帝王輔星的職責,輔佐她迴歸靈界,安穩坐上王位,還是該順應她自己的渴求,讓她在現世平安喜樂?
洛宸還沒想明白這個問題,安悅已在刺眼陽光與生物鐘的提醒下甦醒,一睜眼就對上了洛宸燦金色的眼瞳。
她愣了一下,明顯一副迷迷糊糊沒睡醒的樣子,伸手拍了拍洛宸的臉,又倒下去,翻了個身繼續睡。
嘴裡還嘀咕著,"什麼嘛,我居然會做這種夢。"
洛宸不明所以,皺眉,清冷淳雅的嗓音響起,"起床了,今天是週六,織茶坊的執事專場別忘了。"
安悅從被子裡探出頭來,語句斷續而含糊,洛宸甚至都沒聽見她在說些什麼。
"再不起床,遲到扣工資了。"
顯然,這樣的威脅有效多了,安悅頓時坐了起來,頂著一頭亂翹的齊肩短髮,抓起衣服,衝下床去。
"幾點了?"
衛生間裡傳來安悅急切的問話,洛宸悠閒地回答,"7點15分,還有二十五分鐘。"
頓時,一門之隔的狹窄衛生間傳來了一陣翻箱倒櫃、噼裡啪啦的響聲。
五分鐘後,洗漱穿戴完畢的安悅,又衝出了衛生間,在門口一邊穿鞋一邊喊道,"走走走!現在跑過去還趕得上公交!"
洛宸將她的慌亂淨收眼底,又是一聲嘆息。
眼前的女孩穿著最平凡普通的衣飾,寒酸儉樸到簡直不像是個正值妙齡的少女,舉動粗魯,毫無儀態可言。
容貌與嗓音,都與王室貴族風貌相距甚遠,根本不具備未來女王的氣場。
"想什麼呢?"
安悅見洛宸坐在原地神遊天外,毫無動身的念頭,又步履匆匆地走到他近前,在他眼前伸出五指晃了晃,試圖喚回他的注意力。
"走啦!"
安悅剛睡醒,腦子一片混沌,本想伸手去抓起洛宸的手腕,拉著他起身。
卻在指尖即將觸及他的時候,猛然想起了什麼。
她看著自己白皙乾淨的手指,總覺得能在上面看見一片片乾涸的、暗紅色血跡。
在她的眼前,昨夜自己手持長劍劈砍食腐鳥、洛宸屠殺食腐鳥群的那一幕幕,不斷閃現回放。
安悅還記得,自己提著那只垂死掙扎的食腐鳥時,手裡那種溫熱的觸感,以及滿天飄飛的黑羽、直沖天靈的血腥氣味。
她收回了手,垂在身側握拳,整個人忽然安靜下來。
"洛宸,靈界真的只有殺戮嗎?"
她將遲到一事拋之腦後,聲音壓抑又沉悶,隱隱藏著迷茫與恐懼。
這是她昨晚問過洛宸,卻沒有得到過回應的問題。
經過了一夜休整,兩人情緒都已稍微穩定一些後,安悅又再次重提。
洛宸本來已經起身,準備邁步,卻在聽見擦肩而過時,聽到了她的詢問。
如果他說,不僅如此,還有她已經遺忘的美好,她會相信嗎?
應該不會的吧,地獄裡僅存的、還沾染著斑斑血淚的花朵,***溫室裡精心培養出來的花海芬芳美麗?
"你昨天不都看見了嗎?那就是我們的宿命。"
"在永夜之中,沉淪、廝殺、掙扎,互相掠奪,永遠也等不到光明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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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宸停住腳步,故意勾起嘴角,朝著安悅惡劣一笑,就如他們初見時,那般高傲冷漠。
洛宸開啟了門,冬日的陽光從門外落入室內,本該給予人溫暖。
安悅跟在他的身後,卻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發寒,令不敢再直視洛宸,哪怕只是一道頎長背影。
只得低下頭,去看著他腳下的影子。
卻彷彿從那拉長了的影子裡,看見了無數惡魔,正試圖掙脫深淵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