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兩人的對峙顯得突兀又奇怪。
引來了店裡不少顧客的竊竊私語的同時，方淮注意到這邊的動向趕了回來，站在安悅身側。
"發什麼了嗎？你們在做什麼？"
他一頭霧水地看著洛宸，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氣場，頗為驚人。
於是，方淮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擋在了安悅身前，替她阻隔那些潛在的危險。
安悅注意到洛宸的目光仍然在自己臉上流連，嘆了口氣，將那只方才從洛宸手中掙脫的纖細小手伸出，主動握住了方淮垂在身側的手。
她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的五指分開，與方淮十指緊扣。
洛宸看著眼前的一幕，在一片死寂中，彷彿能夠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堅守了十餘年的承諾，在如今看來，還有意義嗎？
他跨越了異界之門，承受無盡剜心裂骨之痛，至今重傷未愈。
數次以命相搏，換她平安，幾番丟盔棄甲，為她展顏。
他以貴族之身，棄尊榮於無物，低頭做著奴隸般的工作，只想與她時刻相伴，瞭解她所愛之物。
多少次午夜夢迴，他都在期待著，有朝一日，在自己的陪伴下，她能想起曾經的一切，與自己一同迴歸靈界。
他會輔佐她成為靈界女王，一同治理整個靈界。
等到她願意身披白紗，與他並肩走過有無數夜光蝶飛舞的白薔薇花海。
可是現在，她卻用最直接瞭然的方式宣告，他十餘年來的等候，只是一個自欺欺人的笑話。
沒有比這更加殘忍的事了，沒有比這更為可怕的事了。
洛宸只覺得自己在承受比跨越異界之門、比冥泉肆意折磨、玩弄更為難受的傷痛。
他終於低下了頭，不敢再看一眼安悅。
他怕看見的，還是那副她微笑著與他人攜手的畫面。
"悅悅，你這是？"
方淮受寵若驚，純淨黑瞳閃現狂喜，他感受著手裡的那一絲微涼，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形成了極為好看的弧度。
"方淮學長，我..."
"嘭——"
洛宸猛地轉身，用力拉開店門，大步流星地跨出門去。
他生怕再慢一些就會聽見他不想聽到的話語，因此動作極快。
等他的背影都消失了，掛在織茶坊門上的羽毛風鈴才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鈴音。
安悅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從方淮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揉了揉眼睛，不著痕跡地拭去那幾滴即將墜落的淚珠。
"對不起。"
安悅垂頭，低聲喃喃著，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這道歉，究竟是說給誰聽的。
她的心裡，有難過，有心碎，有失落，也有不捨。
可唯獨沒有遺憾與後悔，她甚至覺得，或許自己早就該這樣做。
如果她繼續含糊下去，遲早有天，她會忍不住和洛宸挑明。
以洛宸對於王室遺孤不惜付出生命去守護的責任感，安悅幾乎斷定，只要她敢說，洛宸就會幹淨利落地放棄他那份觸手可及的幸福。
"沒事的，沒關係的。"
有清朗如風的溫和嗓音響起，安悅轉頭，視線對上的，是方淮的明朗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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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中有釋然、有寬容，也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欣喜之色。
他當然能看出安悅是藉著自己氣走了洛宸，替他無形之中幹掉了情敵先生。
雖然不知道她這麼做的原因，但聽著她帶著哭腔的道歉，還是讓方淮忍不住出聲安慰。
安悅勉強自己笑了笑，這次方淮主動握住了她的手，飛快地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我很開心，你願意選擇我。"
安悅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躥回了櫃檯收銀機前，方淮倒是一派雲淡風輕，眼光閃動的瞬間，有奇妙的電流躍入彼此心間。
就這樣吧，一切都結束了。
安悅把手放在自己胸前，像是**，又如同安撫那顆對洛宸滋生了異樣感情的心臟。
每個人，都有自己該走的路，短暫交錯後，重回軌道，才能通往各自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