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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消失

公交車駛來的時候,他揮手跟兩人告別,這一次,沒有人多說話,茉莉只是安靜地向他揮手,一如既往地微微笑。

而這笑,也成了有生之年,茉莉留給他最後的一個笑臉,在那向日葵開遍的郊區山崗上,也只有那笑,是迄今為止,最為鮮明的印象。

回到C市,他依然獨來獨往,變得更加沉默,連蔡頂梁也很少來騷擾他。

他隔三差五就會給茉莉去信,但不管他如何寫信,那邊始終沒有信回來,但他始終堅持往那邊寫信,好像只有一直寫,才能真的確認茉莉是沒事的,信件有去無回,說明有人收到信件,不過是沒人回應罷了。

如此,時間流逝到九月,他開始進入醫院實習,媽媽有給他打來電話,說是恭喜他能一直堅持到這一天,他成了一名名副其實的大三生,整天奔走在值班室與醫學院之間,作為一名外科大夫,這遠比他想象中要辛苦,經常熬夜不說,有時候碰到一些難纏的病人,你簡直五體投地,重新整理三觀。

在這期間,他認識了同一屆醫院的一名兒科醫生,跟他一樣,對方也是實習生,只不過主攻兒科而已,兩人也是同一天進入醫院,難免有種戰友情,不管怎麼說,他有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同事。

這種同事與他以前兼職地方的同事完全不一樣,他們有彼此的話題聊,對專業知識總能說得面面俱到,對於在這家醫院剛剛落腳的平兒來講,是件十分愜意的事。

這個女孩叫安然,較之於她清新脫俗的名字,她的外表則屬於嫵媚動人型的,身材在同年齡段的女孩裡,算是比較豐腴的,個子也很高,但她這人有個非常吸引平兒的特點,就是性格比較火爆,這在以前的經歷裡,是從來沒有過的,安然是東北人。

有時候沒課或者不用值班的時候,兩人會去醫院附近的咖啡廳喝一杯,吃點點心,討論一下一整天裡都有哪些奇葩的病人,然後旁若無人的哈哈大笑。

兩人之間有一種自然的感情在滋長,卻又都沒有說破,平兒知道對方是沒有男朋友的,到自己卻一直操持著一種曖昧的態度,這一點,對方估計也感覺到了。

小潔在進入大三後,也跟他一樣,開始了忙碌的實習生日常,兩人好久都不聯絡,偶爾碰個面,會一起吃頓飯,一起一過夜這種事,兩人幾乎沒有再做過。

平兒自然也沒心思再去想那些,不要說寫那些,就連茉莉,他想起的次數都越來越少,無非還是因為忙碌的工作和極度緊張的精神壓力,讓他無暇顧及。

已有一個多月,他沒給茉莉寫過信,但在九月的時候,佳子給他寫來了一封信,而這封信,讓他一蹶不振好久。

信是在一個溫暖的秋日午後收到的,而信的內容卻讓他不寒而慄。

那天剛好下班早,下午三點,他就回到自己獨居的公寓,在進門時,看見一個陌生男人從蔡頂梁住的單元裡出來,他當時急著看信,也沒想那麼多,那之後都好久,他才知道,蔡頂梁已經搬走好長一段時間了。

如往常那般,他帶上門,換鞋,匆匆扔掉揹包,大跨步到廚房拿出一罐啤酒開啟,蜷縮起腿,坐在沙發上讀信。

小許:想必你等茉莉回信已經等到失去信心的,為此,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從這麼久都沒有收到回信,我想你大概已經猜到,茉莉的狀況,已經惡化。

在你走後不久,她經常大病,有時候發起瘋來,連我都不認識,有時候一個人脫了衣服,大半夜的,在房間裡翩翩起舞,真的,每每這時,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在一旁默默流淚。

第一個要告訴你的,就是茉莉已經離開這裡,到所謂正規醫院去接受治療,來接她的是你的母親以及你的繼父,你母親來時,茉莉已經有點人不得人了,

為此,你母親當著那麼多陌生人的面,跪在地上,失聲痛哭,幾近昏厥,是你繼父將她抱起來的。

我是第一次見你的繼父,非常年輕帥氣,又有修養的一個人,你母親能與之結合,是十分美滿的事。

我好像扯得有點遠了,但請見諒,我。說到這裡,我想你大概已經心都碎了,我非常清楚,你心裡有多盼望茉莉能離開這裡,甚至連跟她一起生活的打算都有,可終究是破滅了。

若是她好轉了,那邊的醫院會再把她送回來,你母親也同意了。那孩子現在已經徹底是無牽無掛了,連自己的親人都不認識了,這樣唯一的好處,便是再也不用擔心人際交往的事。

我的建議是,最好回去看看你的母親,對於茉莉變成這樣,她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傷心的人,可能幫到她的,除了醫生,沒有別人。

就此擱筆,若有最新進展,我會再寫信向你說明,千萬不要想得太多。

佳子

看完信的平兒,如同一個沒有生命力的空殼般躺在沙發上,兩眼發直地瞪著天花板,兩行清淚從眼眶滑落,透過兩鬢,流進胸口,還是熱的。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他唯一抱有的幻想與期待,已經破滅,這種痛,無法用言語形容。

第二天,他跟醫院請假,買了機票回A市,他誰也沒通知,自己打車到的家,江南在見到久未歸家的兒子,自然是欣喜地看著,但沒維持多久,就又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

他上前抱了抱江南,跟方木到院子裡的藤椅上坐著說話。

久未歸家,家裡的一切還是沒有多少變化,院子裡多了一些盆栽,應該是媽媽沒事時栽的,她以前是那樣忙碌的一個人,現在都能養這些花草,說明她確實是閒下來了,剛才抱她時,發現她瘦得厲害,是因為姐姐的事吧?他在心裡回答。

“怎麼不打個電話給我?我好去接你啊?”方木彈了彈菸灰,垂眼看了看地面,自從前兩年開始,他的視力急劇下降,在加上經常加班查資料,他現在幾乎是離不開眼鏡了,可在平兒看來,他的這位繼父,依舊風度翩翩,只是媽媽,反而顯得蒼老,這也不奇怪,媽媽本來就比方叔叔大。

“家裡那麼多事,我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又不是小孩子了。”平兒道。

“茉莉的事聽誰說的?你媽媽讓瞞著,說是怕你受打擊,耽誤了學習。”

“我早就知道了,還去看過茉莉幾次,一個跟她很要好的舍友寫信告訴我的。”

“嗯,工作還適應嗎?”

“還行,媽媽的狀態怎麼樣?”

“時好時壞,你也知道,她一直對茉莉心懷愧疚,現在出這樣的事,更加自責了,說實話,我很擔心她的精神狀態,經常一坐一整天,誰跟她說話都不理。”

“妹妹弟弟還是別讓知道的好,他們畢竟太小,這種事,說了,他們也不懂!”

“沒讓他們知道,說想見姐姐時,我們就騙說在外地工作,回不來,再長大一點,也是要告訴的,他們遲早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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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木的聲音突然低了很多,他裡面已經三十五歲了,平兒與這個年輕的繼父之間,雖然沒有濃於血的親情,但也感情不錯,看到他這樣,平兒心裡難免不是滋味。

“方叔叔,請一定照顧好媽媽,照顧弟弟妹妹的事,就交給我們兩個男人,雖然我不是特別懂教育孩子,但等我畢業後,幫忙經營她的藥店應該是可以的,我到時候會選擇這邊的醫院工作。”

“嗯,平兒,你是真的長大了,你媽身體沒有以前好了,茉莉的事情一出後,她身體下降得很快,若你到時候能回來幫忙,想必他會很欣慰,你也知道,我斷案查案拿手,若是讓我做生意,是有點為難我了,並不是不想幫她分擔壓力。”

“我上去看看媽媽。”平兒起身,方木點點頭。

兩個男人的談話告一段落,只有方木仍舊眼神虛無地坐在院子裡,煙一支接一支地抽著。

“媽,身體好些了嗎?”

平兒走到坐在二樓窗邊發呆的江南身旁,在她跟前蹲下,手覆上她的手背,大熱天的,居然那麼涼。

“平兒,怎麼不多跟你方叔叔聊會?”江南轉頭,輕笑著用手撫上平兒的臉龐,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母親的笑容已經變得軟弱了,平兒有這樣的感覺。

“兩個大男人,能有什麼好聊?手怎麼這麼冷?”平兒難得的溫柔。

“人老了嘛,不都這樣?平兒,姐姐生病了,你……”

江南終是沒忍住,紅了眼眶,哽咽道。

“知道,一早就知道!”

“是我的錯啊……”江南抖著肩膀:“我離婚又結婚,忽略了她,讓她變成這樣……”

“不,媽,不是誰的錯,這是命運,你不要責怪自己!”

平兒緊握住江南的手,似乎只有這樣,能夠減少她的自責,她無疑是有責任的,可已經這樣了,再自責也是沒用的,不如安慰的好。

“她連我都不認得了,她是恨我的,每次我去看她,都不跟我說話,即使呆在一起,也說不到兩句話。”

平兒忽然將江南擁在懷裡:“媽,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你最愛跟我們說的話嗎?我那時剛轉學,進入一所全新的學校,你送我去報名的那天,在操場上,將手放在我肩膀上,安慰低頭哭鼻涕的我,說一切都會平安渡過,而事實上,一切也真的是平安渡過了。”

“她怎麼會……連我都不認識了……”

江南的哭聲一浪接著一浪,起起伏伏,好久才停歇,平兒只默默擁著母親,透過窗戶望向院子裡一直抽著煙的方木。

第二天,平兒到學校去看望兩個弟弟妹妹,一個在初中部,一個在小學部,見到他都興奮得不能自已,抱著他的腰不鬆手,因為要趕飛機,他只簡單與兩人說了幾句。

臨走前,才上初一的嘟嘟拉著他的衣角,仰起臉問他:“哥哥,家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晚上起來尿尿時,聽到媽媽在哭,方叔叔在安慰她。”

平兒黯然,眨了眨眼睛,在平兒跟前蹲下,微微笑:“並沒有,媽媽只是太辛苦了,所以,嘟嘟要好好上學,哥哥在外地上學工作,方叔叔不在家時,你就成了家裡唯一的男子漢了,你要照顧媽媽與妹妹,懂了嗎?”

嘟嘟點頭:“我上次其中考,全班第五名,我也要跟哥哥一樣,將來做學霸!”

平兒笑:“真棒,保護好妹妹,哥哥先走了。”

說完,他又牽過一旁的小海綿,把兩個小家夥的手握在一起,摸了摸她的頭頂:“要抓緊哥哥的手,受到欺負,要跟嘟嘟哥哥說,聽到沒?”

小海綿點頭:“那平哥哥,你什麼時候再來看我們?”

“春節,哥哥春節會回來!”

從學校出來,平兒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機場,在飛機起飛前順利過安檢。

回到C市後,他整個人已經徹底失去方向,沒有課,也沒有班要值的時候,他才想起蔡頂梁,破天荒的,想找他出來喝一杯,便去敲他公寓的門,—誰料,開門的居然是一個陌生男子。

“你是?”對方問。

“噢,我找蔡先生,我住他隔壁!”平兒以為這人是蔡頂梁的朋友還是什麼的,貌似佳子寫來信那天,有打過照面。

“蔡先生?你說的是之前的住客吧?他已經走了,現在不在這裡,聽房東說,房租都沒給完。”

平兒愕然:“我能進裡面看看嗎?”

“請!”對方倒是很和氣。

平兒進門後,對方問他要喝什麼,他說不必,便打量房子的裝扮,其實也沒什麼可打量的,他是第一次來這個房間,即使有什麼痕跡,他也不知道。

“那麼,打擾了!”平兒走出玄關,朝新鄰居頷首,對方憨厚一笑,說聲言重了。

回到自己的公寓,平兒斜躺在沙發上,實在估摸不透,蔡頂梁怎麼突然就走了摸還一聲不吭的,以他的性格,斷然不會啊,即便要走,也會跟自己打聲招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