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實很認真，開車開得比我們都好。”鄧大路先是豪爽地誇讚一句，進而嘿嘿一笑，話鋒一轉：“但是我實在不明白，思文那個小子能教你什麼？我看你三天兩頭來練習，不是為了學車，是為了找他吧。”
這個神奇的展開倒是讓鄧祥賀也所料未及。老教練眉頭深鎖，還時不時地點點頭，似乎覺得鄧大路提出的這種可能性不無道理，而林小桌則怒目瞪著鄧大路，雖然氣惱卻百口莫辯，因而又急又羞，臉頰漲得發紅。
半分鐘的靜默過後，辦公室內爆發出林大小姐的怒喊：“你以為我樂意三天兩頭過來練車啊！”
“我和所有其他學員一樣，也是為了拿到駕照才如此努力的，我一直認認真真勤勤懇懇，有不懂的地方就虛心向冬筍求教，有不熟練的操作就反覆練習……我不就是學得不好沒有考過嘛，你們居然認為我是故意的！”林小桌指著鄧大路的鬍子反駁他，喊著喊著，竟然喊出了委屈兮兮的哭腔，她最後狠狠地撂下一句話：“好，為了避免你再這樣汙衊我，我不會再和冬筍單獨練車了，從明天起我要放棄VIP服務，跟大家一起學。”
鄧祥賀冷靜地聽罷她這一通發洩，只問了一句：“你說的冬筍，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您的兒子。”鄧大路搶先答道：“她跟思文要好，管他叫冬筍。”
於是鄧祥賀歷經滄桑的臉龐上，流露出些許欣慰又隱晦的笑意。鄧祥賀對林小桌說話的口氣，忽然間慈祥和善了許多，彷彿在和自己的親閨女商量：“小桌啊，你父親叮囑過，要讓我們駕校最好的教練單獨……”
“他算什麼最好的教練啊！”鄧小桌仍然氣急敗壞：“我三次考不過，全都賴他。”
“這個，我倒同意。”鄧大路忽然又嘿嘿一笑，附和道：“思文的水平，跟金牌教練肯定是有差距的，他執教時間也太短了。伯父就是偏心。”
“你經驗足，做事雷厲風行，很好。”鄧祥賀點點頭，算是認可了侄兒的長處，他抬頭直視著鄧大路的眼睛，說話聲清晰入耳：“但是你們也不想想，要不是我把思文的照片放大了弄到宣傳冊上，咱們駕校能招到這麼多男男女女的學員？”
鄧大路以拳託腮，遲鈍地思忖著鄧思文與駕校招生之間的邏輯聯系，林小桌思維靈敏，轉了轉腦筋便明白了老鄧教練的良苦用心——為了祭出“美人計”來應對市場競爭，連自己的親兒子都出賣，他們老一輩人，果真計謀高明！
林小桌隱約又覺得哪裡不對勁，等等，男女女的學員……男男？
“好了，沒別的事情的話，都早點回去休息。”鄧祥賀看一眼掛鐘，下了逐客令。
鄧大路點點頭轉身出門，林小桌卻又想起一件事，她連忙湊到桌案邊，向鄧祥賀打聽：“老鄧教練，我們訓練場邊上有一根路燈形狀特別奇特，您知道它是怎麼變彎的嗎？”
“咳……”鄧祥賀面露複雜神色，彷彿被這突如其來的怪異問題問得一頭霧水，他急促地搖搖頭：“我也記不太清了。那條路在十多年前是個居民巷子，後來兩邊房子被拆除，改成了訓練場。當初建校的時候，那些路燈就在那裡了，我一直很少注意它們。”
林小桌離開辦公室，一邊走一邊心想，現在“金牌教練之謎”已經被解開了，原來年輕的鄧思文高居此位，很大程度上，是作為了群龍駕校用來吸引“男男女女的學員”的一出“美人計”而已。這個謎底，還真是出乎意料之外，而又在情理之中吶。
然而，比“金牌教練之謎”更加神秘的“彎路燈之謎”，至今沒有顯露出任何突破口。林小桌從鄧祥賀那裡打聽不到線索，只得改變偵查方略——反正已經宣佈放棄VIP服務了，她正好趁著和其他學員們一起練車的機會，廣撒網，多採訪，收集與彎路燈有關的資訊。
林小桌說到做到，第二天就無情地拒絕了鄧思文，隨便坐上了一輛擠滿學員的教練車，不顧教練愈來愈陰沉的神色，和其他學員們熱火朝天地攀談起來。
“你們好，請問你們是否瞭解，那根路燈是怎麼變彎的？”
一位中年人老老實實地回答：“不知道，好像我來報名的時候，它就是那個樣子了。”
林小桌從隨身揹包裡掏出筆記本和筆，很有禮貌地繼續採訪：“好的，請問是否方便透露，你是什麼時候來報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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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八月份。”
林小桌就這樣從一輛教練車竄到另一輛車，記滿了整整一頁筆記本，也跟學員們混了個臉熟。但她並沒有獲得什麼實質性的證據，因為所有正在練車的學員給出的回答，都是彎路燈一直是彎的！
不可能！哪有從生產廠家出來就彎得跟回形針似的路燈？目前的結果只能說明，路燈變彎的時間還要再早些，至少是在三年之前。
林小桌又鑽進一輛車，對前排副駕駛座上的教練提出要求：“教練你好，我需要三年前來報名的學員們的聯繫方式，你可以幫我嗎？”
“你為什麼需要這個？”穿灰色襯衫的教練轉過身，面露迷惘之色。
“冬……冬筍？”林小桌這才認出鄧思文，她俯趴在前排椅背上，興高采烈地問：“你怎麼也來帶學員了？”
“因為只有你一個VIP學員。”鄧思文轉過頭，幫身邊的新學員拉直方向盤，同時回答道：“你不練，我就只能到訓練場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