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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險招求生

小龍女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水牢。確切說,她是凍醒的。牢裡的那個冷,活了十六個年頭還沒有見過。

大牢房如同鍋底漆黑,冰冷刺骨的水沒過小龍女膝蓋,透過肌膚,入肉入骨,一絲絲,一溜溜滲透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似在她骨頭縫裡來回穿梭,又在皮肉之間拉扯,彷彿無數把鋼刀捅來通去,要將她皮膚,肉體,骨骼全部分割開來。冷,前所未有的冷,小龍女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再這麼下去,必定凍死。就這麼死去,讓璟折磨到體內最後一絲熱氣消失?不能,絕不能,倘若如此,太不值當了。

站在水中搖搖晃晃的小龍女做了個誇張的動作:張開嘴巴,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呼出來,再把拳頭攥緊,鼓氣,吸氣,呼氣,由慢到快,再快,循環往復地做,試圖用這個辦法增加體內熱量,以抵禦極端的寒冷。

本來,出生南方的小龍女天生就有畏寒的毛病,就怕過冬天。每當冬天來臨,手腳冰塊般涼,稍不注意保暖,手上腳上就被凍傷,長出凍瘡,皮膚皸裂,潰爛,不到次年春末都好不了。禦寒最好的方式就是窩進被裡,把矇頭住,嚴嚴實實裹著。娘拿她是沒辦法的,只能由著她了,冬天的吃喝幾乎在床上解決。

北方的寒冷跟南方完全不是一個概念,那個冷就是將人的生命一點一滴分崩離析,尤其對她這個寒冷毫無抵抗力的人而言,酷寒像無情無義的閻王,揮舞鋒利的鋼刀,宰割她的性命。

她抵抗是本能的,在於對生命的渴望,對幸福最簡單的憧憬,她日思夜想的柳毅終於見著了,她不能放棄活下去的希望,只要拼上一把,或許自己就能成功。

然而,小龍女明白這樣做終究徒勞,璟不會善罷甘休,弄出水牢酷寒這種殘酷手段,無非壓垮她的抗爭意志,逼迫她說出有關柳毅的情況。

小樣兒,也不問問本公主是誰,告訴你吧,就是把我凍死,也休在我這裡想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你不就弄個水刑懲罰嗎,還有啥伎倆儘管來。不管你耍什麼花招,休想得逞。大不了就是個死。嘿嘿,倘若你璟膽大包天,置本公主於死地,你的下場決不會好不到哪兒去,洞庭龍府的虎狼之師絕對饒不了你。當那時,必定強兵壓境,替天行道,討伐暴虐,滅你涇水族群,你個璟龍君將死無葬身之地!

見小龍女悽慘模樣,守衛在牢外的囉嘍哈腰走過來,塞給小龍女一件棉衣:“夫人,您湊合著穿上暖暖吧。”

小龍女用目光謝了他,將棉衣往外推。她知道,這個時候若接了囉嘍棉衣,無疑連累到他。

囉嘍胸口一熱:多好的人哪,為何偏偏攤上璟龍君這樣的人物?

可是,瞧現在這個情形,夫人若不招供,璟龍君是不會放過她的。照新龍君的脾氣秉性,他若不開心了,指不定使出比水牢還毒辣邪門的刑罰來,弄比好夫人性命難保。

隔著水牢柵欄,囉嘍眼巴巴看著快堅持不住小龍女,心裡一陣傷心難過。

夫人也是命苦,打嫁到涇水龍宮那天起,沒見過上一天舒服日子。龍君一家人欺負她,連下人都拿她出氣,夫人身心都遭受了重創,身體日漸消瘦,成天病怏怏的打不起精神,一陣風都能將她吹倒。

囉嘍看著心裡就疼,他真想幫夫人一把,可面對強權暴戾的龍君家族,他一個打屁都聞不到臭味的小囉嘍,只能空有感嘆,同情。

璟龍君什麼人,囉嘍嘴上不說,心裡清楚。璟當君王之前就是十足的潑皮,壞事幹絕,人人恨之入骨;篡得君王之位後,地地道道的暴君,排擠異己,打擊忠良,殺人不眨眼。每天在璟龍君眼皮底下,他須得打起十二精神,提起二十分注意力,生怕說錯話,做錯事,惹璟龍君不高興受到處罰。璟龍君處罰臣子及下人有道特別的刑罰---火刑。用燒紅的木炭燙犯人,直到燙死。宮裡受他火刑的已有十幾個,受刑者哭爹叫娘,死於非命,那悽慘的模樣,慘不忍睹。

這一段時間,受命跟蹤監視夫人,囉嘍不敢不認真對待。但他不想為難可憐兮兮的夫人。便使出陰陽兩手,明裡高調行事,看似把夫人管得死死的,暗地實際上打過不少馬虎眼,替夫人預留不小的私密空間。可是節骨眼上,卻將夫人同那個陌生男人密談的情報兜給了璟龍君。當時,他心裡挺矛盾,說與不說都難,如果不說,狡詐兇殘的璟龍君必定能查出他玩忽職守,刻意隱瞞事實真相不報,他不但死得很慘,還會連累家族滿門抄斬,夫人也討不了好。

當然,即便自己死咬沒有聽清夫人他們說了什麼,僥倖逃脫責罰,可耳尖的小蜜蜂也會告密。那家夥成天鬼鬼的,常在璟龍君跟前討好賣乖以求得寵,如此絕佳的立功受獎機會根本不會放過。

事實證明,他當初考慮太過簡單,沒有想到那些情報足以讓夫人喪命。現在想起來,後悔得只想掌自己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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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他想,夫人若是招了,興許結局比現在挨凍要好一些。畢竟夫妻一場,璟龍君還不至於那麼絕情吧。

囉嘍走上前去,看了看顫抖不止的夫人,心裡特別難受:“夫人,您還是招了吧,招了就可免於苦難。這水寒冷徹骨,呆久了,必定吸入寒毒,輕則,四肢僵硬,伸縮不便,四肢癱瘓,嘎然斷裂,成為活死人。重則,寒毒攻心,咳血而亡。”

小囉嘍的善舉,小龍女自然明白,在心裡謝了他。

囉嘍幫她,作為回報,她也幫了他。

那天,她跟柳毅弄出那曲苦肉計,前後兩副面孔,裝出怒不可遏,不共戴天的樣子,還故意弄得羊群集體咩咩,吵得一團糟,實際給囉嘍打掩護,找退路,也是故意做給暗探小蜜蜂之類看的,讓他們也犯傻,雲裡霧裡弄不明白。

“不用說了,你的好意心領了。”

小龍女語畢,一個猛子潛入水中,水裡咕嚕咕嚕直冒泡,嚇得囉嘍大喊大叫:“龍君,夫人她,她,她要尋短見!”

璟龍君衝進來:“蠢貨,趕緊開門,把那賤人撈起來呀!”

囉嘍撲通跳進水裡,將就剩半口氣的夫人撈上岸。

其實,小龍女又耍了回大招,目的分散亂璟的注意力,攪亂視線,讓他產生誤判。她玩出這手,間接就證明柳毅不是去搬救兵的。她都不想活了,救兵來了還有何用?

這招也算破釜沉舟,險中求勝。璟這傢伙絕頂聰明,能不能矇住他,小龍女一點把握沒有。反正就是個死翹翹的樣子,不如放手一搏,或許障眼法短期能湊些效,替柳毅逃跑贏得寶貴時間。

至於死,絕對假戲,演得跟真的一模一樣。

小龍女自幼練成閉氣功,這是他們洞庭龍族的人基本功,三兩個時辰潛入水底不透氣小菜一碟。

小龍女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裝死進行到底,將閉氣功法發揮到極致:臉色雪白,嘴唇發紫,腿腳抽筋,脈象微弱,若再不搶救,就等死了。

璟龍君慌了,大喊大叫:“快,快,快請御醫!”

御醫急急忙忙跑來,只看了夫人一眼就說:“龍君,夫人氣息微弱,情勢很不樂觀,您看怎麼弄才好?”

“你是醫生,怎麼弄還問我,趕緊拿主意呀!”

璟龍這回君真急了,瞪著眼睛嚷。他心裡明白,小龍女絕不能死。

“在下的意見是送夫人到怡心園治療。”御醫說。

“那還愣著幹嘛,快弄過去!”

璟龍君對著囉嘍一通亂吼,嚇得囉嘍揹著小龍女就跑。御醫跟在後面追:“慢點,你慢點跑!”

御醫不是一般的御醫,不僅醫術不錯,私下裡跟小龍女關係密切。他的大女兒同小女兒同年同月出生,兩人暗地是閨蜜。御醫為人清高,幫人治病,從不收紅包,一家人日子過得緊緊巴巴,小龍女念他品行端正,一直暗中接濟他們一家。小龍女耍出這套閉氣把戲,御醫一伸手探她脈搏就已明白幾分,後面的事,他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怡心園地處涇水龍府西北,滿園雜草叢生,荊棘橫行,人跡罕至----實際上是涇水龍府的冷宮。為了避諱,弄出個浪漫的名詞敷衍外人。璟龍君身邊美女如雲,根本不在乎小龍女,巴不得理他遠點,所謂眼不見,耳不聽不煩。這點御醫心知肚明。

當然,御醫還往深處想了一層。璟龍君喜怒哀樂無常,若小龍女在他跟前晃悠,哪天不高興,說不定使出火刑,後果就可怕了。變順水推舟,生出一個進退皆宜之計,給小龍女暫時找個歸宿。至於後面的事情,御醫也並無良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PS:親:神秘的怡心園能幫助小龍女逢凶化吉嗎?兇殘的璟孽龍真心怕小龍女凍死?請您跟著俺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