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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情迷意亂

天上的事變得如此複雜,柳毅沒想到,雙兒說的那些,如同聽天書一般,他一句也沒聽懂。雙兒到底怎麼了,難道她相思成疾,導致心智大亂,連是非曲直分辨不清了?

柳毅在天上待過一段時間,火龍毅作為王母娘娘坐騎,地位比那些狗啊,貓啊,豬啊,蛇之類要高得多。那些大仙也對他高看一眼,大體比肩副仙的級別,或者說,他是天界獨一無二的無冕之仙,這個待遇光念起來就拗口,還不說真能值幾斤幾兩。但火龍毅倒十分的受用,動不動拿王母娘娘出來說事,大仙小仙讓他幾分。有了這個優越條件,火龍毅就方便多了,無所顧忌出入天庭各種場所,天上犄角旮旯裡的什麼事情幾乎瞞不過他,所以,天上到底是個什麼情形,他心裡還是有數的。

先說玉皇大帝吧。一般,火龍毅不敢在人前議論的,在他心裡,玉皇大帝神明高貴,完美無缺,王中之王,萬事至尊。

柳毅一直對玉皇大帝無限崇敬,卻又懾於他的威嚴,他有個心願,想直接去接觸玉帝,跟他老人家打個招呼吧,加深點印象,或者送點什麼吃的東西也行。好幾次,他偷了董雙成煉的長生不老丹,想送給玉帝,走到太微玉清宮門口,兩條腿直打哆嗦不敢進,只得將仙丹悄悄還回去。有時候,半道上碰見了玉帝,應該機會不錯,可他面紅耳赤,胸口蹦蹦跳,連正眼都不敢看一下。

為什麼會這樣?後來想明白了,這種無需言語就能讓人懼怕的威嚴,說到底是他本人發自內心對玉帝崇拜和敬畏。打死他都不相信,品行道行堪稱三界楷模的總頭領牆外有花,搞婚外戀。尤其不相信美豔絕倫,高高在上的嫦娥仙女跟玉帝有什麼扯不清的關係。

嫦娥仙姑玉潔冰清,陽光燦爛,優雅淡定,向來無功無名無我,絕對不會幹那號賣身求寵求榮的勾當,更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打王母娘娘大位主意。除非吃飽了撐著,無事找事,同自己過不去。

火龍毅跟在王母娘娘左右多年,別的不敢妄言,對娘娘這個大位的苦楚是一清二楚的。你以為娘娘就那麼好當嗎?如果這樣想,那就是錯,錯,錯,錯大發了!

當娘娘位高權重,一呼百應的確不假,這只看了其光鮮的一面。就說地位高吧,那卻是高處不勝寒的高啊!呆在那個位置,屁股底下就像有團火在燒,坐久了就會烤焦。首先須耐得住寂寞。你就玉帝一個男人,玉帝不臨幸,你就孤燈殘影,獨守空房乾瞪眼。

即便春心蕩漾,守得住要守,守不住更要守,受到雲開日出都不能有半點非分之想。其次,淑嫻溫良,母儀天下,當好三界女同胞之榜樣。無論說話,處事,哪怕一顰一笑,穿什麼,吃什麼,走路的姿勢都是女人們效仿的標杆。就憑嫦娥仙姑那長袖善舞的花架子,三言兩語不順耳就撒大牌的脾氣能幹得了這磨人性子的活?

說到底,娘娘的位置不是一般人能玩得下去的。

回過頭看看我們的王母娘娘,賢德善良,溫順柔情,還特別的能幹,什麼難辦的事,到了她這兒,三下五除二就能搞定,替玉帝分憂解難而不爭功,相較之下,哪個不自量力的女人敢跟王母娘娘爭鬥鋒芒?

即使玉皇大帝俯仰便見天下紅顏,有什麼過分之想,三界眾神絕對不會答應。玉皇大帝怎麼上位抗大旗的,未必他老人家心裡沒有數?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既然三界眾神能齊心合力擁戴玉帝為永世天帝,也能眾志成城,彈劾罷免玉帝至王之位,將其拉下馬來。

精明老道的玉帝對眾神的忌諱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就這個道理看,玉皇大帝應該不會為男女之間那點破事犯糊塗。

當然,王母娘娘什麼人火龍毅就最瞭解。說起王母娘娘,柳毅心裡就一個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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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媽不是孃親勝似孃親,和善溫情慈祥,對柳毅關懷備至,他享受濃濃的母愛。跟王母娘娘幾年,柳毅心裡有本帳,老人家很善良,也很單純,甚至還童心未泯,對新鮮事物興趣濃厚,喜歡同孩子們一道說說笑笑。有時候,見少男少女在後花園裡追逐嬉戲,打打鬧鬧,她就特別的開心,情不自禁的時候,還參與進來。

比如,一起踏青,爬山,釣魚,野炊,他們還包過幾回餃子。王母娘娘心靈手巧,動作靈敏,那功夫一個頂幾個,包的餃子,合口花紋勻稱。那時,柳毅幹不來這些女人家家的事情,笨手笨腳,把餃子皮捏成餃子團,包出玩意兒的餃子不像餃子,包子不像包子,麵糰不像麵糰,模樣兒忒難看。王母娘娘微微一笑,手把手教,左右手如何配合,如何裝餡兒,如何捏花邊兒,教得耐心細緻,還趁柳毅不注意,沾滿麵粉的指頭在柳毅臉色輕輕一刮,刮出個大花臉來,引得大夥開懷大笑。

如此心如皎月,亮亮爽爽,簡簡單單的一個人,根本就不會耍手段玩心計,說她老人家跟嫦娥仙姑鬥法,他不信。

當然,自己因看嫦娥洗澡而受處罰這事,還真不能怪誰,當時,頭腦發熱,亂了分寸,做得有些出格,千錯萬錯,錯在自己年少輕狂,修為太糟糕,心裡邪性充盈。

那次在鎖心殿受罰,十八條鎖心索穿胸而過,簡直把他痛死了,痛定思痛,深刻反思,倒悟出不少道理:做龍也好,做人也罷,得意不可張狂,失意不可頹廢,清淨內心,則內心陽光;一心向善,善莫大焉。玉皇大帝派他到凡間拯救忠良,他不以為這是懲罰,而是信任和抬舉。試想,一個負罪在身之人,玉皇大帝能網開一面,若沒有開闊的胸襟和高瞻遠矚的情懷是不可能做到的。

單就這點,他對玉皇大帝的人品深信不疑。

可是,雙兒說得有鼻子有眼睛,到底信自己親眼所見,還是信雙兒所言?

雙兒是個單純姑娘,絕對不會在別人背後搬弄是非嚼舌頭,此次揹著王母娘娘私自下凡,已是孤注一擲,目的就一個,同自己結百年之好,有必要說假話糊弄人嗎?柳毅一直相信這個清純的姑娘,當初能愛上雙兒,她簡單實在的個性就是很重要的因素。

柳毅好像還是信她所說,雙兒根本就不會騙人。

畢竟自己離開天庭多年,時勢更易,月換星移,每個人都會改變,能保證神仙們不會有什麼變化?

他在天上做小龍那會兒見過一些不大正常的事情。一些小仙,列入大仙之前溫良恭儉,勤勉盡責,有口皆碑。一旦升遷就變了樣兒,兩條腿分明好好的,卻不會走路了,沒有坐騎就不公幹了;如果沒有秘書鞍前馬後伺候,什麼事情都辦不來;爭待遇,攀比消費,甚至貪贓枉法等等。對此,玉皇大帝非常生氣,從重從嚴處置那些投機變異之徒,以儆效尤。處理歸處理,可仍屢禁不止,只不過那些神仙做得更巧妙,更隱秘而已。如此一想,柳毅覺得雙兒說的也還客觀。

他慶幸天上有個精明能幹的太白金星,能正亦能諧,原則性與靈活性的度把握精準,玉皇大帝依賴他,眾神仙敬畏他,辦了許許多多難辦之事。老人家自己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潤滑劑,和事佬,上下左右協調到位,故天庭大體還是穩定的。

杞人憂天,痴人說夢,天上那些事,他這個窮書生管不了。眼下,危機四伏,自顧不暇,雙兒私自溜出仙界,影響是惡劣的,後果是嚴重的,到底咋辦才好?

若是當年的火龍,他恐怕還有些辦法,上天入地下海不在話下,興致來了,拿雞毛當令箭,到陰曹地府忽悠一番,保準閻王爺言聽計從。現在凡人一個,就幾下拳腳,頂個屁用。況且,後面還有個凶神惡煞,步步緊逼的璟龍君,冷不防揮來一記冷拳,他小命不保了。柳毅一把握住董雙成的手,哆哆嗦嗦說:“雙兒,不是哥趕你走,我自身難保,跟著我,實在太危險。”

雙兒抱住柳毅,將頭靠在他肩膀上,抽泣說:“毅哥哥,我不走,就是死都跟你死在一起!”

“ 別傻了,兩情相依不在一朝一夕。聽話,回到娘娘哪兒去,等辦完大事,我們再相會好不好?”

柳毅撫弄雙兒黝黑的長髮,輕輕吻了下。

董姑娘轉身,走到十幾丈的一處矮坡,那裡有一蓬翠綠的小草,她蹲下去拔起兩株,小心剝去綠色外衣,露出嫩黃色草芯。她轉過身,將稍大的那株遞給柳毅:“還記得它嗎?”

柳毅看著董姑娘水汪汪眼睛不說話。

“那時,你拿它當作定情信物給我的,將兩株嫩嫩的草芯綁在一起,說那株稍大的是你的心,小的就是我。你說的,我們一輩子情相依,心相連,死都不分開。忘記誓言了?”

董姑娘眼神淡然,目光盯著柳毅眼睛:“告訴你吧,離開仙界前,我自己拔了第八根肋骨。”

“瘋了你吧,照你修煉程度,要不了多久就能進入備仙堂,離大仙就一步之遙,為啥自毀仙骨?”

柳毅非常震驚,一屁股坐在地上。這個雙兒,糊塗啊,人人盼仙,過長生不老,自由逍遙的日子,她卻自毀前程,堵死通天之路,這是何苦?

雙兒坐過來,身子靠在柳毅身上:“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做連理枝,雙兒差不多也是個凡人,你就是想趕,我也沒地方去了。”

柳毅低下頭,熱淚直往下淌。

雙兒抱住柳毅的頭,親了親,柔順地說:“哥,別這樣,雙兒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柳毅抱住董雙成,兩人哭成一團。

哭罷,雙兒說:“哥,我倆成親吧。”

兩人跪在地上,向著茫茫天空拜了三拜,算是拜了他們的母親王母娘娘,然後兩人相對,夫妻對拜。

沒有酒,這交杯酒咋喝?

雙兒微微一笑,一轉身旋出一團紅霧,再旋回來,立住身子。待柳毅正神看時,她手中已端著兩杯白酒,羞答答低著頭。

柳毅一樂,準備接過杯子,兩手相纏,繞過脖子。

忽然,捲來一陣狂風,飛沙走石,兩人一驚,酒杯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PS:天有不測風雲,苦命的雙兒姑娘,林之風真不想將你塑造成悲情人物,可是,可是,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