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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飛奔洞庭

從半空中摔下來,著實摔得不輕,倒也把柳毅摔明白了。

最近他一直在思考,有些事情讓他犯困,理不清頭緒。比如,自己前身為什麼是火龍,為什麼自己又成了柳毅,那些漂漂亮亮的女孩子為什麼對自己情有獨鍾……

他的性格有自負的一面,總以為自己才高八斗,聰明過人,對什麼事情的看法和判斷總要高人一等,比別人看得要透徹,現在才明白不過盲目樂觀,幼稚和膚淺。既然摔明白了就是好事,而且以為明白的感覺真的不一樣,頭腦清醒了,看問題冷靜多了,整個人也好像輕鬆許多。

回看走過的路,親身經歷過的一些事情,這些年自己不能不說有些另類,一直依著個性而活,活在孤芳自賞。對事物變化的本質根本沒有深刻的思考。以至屢屢犯錯。

柳毅現在算是醒悟,明白了人世間成敗得失,榮枯盛衰的變因,往往偶然性勝過必然性,必然常敗在偶然。別的暫且不論,就說自己參加科舉,就敗在偶然上頭。兩次赴京趕考,備考相當的充分,應該勝券在握,幾乎可以說探囊取物。可是,途中一場月半日劫難引發大病臥床不起,耽誤了考期,等到了長安,只能看著空空如也的考場發呆。這次參考,準備之紮實自不必話下,可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況且東風已吹,榮登皇榜指日可待。可恨百年一遇的反常氣候,京城裡春天行夏暑,雷暴成災,大水衝了吏部尚書豪宅,千錘百煉,辛辛苦苦弄出的錦繡文章頃刻化為烏有,行卷環節徹底失敗,再次名落孫山。這是就巧,

遲不發生,早不發生,偏偏在緊要關頭就發生了,一次偶然,前功盡棄,敗得狼狽不堪。

再看看現在,一隻不起眼的蚊子搗蛋,不費吹灰之力就破了他的雲天飛功夫,所幸才剛剛起飛,若在半空墜落下來,豈不摔得粉身碎骨?前後對比,道理顯而易見:凡處事把握稍縱即逝之機會,順勢而為,盡力而為必得成功。此程洞庭龍宮傳書,一路上險象環生,後面的路到底什麼樣他心裡沒有底。不管結果怎麼樣,也不管後面還有多少風險艱辛,洞庭傳書的承諾必須履行,不然就不是他柳毅的性格了。

風之起兮雲飛揚,天之蒼茫任我行,天空像無邊無際,波浪不興的大海,陽光明媚而煦暖,柳毅如同一隻矯健的雄鷹在天空中翱翔,飛向南方,飛奔浩淼的洞庭湖。

柳毅還沒飛過癮,身下已是一片茫茫水域澤國。

好像闊別多年,回到家鄉的遊子,柳毅感到異常親切而興奮,不由自主想起了孃親,眼角一陣溼熱。

忽然,他看見了一個小黑點,螞蟻一般大小。應該是自己的家吧。孃親正在做糯米餈粑?磨豆腐,炸豆腐,等待兒子遠道而回?

柳毅抹了把淚水,快速飛過小黑點,前面是洞庭山了,洞庭龍府就在眼前,按下雲頭,降了下去。

茫茫洞庭八百裡,一山天下稱奇。洞庭山居於洞庭湖中,原名洞府山,意取神仙“洞府之庭”。

傳說,浮於遼闊水面的洞庭山,有金堂數百,玉女居之,四時聞金石絲竹之聲,砌於山頂。當年,虞舜南巡,崩於蒼梧,他兩個愛妃娥皇和女英尋夫來到洞府山,忽聞噩耗,悲痛萬分,遂攀竹痛哭,淚血滴在竹子上,竟成斑竹。二妃因悲慟而死,葬於此。楚國大臣屈原大夫《九歌》中稱之為湘君和湘夫人,此山遂改名曰君山。

七十二峰的君山島,峰峰靈秀,煙波不沉不息,飄飄蕩蕩,如果把水天一色的洞庭湖比作閃閃發光的銀盤,君山就像一螺青黛,景色秀麗。柳毅對君山並不陌生,乘船到巴陵郡,往返多次路過君山,一直沒有上岸遊覽過,此次歷經艱辛險阻,重任在肩,上島進入洞庭龍宮,眼見洞庭山,柳毅降下雲頭,輕輕落下,定神看去,此處為山峰之巔,目之所及,碧水盪漾,空曠遼闊。朝東看去,對岸一座巍峨雄壯的樓臺躍入眼簾。柳毅立刻興奮起來。他知道,這就是五百多年前就已名聞遐邇的魯肅點將臺。公元 215年,孫權派魯肅率一萬多名將士來到巴陵,準備與劉備爭奪荊州。魯肅認真實施孫權的政令,修築巴丘城加緊操練水軍,在城西依山臨水的地方建起了一些軍事設施,做好戰爭準備。

點將臺位於城門外湖邊,由麻石砌成,南北各有臺階下湖,遠遠望去,就像一座古城樓,簷牙高啄,兩頭雕刻著龍頭,頂上蓋著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湖一山一樓,旖旎風光,勝卻人間無數,柳毅心情頓時爽朗,順著石階而下,尋找那株古老的橘樹。他記起小龍女說過,古橘位於山西南臨湖的地方,繞了幾個山頭隱約可見橘樹影子。柳毅一路小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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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樹說古老一點不假,一眼便見出滄桑好古樸。

軀幹高約兩丈,光溜順滑,呈扁型狀,灰暗顏色,五、六個合圍都抱不過來,粗大的樹椏分東南西北四方伸展,枝椏上再長出密密麻麻的小枝椏,形成一枝頂天立地,數枝相擁成趣之勢。

由於古橘本身就高大,枝椏離地面很高,跳了幾次沒法夠得著,柳毅繞樹走了一圈,發現大樹的背面凹陷處伸出一條枝椏,彎彎曲曲,模樣像條搖擺身軀,欲騰雲駕霧的蒼龍,他暗中一喜,趕緊從懷裡取出白娟系上去。

頃刻,古老的大橘樹搖擺起來,頓時發出簌簌聲響,樹葉紛飛,塵土飛揚。離大樹三丈開外有一片草地,突然開裂陷落,一股水桶般粗的水柱沖天而起,衝到半空中,水花水霧濺落到四處,迷濛之中,一位青衣白臉之人隨水而出,他聳聳肩膀,皺皺眉毛,對著還在發呆的柳毅說:“敢問公子,像龍王發出警報,有何急事?”

柳毅上下打量來人,觀其模樣,說話的語氣神態,應該就是洞庭龍府門神睨旦,忙說:“在下柳毅,湘水人氏,三公主的朋友,有十萬火急之事面見洞庭龍君。”

睨旦遲疑片刻,嘴角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陰笑,伸出的右手朝呼嘯澎湃的水柱一指:“既然是三公主的朋友,那柳公子就隨我來吧。”

柳毅怔住了

睨旦微微一笑,右手當空一劃,水柱戛然而止,柳毅發現水柱湧出之處,是口大井,裡面泉水汩汩而出,水質清澈,井深不見底。睨旦讓柳毅將眼睛閉上,自己也閉上眼,嘴裡發出一陣怪叫之聲。

柳毅感覺渾身軟綿綿的,感覺被人拽了一把,整個身體失去重心,直向下墜落。

噗的一聲像落在什麼軟物之上,柳毅一陣眩暈,後來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