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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華大廈(十八)

市少年宮擴建,搬遷了新址。

舊的少年宮本來是想修葺一番,給條件更差些的老年大學當分校用的,可是程式上出了些問題,就暫時閒置起來了。

閒著也是閒著,偶爾也開始租借給社會組織當臨時活動場地。

今天很清閒,除了二樓的芭蕾舞大教室,沒有別的活動。

原本空曠的芭蕾舞教室裡,稍顯斑駁的牆角還留有不知哪個粗心小女孩穿舊了的淡粉色舞鞋,寥落的室內空間,自鏡面牆開始,七八把塑膠摺疊椅子按照弧線被依次擺放成一個半圓,在鏡子的照映下,內外交接,就成了一個完滿對稱的圈形。

孟金良此時正帶人埋伏在少年宮外面——教室裡面已經提前被安置了監聽裝置。

“吱嘎”一聲刺耳的金屬音,孟隊把耳機拿的離自己的耳朵遠了些。

“孟隊,目標人物出現。”對講機裡傳來一聲通報。

“收到!”孟金良的車停在了馬路對面的火鍋店外,和食客們的私家車混在了一起,十分隱蔽,他凝聲道,“注意不要打草驚蛇。”

“目標人物”此刻正從街角向少年宮走來,他穿著黑色的羊絨大衣,面目恬淡,沒有匆匆的神色,步伐卻也不顯得拖沓。

等他走進大門不久後,監聽裝置裡很快傳來了聲音。

“顏老師,您來了。”

“小程,坐吧,我稍微遲了一些,大家都來了嗎?”

“都來了。”

“那我們開始吧。”

孟金良眉頭緊皺,回頭拿起對講機確認道:“二組,怎麼跟的?舞蹈室裡一共進去了多少個人,怎麼不彙報啊?”

“二組”那邊遲疑了一下,“少年宮有個小後門,但是是鎖死的,反覆確認過開不了,管理員也沒鑰匙,所以我們就沒留人看著那邊,不知道是不是......”

“行了,注意觀察,注意警戒,不要再犯這種低階錯誤!”孟金良語調嚴肅。

“是!”對講機裡一猶豫,“那一會兒是全部都帶回局裡問話嗎?”

孟金良微眯雙眼,“先聽聽看。”

說起來,孟金良還真要感謝那家突然間推出了咖啡口味麥芬的咖啡店,如果不是他們恰逢其時的研發出新品,自己還真想不到能靠什麼更好的理由,向劉茗臻獻媚。

畢竟辦案的間隙,他所能諂媚討好對方的渠道和手段都十分單調有限。

而事實也再一次證明,劉茗臻真的是他的繆斯女神。

雖然是一番閒談,可回到隊裡之後,他越想越覺得好奇,再加上王大省和徐亮那邊遲遲沒有新的進展,他索性研究起顏丹青這個名字來。

幾十年前的報道,而且出現在國外,要追溯已經很困難了。

他試著不斷將催眠、眼神、顏司承、神奇、延平等一些關鍵詞交相重組檢索,就在即將要放棄的時候,不想突然留意到了一條本市舊少年宮場地租賃的時間安排表。

租賃場地的組織叫“THE POWER OF SILENCE”。

孟金良追溯到這個組織最初註冊的聯系地址,居然是朗華大廈。

而今天下午一點半的這場活動安排表上,登記的聯系人姓名,是程露。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直覺。

所謂的直覺,也不過是那些連自己也未曾注意到的冗亂龐雜的信息流,自行排列交織後,示警的提示。

如果秦歡樂和劉茗臻都不自覺的對這個顏司承在關山鶴與翟喜進的案件中所起到的作用莫名看重,那麼他又有什麼理由盲目的放棄這條線呢。

況且事情發展到現在,那些碎片似的聯絡千絲萬縷,彷彿只差一個穿針引線的人。

想不明白的謎底還很紛繁,可過了一夜的徐亮卻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關鍵性的線索。

他記得那個給他錢的女人轉身離開時,路燈在某一個角度,將她的瞳孔對映出一抹暗紅色的光。

他在醫院當保安,多少比外面的人更能接觸到些專業醫療知識,那種光,是來自於最新的一種近視手術、做術後恢復時佩戴的角膜保護膜,用以加速愈後恢復的,強光直射時,就是那種效果。

經查證,程露確實在不久前,在延平市鐵路醫院,做過這種近視手術。

這也是本次行動如此高規格的原因。

他們幾乎已經可以確認,程露至少是“1212”案件中的重大嫌疑人。

耳機裡傳來舞蹈教室內的聲音。

“我還能為你們做些什麼呢?”顏司承的聲音傳來。

與此同時,背景裡始終有一種清脆而不太有節奏感的輕微敲擊聲。

程露的聲音響起,“我已經把房子掛到中介公司的平臺上去了,等春暖花開的時候,我打算徹底忘記所有的一切,到一個永遠都沒有冬天的城市,去過全新的生活。”

“如果你需要錢......”

“不,顏老師,我需要全新的開始,全新的,和這座城市再沒有牽扯的全新,脫胎換骨的全新。”程露的聲音堅毅卻平靜,並不因為內容而顯出分毫高亢。

顏司承溫和的一如既往,“小吳舉手了,她似乎有不同的看法,你想聽聽嗎?”

“好。”程露說。

......

孟金良把耳機壓在耳朵上,因為太用力,連耳根都泛起紅來,他拿起對講機,“技術,監聽裝置怎麼回事?沒動靜了,是故障還是被發現了?”

“孟隊,”對講機裡一頓,“發現應該不會,故障......不好說。”

耳機裡倏然傳來顏司承和煦而清晰的聲音:“小吳說的有道理,你不需要這麼悲觀,你......”他似乎被打斷了,卻毫不急躁,“好,婷婷把事情的設定再梳理一遍,看看我們的想法還有什麼遺漏,雖然事情發展稍有了一絲偏差,但你們不用擔心,我會儘量去彌補的。婷婷,你說吧。”

......

孟金良換了一隻耳朵,焦躁的喊道:“這他媽什麼玩意兒啊!關鍵時刻掉鏈子!”

對講機那邊也很羞愧,“都是新機器......按理不應該啊,孟隊,那怎麼辦?”

孟金良推開車門下了車,“不說了,全帶回去!”

舞蹈教室的前後兩個門同時湧入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刑警,因為不知道集會規模有多大,參與人員都是什麼性質......

可眼前的情景卻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空曠的教室,僅靠鏡子牆的兩端椅子上,相對坐著顏司承和程露。

除此之外,房間裡空無一人。

顏司承和程露臉色冷靜,毫無一絲慌亂。

程露垂著頭看腳面,鏡子裡的她,和現實中的她,緊緊依偎,一個像是另一個無限悲愴的底色。

顏司承緩緩站起身,抬手扶了一下眼鏡,對著後進來的孟金良溫聲說:“孟隊長,請你仔細的想一下,是否有帶走我確鑿的證據,你可以繼續派人不間斷的監視我,但我不能再隨便被你帶回去詢問了,否則我就要正式要求我的律師介入了。”

孟金良冷冷的看著他,卻不得不承認,這次行動,是針對程露的。

就是因為沒有關於顏司承的確鑿線索指向,他才大費周章的還搞起了跟蹤監聽這一套。

孟金良微微揚起下巴,略帶倨傲,“行啊,幾天不見,顏老師又增添了新技能,還能跟我們演上群口相聲了,剛才那是一人分飾幾角啊?”

顏司承沒說話,毫無波瀾的平視著他。

孟金良面頰肌肉一抽。

當然,他也可以強行帶顏司承回去接受詢問,但以對方上次那種貌似不溫不火,卻綿裡藏針完全不配合的態度,結果已經可想而知。

那還不如全力突破程露,再做打算。

一股被人著意戲耍的憤怒感湧上頭頂,孟金良看了一眼那個一直沒有抬頭的瘦小女人,攥緊了拳頭,隨即又鬆開後插進褲兜裡,轉身快速向外走去,宣洩似的厲聲吩咐手下人,“帶走嫌疑人程露!”

鬥氣歸鬥氣。

當孟隊再一次將程露帶回局裡時,提前取證科還是第一時間通報了他們所掌握的最新情況。

厲寶劍將一沓病例放在桌子上,“我查遍了市內的各大醫院,都沒有找到程露婚姻存續期內受傷治療的記錄,只有在她離婚後不久,到市婦幼保健院掛過一次婦科,根據當時醫生的病例描述,程露應該是剛做完流產手術沒多長時間,因為不斷流血,想做一下徹底的檢查,但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交了錢,卻沒有做,就離開了。”

龔蓓蕾瞪圓了眼睛,“怪不得,如果按照我們之前的推測,程露一直忍受關山鶴的長期家暴,可後來竟然順利的離了婚,關山鶴也沒有再對她進行持續騷擾了......她卻突然意難平的找回來報復......流產這個事件,對他們兩人所表現出來的行動支撐,都很充沛啊。”

邏輯上說得通,可現場卻沒有任何人應和,總覺得事情似乎並沒有眼下看起來的這麼簡單。

“想什麼呢,老秦,你也跑一天了,有什麼收穫啊?”孟金良特別留意秦歡樂的表情,不知道對方為什麼一直處在發呆的狀態。

秦歡樂確實一直陷在自己的思索中,可是又有一種和眼前這些人說不明白的焦灼,不太走心的說:“哦,我去婦聯那邊發現了一個女性社會組織的名單,每一個月要備案一次組織成員,我看了最初備案的原始資料,註冊地址是朗華大廈,但沒有程露的名字——可能加入不滿一個月,還沒有來得及備案吧。”

龔蓓蕾舉舉手裡的u盤,“找技術科分析了,這段匿名郵寄來疑似程露的音訊裡,背景音也是孟隊今天現場錄音裡的那種不規律的敲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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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金良回憶裡一下當時的情況,“應該是顏司承手中的鋼筆敲在自己手錶錶盤上的聲音,看起來像是個下意識的習慣動作......但如果音訊是他寄來的,那也不排除他是故意透過這種有辨識度的擊打聲,來提示我們音訊裡的聲音來源,是SILENCE集會中程露的發言,可他這麼做的動機......完全說不通啊。”

兩個女警官趴在桌上睡覺,都打起呼嚕了,孟金良伸手到隔壁桌拍了拍她倆,“你倆下班回去吧,昨天一夜沒睡,今天回去休整一下。”

一個男警官不幹了,跳出來苦著臉道:“孟隊,男女平等啊,今天平安夜,我女朋友......”

孟隊一瞪眼,他訕訕的閉了嘴。

倆個女警官迷迷糊糊的收拾東西,一個沒留意,碰灑了桌上的那沓跟蹤報案人的登記資料。

龔蓓蕾連忙過去幫忙收拾,又打趣道:“小孫你輕點落腳啊倒是,把‘劉雲政’都給踩糊了。”

別人沒在意,秦歡樂卻突然一怔,低頭不住的划著手機屏,“龔蓓蕾,你在小孫的電腦上查,快,劉雲政有沒有結婚?他老婆叫什麼名字?”

龔蓓蕾嚇得一哆嗦,一時沒反應過來,旁邊的小孫也不好轉身就走,只得又默默坐回電腦前,查起劉雲政的戶籍資料,“結婚了,妻子叫張慧英。”

秦歡樂快速的翻動著手機,表情有些失望。

孟金良看他一眼,“怎麼了?”

秦歡樂卻沒回應,急切道:“查下一個,劉雲政下面的人呢?一個個查!”

小孫按照登記表一個個輸入名字,“妻子叫何歡......這個妻子叫黃婉......這個丈夫叫顧建國......這個劉國興的妻子叫朱麗春......”

“等等!朱麗春?”孟金良猛地站起身,有些難以置信的望向秦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