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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華大廈(三十)

整個回局裡的過程,秦歡樂都是懵的,心裡七上八下的猶如擔著水桶走鋼絲。

他太需要有人給他一個答案了。

剛到局門口,一個人影沒頭沒腦的衝進他懷裡,撞得他一個踉蹌,還沒等他看清是誰,那人又火速的向後彈開來,滿臉糾結成苦瓜狀,朝他皺眉,“老秦,你身上什麼味兒啊,都餿了!”

秦歡樂一咧嘴,“什麼味兒?你說什麼味兒?之前是誰跟我說的,再高階的法國香水也抵不過火車上的韭菜盒子味兒,一樣的道理,祖國的霸王花,你去拘留所熬一宿,我就不信,您老人家還能保持迪奧真我不串味兒!”

龔蓓蕾本能的張嘴就要回懟,可眼睛難以抑制的彎成一彎新月,轉而攥拳在秦歡樂肩頭打了一下,滿臉都是笑意。

秦快樂不是聖人,能從那麼困頓的境地解脫出來,無論如何都是值得長松一口氣的,可這菲薄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太久,又很快被心頭巨大的迷茫、不解,以及隱隱的恐懼所取代。

他邊向裡面走邊問:“怎麼回事?”

“回來了?”劉茗臻從後面快步走來,又超過他,也沒仔細看他,就繼續向前走去。

秦歡樂加快腳步追了上去,“誒,小臻臻,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都六個秋天沒看見我了,來個歐式貼面禮不過分吧?老實說,你是不是特別緊張,晚上擔憂的在家偷偷咬著小手絹哭來著吧?”

龔蓓蕾一旁給他來了個肘擊。

劉茗臻緊繃了幾天的面容,在看到秦歡樂的瞬間,露出幾不可查的笑容,難得漾起一絲戲謔的扭頭看了他一眼,“自我感覺挺良好的呀,說實話,我從來沒擔心過,像你這種智商等級,根本設計不出這麼燒腦的橋段。”

“嘿,瞧不起人啊。”秦歡樂脖子一梗,被龔蓓蕾連拖帶拽的搡進了會議室。

裡頭眾人看到他,都善意的笑了笑,卻沒有一個人表現出過分的熱情。

秦快樂心裡挺暖的,越是這樣平淡,越顯得大家對他的信任,若真有人表現出驚訝,反而更使他難堪。

孟金良起身開始向大家鋝順事情始末。

就在翟喜進被殺的那天,一個網路主播正用無人機偷拍惡搞他腳腕骨裂住院的朋友。

影片一開始,畫面還是搖搖晃晃、模糊不清的大廣角,也許是操作者技術還不夠嫻熟,一直找不準準確位置。

無人機終於跌跌撞撞的對準了焦距,可巧他朋友正朝視窗走來,鏡頭一晃,無人機趕忙避向一邊,停止下來的畫面上,竟然無意間拍到了隔壁病房內的情形。

空蕩的病房,一個穿著白大褂的方臉男人鬼祟的走起來。

此時翟喜進正試圖從床下爬出來。

方臉男人不知拿了什麼東西,上前彎腰,半是遊說半是強迫的讓翟喜進吃了進去。

之後不過幾秒鐘,翟喜進便委頓在地。

方臉男人還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根據影片上面的時間顯示,這段時間正是在秦歡樂被帶走與翟喜進屍體被發現之間。

影片到這裡戛然而止,大家不知道那個方臉男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不過因為他的出現,倒是徹底洗脫掉了秦歡樂的嫌疑。

這男人是誰?成了又一個關鍵。

這張臉一出現,秦歡樂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這不就是那個在拘留室裡,與他因言語衝突打了一架的警官嗎?那人太陽穴上還有個圓形槍傷疤痕,他甚至記得他的警號!

而先於他的反應,局裡也有人認出了這個人,就是最近兩天剛剛借調到局裡來的史鳴。

那天去審問秦歡樂,是紀展鵬派他去的不假,但當孟金良前去詢問時,紀展鵬卻表現出完全不知情的驚詫,反復強調自己完全不認識這個人,不過是隨意派了一個與秦歡樂不熟悉的人,以便更好的開展工作。

紀展鵬熟不熟,倒也沒有大所謂,在體制內,組織關系總不會平白消失。

隊裡順藤摸瓜,很快查到這人是從郊區清遠縣派出所借調上來的。

孟金良兵分兩路,派一組人去清遠縣派出所調查史鳴的生平情況,派另一組人去搜查他在延平的臨時居所。

首先是來自清遠縣派出所的反饋——由於所裡系統故障,史鳴組織關系一直還沒轉出來,這事兒當時還給市局裡透過氣,而擱置的這兩天,那位叫史鳴的民警索性請了假,回家帶心臟不好的老母親去市裡做體檢去了,

來人給派出所的民警看了“方臉”的照片和影像,派出所的眾人皆搖頭表示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而去搜查“方臉”臨時居所的那組人,則在他臥室的床板下頭,發現了疑似在“1212”案中割傷關山鶴的匕首,與第二次在市人民醫院地下停車場拍傷他的半塊青磚。

經技術科檢驗,匕首與青磚上的血跡,均屬於關山鶴,且與其傷口完全吻合。

可這位完美打了個時間差的嫌疑人,又再次消失不見形跡了。

就在通緝令即將釋出的時候,有幾個老年冬泳愛好者報警,稱他們在郊區江面錄製冬泳影片時,偶然拍到一個男人,徐緩的走到遠處一個野泳池旁,縱身向下一跳,便再也沒有上來。

整個過程持續了三分多鍾,除非有神助,這個輕生的男人,應該已無生還可能了。

而透過高畫質鏡頭的辨別,基本確定了跳入野泳池的男人,就是近期“1212”連環案的兇手。

雖然至此都沒有人知道這人到底姓甚名誰,可整個案件也隨著他向江中的一跳,終於暫且告一段落。

基於合理的推斷,這人大概在孟隊找到他家後,驚慌失措,躲避無門,畏罪自殺了。

“老秦,你得感謝孟隊啊,我親眼看見,這次孟隊真是下死力的幫你,一點沒含糊!”龔蓓蕾小聲說。

“不光孟隊,肖局也拖延了時間,你又從旁佐證了翟喜進與關山鶴案之間的關聯,才讓整個案情之間的緊密性更高了,關海那邊也另案開啟調查了......總之,你們都有功勞,我心裡都牢牢的記著呢,我秦歡樂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啥時候需要我兩肋插刀,告訴我一聲,我掀起衣服就上,你看行不?”

“誰讓你掀衣服了,臭流氓嗎?”龔蓓蕾斜他一眼,又捂嘴笑起來,“我真是太高興了,我沒想到,最後關鍵證據居然是在顏老師那兒!唉,你說這事真和他沒關係,難道咱們一開始就誤解錯怪他了?他和程露的種種真的只是巧合?雖然我嚴重懷疑他將那個影片買下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可是要不是他最早發現這個影片,讓孟隊追上他這條線,順帶發現了影片內容,恐怕這後頭要費多少周折時間,也不好說呢!老秦,你這就叫傻人有傻福吧?”

顏司承嗎?秦歡樂心裡有些墜得慌。

他不知道這“方臉”到底是莫名其妙從哪個旮旯兒突然冒出來的,招搖醒目,彷彿藏都藏不住。

可這馬腳是不是露得也太過突然了呢?一切都如此......順利,順利得讓他都覺得有些不正常。

總之案子是高高興興的結了,就在肖局下了72小時禁令之後,孟金良居然只用了一天半就挖出了兇手,解除了秦歡樂的嫌疑,算是超額完成了任務,他在局裡的聲望應該更上一層樓了。

姑且不論紀隊到底圖什麼,單說這場輿論關注了這麼久的沸沸揚揚的大案就這麼卡著時間點結了,肖局的嘴角應該都咧到後腦勺兒去了吧?

似乎目前的情況對每個人來說,都很圓滿了。

可對於他來說呢,腳下的泥沼卻不淺反深。

那麼多細碎的謎團仍待抽絲剝繭......他急於想和顏司承懇切的談一談,談案子、談疑點、談那天在醫院未盡的話題......

龔蓓蕾有種劫後餘生的喜悅,大概此次經歷是她進入市局以來所經歷過的最大波折了,整個人一直處在某種高頻率的亢奮狀態,“今晚哪兒吃去啊?老秦,透過這件事兒,我深刻的感知到論講義氣,還得是咱們這種親同事!別的不說,就說你當時願意為我扛下這事兒,白蹲了幾天拘留所......我心裡都記著呢!”

秦歡樂拿手指頭推開她的大腦門兒,“最煩請客吃飯還要先發一篇小論文的了,我這幾天吃不好,穿不暖,瞧瞧,英俊的臉頰都凹陷了,不宰你一頓,我的良心都不答應!吃什麼呢,我想想......什麼貴?要論貴的,還得吃日料是吧,你瞧瞧,同樣的冷凍蝦,咱局門口小巷子裡拿鐵架子烤的,一串賣一塊五。換個暱稱叫‘天婦羅’,裝個小瓷碟子裡,讓穿和服的女人給端上來,一串兒就賣三十塊了!”他一擠眼睛,“算了,咱還吃巷子裡的烤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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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蓓蕾低頭看著電話,蹙起眉頭,“這大保健怎麼回事兒?這麼高興的時候,給他打電話一直打不通。”她又撥了一次,把電話貼在耳邊,“嘿,怎麼還關機了?”

秦歡樂一頓,臉上的笑容便有些微僵,掩飾的抬手蹭蹭鼻子,“蹭飯這事兒人多了才熱鬧,不吃了不吃了。我都沒好意思說,哎喲,全身疼,真不騙你,再者,你聞聞,不用了,我自己聞自己都有點餿了!要不我把你這頓先記著,哥找個澡堂子先泡個澡去啊。”

龔蓓蕾忍不住也噴笑出來,知道他說的也是實情,現在警報解除,來日方長、細水長流,確實表達興奮也不在這一時半刻的。這些天老秦心理、生理雙重壓力下滾過來,好好泡個澡,也許遠比吃頓飯更來的體貼。

兩人告了別。

秦歡樂插著兜往外走,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氣。

啊,是自由的味道啊,清甜幹凜,一點兒不吹彩虹屁。

他甚至想把這自由的空氣裝罐密封起來,不知道去監獄裡兜售給那些重刑犯,會不會有市場?

港真,這空氣真就不是一個味兒啊!

沿街那光禿禿的花壇也顯得可愛,路口不遵守交通規則的三輪車夫也顯得可愛,一直隨風飄舞被吹到他腳邊的髒塑料袋也顯得可愛......

十字路口,一對乞討者分外醒目。

輪椅上的女性穿著一身大棉襖,包裹的只剩一對眼睛,還垂著頭。

男性呢,戴著盲人專屬墨鏡,坐在一旁,端著把三絃兒,對著面前話筒“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唱著些什麼荒腔走板的曲調。

這魔音穿耳的力道,簡直隔著兩條街都能聽見。

秦歡樂歪著頭走上前去,見那盲人衣襬下頭還掛著個二維碼牌子,掏出手機掃了一下,蹲身舉起手機螢幕往那男人面前搖了搖。

那男人向前一探身,又連忙坐回去,連聲感謝道:“謝謝好心人,好心人一生平安。”

“No!”屬一毛不拔鐵公雞的秦歡樂,伸出手指搖了搖,挑眉一笑,“這不是給你們不勞而獲的錢,是我租借裝置的費用。”

在乞討二人組懵逼的注視下,秦歡樂舉起他旁邊的話筒,另一手掐腰,仰面朝天,伴著音箱裡呱噪的音樂一響,扯著公鴨嗓子氣壯山河的鬼哭狼嚎起來:

“心裡的花,

我想要帶你回家,

在那深夜酒吧,

哪管他是真是假。

請你盡情搖擺,

忘記中意叻他,

你係最迷人噶,

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