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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種無奈

“來來來,各位爺爺奶奶,大叔大媽,大姨大舅,弟弟妹妹,讓一讓,讓一讓啊!”

喧鬧的的早高峰,民警的嗓子都喊成了破鑼,也起不到絲毫作用。

這裡是延平路況最老大難的地段,平均每三天必有一次出警。

首先這裡地處老城區,人口結構復雜,房屋普遍老舊,除了經濟條件略差些的“原住民”,同時也是流動人口最愛選擇的租住區。

橫穿這個十字路口的北面,是區體育公園,但凡坐公交車能直達到這裡的大爺大媽,都願意聚集在這裡跳廣場舞、甩鞭子、舉鐵鎖、單槓屈臂大回環。

馬路南面是這個片區最富盛名的大早市,不光賣瓜果蔬菜、豆漿油條,還賣簡單的日用百貨,都比白日裡商場超市便宜多了,而且也更新鮮,早鍛鍊完的大叔大媽們,從公園一出來,直接把一天的口糧都買好了,真是方便到無以復加。

但壞就壞在早市和公園中間夾著一個公交站點,趕早班車的工薪族們日復一日的上班如同“勇闖奪命島”,可就沒有那麼“心兒裡美”了。

這幾天出警的時候,換了個新警察,那位頭髮花白、滿面紅光的老大爺一手牢牢拽著一個年輕男人的脖領子,一邊略感新奇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新出道的警草。

“怎麼回事啊?喲,黃大爺,又是您啊!”老民警潘樹把自己變成一片紙,勉強從狹窄的人縫裡鑽進去,一看見這位慣常報警的老熟人,就覺得像剛跑了個“全馬”似的眼前發黑。

黃大爺老當益壯,聲如洪鐘,掐腰喊道:“現在真是道德淪喪、世風日下!我站了八個站!八個站!都沒有人給我讓座!好不容易到站了,車門還沒下利索,這小子就沒頭的蒼蠅似的往裡邊擠,看見沒,這是什麼!湯湯水水,撒了我一衣服——我這可是新衣服,今早第一次上身兒,賠!不賠我,誰也別想走!”

他擠開旁邊的人,另一只手一隻腳一起卡住公交車門。

他年紀大了,一車人加上周圍吃瓜群眾,沒一個敢上前來碰一下的,這要是老人家萬一就地躺倒,那可不知道要讓人吃上幾年的土了。

那被薅著脖領子的倒黴青年早解釋了八百回,如今只是氣急敗壞的對民警解釋:“怎麼說也不聽,是他不從後門下車,偏要從前門下,我是不小心碰了他一下,可我也道歉了!他身上的汙跡不是我弄的,你們看,我這袋子系的好好的,一點兒沒漏沒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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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管!”黃大爺梗著脖子,惡狠狠的向下撇著嘴角,“你撞了我,我只問你賠我衣服,還得給我寫道歉信,要不今天這事兒沒完!”

車上不僅乘客急,司機也急,七嘴八舌的或譴責或勸解著大爺,“您也為大家想想啊,你們倆的糾紛,下去自己解決好了,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還有和稀泥的喊話那小夥子,“你就賠了嘛,一件衣服能有多少錢,花錢消個災,不要影響大家。”

小夥子也是犯了倔脾氣,又委屈又急,死活就是不鬆口。

黃大爺人老成精,一看對方的態度,單手扶頭就滑坐在車門的踏板上,“哎呦,哎呦,我的血壓啊......我這頭好暈啊......”

小夥子有點傻了。

黃大爺一個相熟的交誼舞伴兒大媽,也正打這邊路過,人群裡看了一會兒,頗為語重心長的對那小夥子說:“我們老年人身體都不好,不管什麼原因,因為你氣病了,你就是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楚了,是不是?年輕人得知錯就改才行,性子怎麼這麼左啊,你這樣在外頭工作可是要吃虧的!快好好賠禮道歉,把錢賠了吧,你年紀這麼小,怎麼一點兒不禮讓老人的?”說完還搖頭抿嘴“嘖嘖”道,“你們這代孩子都一個獨慣了,家裡寵的像祖宗,哎呦,了不得了不得喲。”

小夥子此時儼然有點兒哀莫大於心死的心態了,充滿戰鬥力的肩膀垮下來,已然準備妥協了。

“等等,黃大爺是吧?”新任警草同志大長腿一步跨上前,蹲下來笑眯眯的望著堆遂在踏板上的老頭兒,“您這新衣服是家裡孩子給買的?我知道這牌子,就算打折也挺貴的呢。”

黃大爺鼻孔裡哼了一聲,“那是,發票還有呢,我是一直不捨得穿,今天才第一次......”

警草扯扯他坐在屁股底下的衣襬,往上提了提,“上個月體育公園的長椅集體刷了遍油漆,這屎黃色也不知是哪位高人選的,真是有辨識度啊......”他笑了一下,“怎麼您就那麼不小心,衣服挺貴的,油漆沒幹就坐上去了?嘿,您瞧瞧,這一條一條的間隔,不知道的還當是衣服上原本的圖案呢。”

眾人眼光順著他的動作一聚焦,黃大爺不覺一哂,咽了口唾沫,“那又怎麼樣,弄髒了就得賠!”

警草津著鼻子湊上去嗅了嗅,“喲,大爺您是住盤橋附近?”

黃大爺剛有了前車之鑑,回答明顯謹慎了一些,磕巴著反問:“關、關你什麼事!”

警草眯眼一笑,“您這衣裳可真香啊,盤橋陳師傅家的牛肉麵,那可真是一絕!那牛肉湯特調了秘製的滷肉汁,全延平可是獨一份!”他向旁邊一擺手,那位小夥子一愣,後知後覺的舉起手裡的打包袋。

警草笑指,“這路邊攤放的是劣質十三香,大爺您自己聞聞,不是一個檔次吧?所以說小吃也有大講究,您說是不是?”

黃大爺已經有點兒蒙圈了,“啊”了兩聲,突然反應過來,張口就想反駁,又梗在當下,不知道說什麼合適。

警草趁勢半託半拽的將他扶起來,向旁邊走去,“您看您脖子上還掛著老年證呢,既然坐車不花錢,早幾分鐘晚幾分鐘都不打緊的,何苦和這些年輕人擠來擠去,生閒氣,還傷身體。”

趁著這個當口,車下堵塞的人一擁而上,那個倒黴催的小夥子也被裹挾進車裡不見了蹤影,司機經驗老道,瞅準時機迅速關了車門,一腳油門就竄出了站臺。

黃大爺這才反應過來,不服氣的抬手指著車尾,“誒!誒!還沒說完呢!”

警草抬手在黃大爺胳膊上一壓,“這麼著,路邊就有藥店,我個人出錢,給您買兩瓶鈣片回去補補成不成?虧著您身體硬朗啊,讓我站八站再去跳舞順帶吵個架,我都累得慌......”

人群疏散開,街道重歸喧鬧。

剛進派出所的大門,潘樹就眉開眼笑的一拍新同事的肩膀,“行啊小秦,你剛來的時候我這心裡還犯嘀咕來著,這機關裡頭下來的......哈哈,不錯不錯,看來以後這調節糾紛的重任,就落在你肩上了!”

警草秦歡樂一時語塞,搖搖頭,和同事一起往裡走,“潘哥多提點,千萬別給我遞梯子,我這人沒輕沒重,最愛順杆爬了。”

這裡往後就是秦歡樂的新單位了,嗯,花園街派出所。

即便如此,也已經是肖局和紀展鵬一輪激烈博弈下,才換來的結果。

要是依著紀展鵬,秦歡樂卷鋪蓋走人必然是毫無懸念的結局。

都說縣官不如現管,肖局心裡一直憋著氣,可面上一點兒不露,先是把“1212”案的偵破功勞一股腦的推到紀展鵬腦袋上,在省廳把他誇成了一朵花,繼而話鋒一轉,向省廳訴起苦來,“展鵬的能力,全域性上下有目共睹,支隊離了他,根本不行!這‘1212’就是最好的例子!眼下局裡壓著一起大案,實在束手無策,家屬那邊壓力又大,還是懇請省廳垂憐,把展鵬放回來局裡支援辦案吧。”

紀展鵬聽聞這事,差點氣的腦溢血。

這些職場套路,他可再清楚不過了。

肖局要他回來,必然會塞給他一件經年破不了的無頭懸案,無從查起,無可借力,等他在限期內偵破不了——他都被誇成一朵花了,怎麼能轉眼就打臉?別人會怎麼看他?繡花枕頭?不過爾爾?

調任省廳機會難得,他若這次錯過,系統內大把骨幹分分鐘就會前赴後繼的頂替上去。

而即便他真回到局裡,肖局只要說一句讓他專心破案,將原本屬於他的一干許可權分配給孟金良或其他人,極其輕易的就能將他這個支隊長架空起來。

再加上肖延生比他官大兩級......他到時晉升無望,又被架空,豈不是只能任對方搓扁捏圓?

這個老狐狸!

紀展鵬忍不住罵出了聲。

這招“捧殺”剛起了個頭,紀展鵬便只能不甘不願的單方面舉起了白旗。

肖局當下一副老懷安慰的樣子,拍拍紀展鵬,也沒再堅持,遠遠的將秦歡樂下放到了花園街派出所,大概內心也懇切的盼望著他能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只是秦歡樂內心能不能領會得到,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