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卦來到大長老所住的天乾殿，說實話，他對大長老印象不深，因為對方只是他帶過的眾多師弟裡的一個，不過萬乾既然能成為蜀山的大長老，在修為與能力上定然是不錯的。
天乾殿是除主殿八卦殿外最大的一殿，殿內同樣分為一個主殿以及兩個偏殿，與其他幾座不同的是，天乾殿的擺設較之其他殿簡單不少，閒得格外的空曠清冷。
狄卦踏入天乾殿不久，大長老便迎上前來，十分熱絡親切。
“師兄這是從後山回來了？快些進來坐！”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縱然知曉眼前的人是個墮入邪道勾結霧中人叛徒，狄卦也生不出什麼怒意。
狄卦在萬乾的熱情邀請下隨他一同在主殿的一方小榻邊坐下，看著他態度柔和的為他斟茶。
“不知師兄這次去後山有何收穫？”
狄卦看著萬乾在自己對面坐下，明明自己才是客人，對方似乎要比自己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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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穫頗豐，這裡就不和師弟贅述了。”
狄卦端起茶杯，低頭看了眼，清冽的茶香縈繞鼻翼，是上好的雪山銀毫。
萬乾斂目微微笑道:“師兄不會無緣無故來尋我，怕是有什麼想問的？”
狄卦將茶杯放下，清咳兩聲:“作為師兄弟我該來探望你，作為蜀山弟子我該來怪罪你……”
舉起茶杯的手頓了頓，萬乾將茶杯放下:“那麼師兄今日是來探望還是怪罪的？”
“若是怪罪也不會同你這般客氣。”
萬乾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明明在笑卻無端給人一種難過的感覺。
“師兄終究還是在意的，即便師父與蜀山曾經那般對你……”
雖然已經放下，狄卦還是不願意過多提起這些事情，神色淡淡:“師父有師父的自己的選擇，是我當時年輕，體會不到師父的難處。”
萬乾微笑的神情略有停頓，眼底閃過些許不易察覺的嘲諷:“說到底還是蜀山顧慮太多，身為修行之身本該跳出紅塵，卻總顧及著凡間律法，被凡人掣肘！”
他們一開始也是凡人，怎麼可能不去顧及，難以想象這竟是從一貫溫和慈祥的大長老口中說出來的話。
狄卦掩下心中驚訝，和氣道:“我們本就是凡人，自該如此，即便是仙人也是顧慮凡人的。”
見狄卦反駁，萬乾只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不同於狄卦有父母安排照顧，他自小被父母遺棄，乞丐堆裡摸滾打爬長到十歲才被下山遊歷的長老帶回蜀山，這期間見識過不少人性的劣勢。
“師兄來找我應該是想從我嘴裡問出些什麼吧？”
狄卦沒料到他會問的這麼直接，有些驚訝，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萬乾道:“師兄放心，只要你問，我一定如實回答……”
畢竟你是當時唯一沒有瞧不起我的人……
剩下這這半句話萬乾並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知道，狄卦應該不會信任他。
果然，聽見這句話，狄卦並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先打量了他片刻，似乎想要透過他的表情看出些什麼。
萬乾飲了口茶:“師兄為何不相信自己的判斷？”
狄卦道:“為什麼要修行邪道？”
萬乾並未直接回答，反問他:“師兄當年如何看待我這個師弟？”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狄卦想了想，那時候長老將萬乾交給他的時候，他還不叫萬乾。
因為自幼無父無母，是長老從乞丐堆裡撿出來的，一開始只當做一位普通外門弟子，並不受大家重視，其他弟子都是用小師弟來稱呼他。
雖然進入蜀山那刻就意味著要將凡間的一切身份拋開，但對一些出生尊貴的弟子而言，與乞丐做同門師兄弟是一件丟面子的事情。
於是不少人面上叫他小師弟，背地裡卻十分的瞧不起他，甚至給他起些奇奇怪怪的稱呼，也仗著師兄師姐的稱呼變著法的使喚他。
狄卦雖然出生皇族，但自小在蜀山長大，對於身份地位並沒什麼特別的認知，因為當時師父讓他暫時管理外門，所以在看見一些外門弟子欺負萬乾的時候站出來嚴厲指責。
不過年少的他並不知道，這樣的指責不一定能解決問題，甚至會起反效果。
外門弟子本就多入門不久的新人，凡人的那些觀念在他們心中根深蒂固，後來一次偶然他發現那些弟子揹著他變本加厲的欺負萬乾，這讓他非常生氣，但是萬乾勸住了他，向他說是因為自己的出身等等。
為了不讓萬乾受欺負，狄卦改變策略，開始暗中教導萬乾修行，他是罕見的風屬性，悟性也還不錯，加上他特意指導，修行起來比其他弟子快上不少。
終究蜀山不比人間，還得靠實力說話，漸漸地也沒人敢再欺負萬乾，後來萬乾進入內門，內門一向以實力為尊，都是修行有所成就的弟子，自然不會在意凡間的那些東西。
也就是在進入內門的時候，狄卦請自己的師父為萬乾取了這個名字，萬乾很是高興，因為他明白這個名字裡隱藏著的期望。
後來蜀山出了事情，狄卦也離開蜀山，再次回來萬乾已經成了門派的大長老，當時狄卦還感嘆上天終究是厚待他的，如今看來只能唏噓。
狄卦道開口回答:“你性子堅韌隱忍，敢於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資質也不錯，只要你肯努力必然達到常人難以企及的地步。”
“只可惜師兄看錯了，這些詞不該拿來配我，我自幼與人爭搶，不然就活不下去，察言觀色我也學的極好，我知道那些人怕你，你又見不得欺負師弟的行為，便故意在你面前惹怒他們，變著法的讓你注意到我，你是掌門的真傳弟子，能得到你的照拂我在蜀山的日子自然會好受很多……”
狄卦皺眉:“你非要說成這般？”
萬乾輕聲笑了笑:“這本就是我一開始的打算，只是師兄自己被掌門呵護的太好，並不知曉這凡人的心機，到最後反倒讓我騙不下去，不過我還是愛跟著師兄，畢竟這樣他們都不敢輕視我，唯一讓我厭煩的就是宿離也總跟著師兄，並且師兄對他比對我還要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