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崑崙仙山,到了孟章屋子,李雲清開啟乾坤袋,書卷如潮水一般湧下,將正在玩耍逗樂的孟章與小寶瞬間淹沒,孟章揮開書卷,將小寶也從書堆裡拖了出來。
李雲清看著他二人,臉色陰鬱,嚇得孟章將斥責之言收了回去。
"我心情不佳,教小寶讀書識字的任務就拜託神君了。"
李雲清說完,便遊魂一般飄走了。
孟章隨手拿起一本,封皮上寫著《農經》,講樹藝之術,掃視四周,《道德經》、《江湖豪俠傳》、《練氣決》等都混雜其中,五花八門。
孟章看著小寶道:"文者為儒,武者為俠,你爹爹不只想你文武雙全,還要通六藝,最好還能飼花弄草。"
小寶看著書籍就不喜,嘟起小嘴悶聲道:"小寶心情也不佳,讀書識字的任務就拜託神君了。"
小寶騰著小云也要飄走,被孟章一把扯了下來抱在懷裡,笑道:"你要上哪去?崑崙仙山的鳥獸都有靈識,你可別再逗弄它們,今天看完一本《江湖豪俠傳》如何?"
"豪俠傳講什麼的?"
"江湖俠客仗劍走天涯的故事。"
聽著好像有點意思,小寶勉為其難道:"你念給我聽。"
李雲清回了自己房間就閉門不出,悟桐幾次敲門都被他打發走,悟桐便去找孟章,順便幫孟章將書卷歸置整齊。
望著整齊的書架,悟桐感慨:"這麼多書籍,如何看得完,小仙自生出靈識到飛昇,一本書都未讀過,所學所知都是聽同伴們傳述而來,人類真是了不起,難怪飛昇時日短。"
非人的孟章頗為認同:"人類壽命短短幾十載,如不懂記,不會學,哪能成萬物之靈。"
小寶聽他們談論,插話問道:"我本體與人類一樣,我可是人類?"
孟章一時語塞,一直對小寶說自己是他父君,當真是他子嗣,即便不是龍,也不會是這麼完整的一個人類模樣,想了想道:"人類是從女人肚子裡出來的,你出自育靈果,自然不算人類。"
小寶扔了手中書卷:"我既不是人類,學這些作甚?"
孟章上前將書卷撿起,翻到小寶讀的那頁,又放回小寶手中,哄道:"昨日才學過擇善而從,人類聰慧,值得我等學習,這些書看完了,於你只有益處,父君不是也陪著你在看嘛。"
小寶只得拿著書繼續看,遇到不認識的字,就問孟章,孟章耐心講解。悟桐也是頭一回近距離接觸孟章神君,以往只聽說孟章風流瀟灑,不曾想帶孩子這般有耐心。
李雲清閉門不出好幾日,傅雲蒼來找他時,他才開了門讓傅雲蒼進去。
李雲清住的這處山洞極大,紗織屏風隔出了廳堂和內室,內室再往裡走,就到了洞外,外面是一方平臺,站在平臺上,正好俯瞰碧藍的崑崙湖,景緻十分不錯。
平臺上放著一張石桌和兩張石凳,李雲清閉關這幾日,幾乎都耗在平臺上發呆愣神,或者自飲自酌。
傅雲蒼跟著李雲清到了平臺上,讚道:"孟章神君劈洞府的眼光不錯。"
李雲清坐著,單手撐著腦袋看著湖面,心道你若見到那堆積成山的金銀珠寶,就不會誇他眼光不錯了。
見李雲清神色鬱郁,傅雲蒼坐到桌邊,仔細斟酌後,將一番剖白之言娓娓道來。
"本君近日神思不屬,心緒不寧,都是想著你..."
"氣你我行我素,悶聲不言,惱你舉止輕佻,任性妄為,怒你言行狠辣,心思歹毒,諸多不好都不及我確實放不下你,憂心你過的不好..."
"...或許這就是一顆真心,你可願與我攜手結伴,在晝為影,在夜為燭,成全本君相思情意?"
聽他一番剖白,李雲清內心觸動卻不感動,畢竟想聽這番話的人已經死了,何況傅雲蒼心疾未愈,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或者就是為了護住晏無塵使的老招數。
李雲清衣袖一揮,桌面出現幾壇酒,拿了一罈揭開封布,平臺上瞬間酒香四溢。
將酒罈遞給傅雲蒼,李雲清道:"一個人喝酒,怪沒意思的,武神君陪我喝點?"
傅雲蒼接過酒罈,道:"本君剛才所言..."
李雲清拿了酒罈與他碰杯,傅雲蒼只好先喝下一口,入口清甜,口感有些熟悉。
李雲清衝他一笑,問道:"如何?"
"尚可。"
李雲清道:"武神君真挑剔。"
這酒不論是釀酒原料,還是釀酒技藝,都要比前世好上許多,還是只得他一句"尚可"。
李雲清拿了酒罈慢慢飲,時不時就撇傅雲蒼一眼,傅雲蒼只好陪他喝,剛才那一番剖白李雲清當作未聽見,傅雲蒼心中也確實有些落寞。
酒喝了一罈又一罈,喝完了就再從乾坤袋中取,傅雲蒼一把抓住李雲清拿酒罈的手,勸道:"酒多傷身,你不要再喝了。"
李雲清仔細看了看傅雲蒼,見他還是神色清明,抽回了手道:"我被削去仙籍,終日無所事事,只能飲酒度日,這點酒還傷不到我,莫不是武神君你酒量淺,擔心喝酒傷身?"
勸說無果,傅雲蒼只能陪著他繼續喝。傅雲蒼頭腦昏沉,尤記得自己剖白一事,抱了酒罈悶聲問道:"本君先前所言,皆出自真心,你能否回應一二?"
見傅雲蒼有了醉意,一直糾結於此,李雲清扔了手中酒罈,酒罈碎裂,流出的酒水竟無一絲酒香,李雲清自始至終喝的都是最普通不過的清水。
李雲清走到傅雲蒼身前,笑道:"小王傾慕傅道長已久,久到自己都記不清時日了,一路追著師兄你修仙問道,本以為可以一同得道飛昇,做一對神仙眷侶,可惜師兄心狠,半道將小王拋下了。"
傅雲蒼眉頭皺起,扔了酒罈,起身一把抓住李雲清,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傅雲蒼站立不穩,李雲清抱住他,飛身就將他帶進內室,壓在了床榻上,溫聲道:"師兄,小王剛才說了什麼,你是沒聽清,還是裝作聽不懂?"
李雲清伸手整理傅雲蒼凌亂的髮絲,五指間黑氣縈繞,全部鑽入傅雲蒼額間,李雲清嘴中不停:"師兄,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了?師兄,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傅雲蒼神色痛苦,想要起身,卻被李雲清緊緊壓住,一聲又一聲的"師兄"如魔咒一般讓他頭痛欲裂,眼前畫面混亂不堪,傅雲蒼終於忍受不住閉了眼,封了五感,片刻後,雙眼再次睜開,神色平靜無波。
李雲清收了手,看著他咧嘴一笑,親暱喚道:"師兄,你來了。"
傅雲蒼坐起身,將他打量一遍,問道:"你如何換了裝束?"
李雲清起身,轉了一圈,讓他瞧的更仔細,問道:"這身裝束,你可喜歡?"
李雲清本就生的俊俏,不論是當皇子時的明黃錦袍,還是修道時的白色道袍,還有如今的暗青色法衣,穿在身上都是養眼耐看,只是風格不同。
"嗯"傅雲蒼點頭,將他拉到身邊,輕撫他臉頰,湊上前就想親吻,李雲清輕輕將他推開,傅雲蒼面露疑惑。
李雲清道:"師兄,這些時日你雙修助我,我十分感激,往後師兄不用再助我修煉了。"
"為何?"
"你已助我結丹,我不能再耽誤你飛昇求大道。"李雲清將他手握在手心,落寞道:"師兄天資卓越,飛昇之日指日可待,往後我也會努力修行,但資質差也不敢奢望太多。"
傅雲蒼勸慰:"既已結丹,往後勤加修煉,也有飛昇的希望。"
"唉!"李雲清一聲嘆息,"我如今也想的挺開,多活著幾百年也是賺到了,師兄你不用勸慰我,好好走你的仙途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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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蒼垂了眼不吱聲,李雲清繼續道:"師兄,能否求你一事?"
"你說。"
"往後我入了輪迴,你能不能去尋我,如果根骨不錯的話,引我入仙途如何?"
看著李雲清滿懷期望的臉,傅雲蒼點頭道:"好,我去尋你。"
李雲清開心一笑,伸手撫住他腦後,魔氣源源不斷隱入青絲,李雲清輕聲呢喃:"師兄,我迫你行非常道助我修行,實在對你不住,你顧念同門情意幫我,我也十分感激你,我修行不濟生死道消也不怨你,往後無人再喚你師兄,你可要記得去尋我來世。"
呢喃之語混著魔氣一起入侵思緒,傅雲蒼腦袋昏昏沉沉,眼皮也愈發沉重,眼睛景象漸漸模糊,那暗青色身影終是化作一道虛影消失不見。
傅雲蒼躺在榻上陷入沉睡,李雲清收了魔氣起身,感到一陣頭暈眼花,對神君用魔氣催眠,確實有些託大了。李雲清伸手想要扶住什麼穩住身體,卻被一人牢牢抓住,李雲清抬頭去看,見到孟章一張怒氣衝衝的臉。
"你對武神君做了什麼?"
李雲清虛弱一笑:"我自是不會傷他,只是改了他一些記憶,或許能自愈他心疾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