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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講故事的人

哈羅德很快就把跟蹤者事情拋在腦後,只是提醒自己日後要更加警惕一些,他有預感,那個神秘的傢伙早晚還會跳出來的。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等下次碰到那家夥的時候,絕不會再讓他逃掉。所以現在哈羅德該幹嘛就去幹嘛,完全不為這種事情所困擾。

真正讓他煩心的還是生活費問題,他手中可支配的現金實在太少,必須找一份兼職才能緩解一下缺錢的窘境。

去接冒險者公會的任務?可是馬上就要恢復上課了,往往一個任務來回起碼也得兩天,根本沒有空閒時間。

折返回那個服裝店忍耐著做一下午看板"娘"?額,那倒是非常容易,但是新世界的大門一旦開啟就不是那麼容易合上了。

"到底要怎麼辦呢?不如搬磚。"哈羅德暗自苦惱,他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閒晃。

忽然,他耳朵動了動,附近酒館傳來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讓他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著那酒館裡傳來的吟遊詩人傳唱傳奇故事的聲音。

那是講述西帝國開國時代傳奇騎士的故事,哈羅德經常會在酒館裡聽到這類故事。

只是這一次,他聽了一會,心裡琢磨出一些味道來。只是微微一笑,信步走進了那間招牌上刻著"酒鬼老爺"的酒館。

這酒館面積不大,只有六七張酒桌。但離運河渡口較勁,所以也不愁沒有人來喝酒。

這酒館看上去有一些年頭了,頂著一張漂亮精緻臉蛋的哈羅德一進屋,就有些不搭調。

而且進來的就他孤身一個人,這就更讓人感到奇妙了。

酒館裡正喝酒的各色人等:包括船工、水手、旅行商人、冒險者都齊齊把目光轉了過來。

哈羅德無視這些目光,畢竟這漂亮精緻的美人臉基本沒給他帶來什麼好事情,倒是會經常遇見被人投以各種各樣的目光這類煩心事,只是哈羅德現在已經修煉到一定程度,他直接無視了這些目光。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十三四歲的小侍女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而剛剛吟唱詩歌的吟遊詩人正坐在酒館靠窗的一角,窗外能遠遠望見運河的河水和運河上的帆船。

相對哈羅德這個偽"男裝麗人",那位吟遊詩人打扮的人才是真正的"男裝麗人"。那位吟遊詩人皮膚是健康的淡小麥色,一頭齊耳短髮,髮梢微微發紫,披風外套也遮不住她鼓鼓囊囊的胸部。她頭戴一頂小羊皮氈帽,足踏小牛皮靴,緊身的黑色皮褲把漂亮的腿型勾勒出來,她腿翹著,修長的手指握著一把潔白的小豎琴,那把小豎琴似乎是某種生物的牙齒製造而成的。

哈羅德掃了一眼酒館裡在座的諸人,然後走到了那位吟遊詩人的面前。

"這位小姐,能否賞你的同行幾分薄面,讓我也能在這間酒館講述一個故事呢?"

那女子抬頭,仔細打量著哈羅德的臉,哈羅德則從她棕色眼睛裡瞧出了一些敵意,一絲困惑,以及更多的不屑。

"你真是吟遊詩人嗎?也沒帶什麼樂器!我憑什麼把位置讓給你?"

哈羅德暗歎一聲,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相貌很可能會讓一些女性產生天然的敵意,而且自己什麼都沒帶,對方甚至可能把自己錯當成不良風俗業的從業者也說不定。

不過他也不去計較這些事情,畢竟頂著這樣的容貌,每天都能感受一下冒犯的目光。但如果因此就每件事,每個人都計較,自己可能天天都得一言不合拔刀砍人了,那樣活著會累死人的。

"我並非吟遊詩人,但和你一樣只是一個講故事的人,故事的搬運工而已。"

說著,哈羅德從一張桌子上拿起一個銅盤,很有禮貌地讓一位旅行商人模樣的大叔倒進去一些酒,後者自然樂意效勞,然後他又從桌子上拿起一把銅勺。

做完這些事,在酒館眾人不明所以的眼神注目下,又折返回那吟遊詩人打扮的女子面前。

哈羅德一手端著銅盤,一手握著銅勺,他堅定的說道:"這就是我的樂器了!"

"你開什麼玩笑?"那女子有點惱怒,轉頭不去看他。

在一旁的那位十二三歲的小女侍說道:"優米婭姐姐,你不妨讓他試試唄。"

"海琳,你這丫頭怎麼向著外人呀。"

"有人頂替了姐姐的興趣,姐姐才會抽空幫我接待客人們。不然,我一個人每天累都累死。"

"盤子酒杯每天不是我洗的嗎?賬目還是我等你睡覺的時候算的。"

這時候一位比較熟悉這對姐妹的港口工人開口打斷了姐妹兩人的爭論,他說道:"你們兩姐妹感情真好。但是啊,我看這位漂亮姑娘這麼自信,說不定能講出一些新奇的故事來。"

其他人這時候也紛紛幫腔,而要說哈羅德不在意什麼"漂亮姑娘"的說法那肯定是假的,但現在有人給他幫腔,他還不真不好辯駁,只能自我安慰道:"呵,這張臉還是有些好處的嘛!"

女孩子畢竟臉皮薄,見這麼多人替哈羅德幫腔,優米婭撇撇嘴,一臉不忿地讓開了座位,她倒是要看看面前這個"妖豔賤貨"到底能講出什麼故事出來。

哈羅德在座位上坐定,將銅盤放在窗臺,先是用銅勺輕敲了一下銅盤,銅盤"嗡嗡"地發出脆響,在這不大酒館裡迴響著。

在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原世界,住在亞歐大陸東南角那一段日子裡,他天天早上跑到茶館裡喝早茶聽評書,那套流程他早就不知道看過多少遍了。

只是說評書,他可還是頭一回。看著下面認真好奇的酒館眾人,心理素質非常過關的哈羅德竟然感覺到了一點緊張情緒,手心微微攥緊勺子。

"這大千世界,千奇百怪。然而這世界也有千百萬個,這千百萬個世界之外的世界,各有不同,各有特色!"

優米婭皺眉,她問出了酒館裡眾人心中的疑問:"千百萬個世界?真的有嗎?"

哈羅德生怕自己的狀態斷掉,他不理會優米婭,只是接著講下去:"話說有這樣一個世界,那世上嗜食人類的巨人橫行,倖存的人類築起三層五十米高的大牆,用來隔絕巨人,苟延殘喘!"

哈羅德微微一頓,他發現自己口音有點怪,明白自己身體裡那一半廣東人血統起了作用,剛剛講著這個世界的話裡居然還帶了一點廣東的口音。

不過底下的聽眾都沒在意他特別的口音,而是開始小聲討論起來,畢竟這個故事開頭聽起來就超新奇嘛。

"巨人?是以前東部草原上遊蕩的草原巨魔嗎?不是已經被徹底消滅了嗎?"

(哈羅德、莉莉娜、伊蒂絲三人消滅的是平均體身高三到五米的森林巨魔,而身高七到八米的草原巨魔,最後的發現記錄出現在一百年前。)

"你沒聽剛剛說明這是另外一個世界嗎?另外一個世界懂不懂?!"

"我明白,我只是覺得那裡的人類也太弱了。"

"不弱!能築起三道五十米的圓形大牆,起碼也得好多擅長土系的魔法師助陣。"

底下的聽眾如此竊竊私語著。

優米婭有點驚訝,她還沒見過如此開頭講故事的,也一改剛剛的不屑態度,認真聽起來。

哈羅德繼續講道:"這三層大牆從內到外分別被稱為席娜、露絲、瑪利亞,巨人從南方而來,每道大牆又延伸出四座巨大的甕城,用來吸引巨人的注意。最南方的甕城名為希幹希娜區,我們的主角就住在這座城鎮裡。那一年他還是個孩子,名字叫艾倫·耶格爾,他年紀雖小,但已經有了一個別號:艾倫·一頓嚎·耶格爾。"

"他有兩位摯友,一個總是圍著紅圍脖的黑髮姑娘三笠·阿克曼。還有一個挺自卑柔弱的黃髮少女,哦,不,少年阿明·阿諾德。三人在牆內過著平均的生活,直到某一天,牆內的人們終於回想起被巨人支配的恐懼......."

哈羅德講得順暢起來,講到超大型巨人如何踢破城門,艾倫的母親又是如何被巨人吃掉,漢內斯大叔是怎麼把艾倫三人組救走的。

這讓眾人揪心起來,就在這時候,哈羅德用勺子敲擊一下銅盤,示意故事的第一小部分結束。

這時候善解人意的海琳給他端來了一杯茶水,而另一邊的優米婭則一臉認真的詢問他能不能讓自己配個樂。

哈羅德如此答覆:"自然可以,你聽著劇情,順著自己的想法彈奏就行。"

至於酒館裡的眾人,他們頭一次聽到如此新奇的故事,而且又是如此新奇的講故事的方式,所以他們一個也沒走。包括後來進酒館聽到故事中間的人,他們也被故事吸引住了,小聲詢問著其他人前面的劇情是什麼。

勤快的海琳則不斷地搬來幾個凳子讓他們坐下,這小酒館裡的聽眾越聚越多,這讓小海琳笑開了花,今天的營收肯定比平常多得多。

哈羅德喝了一口茶水,帶著茶香的小氣泡在口中炸裂。這個世界的茶水與原來世界有著非常明顯不同,雖然口味相差不大,這個世界的茶水會像汽水一樣冒出大量帶有茶香的小氣泡。其實哈羅德以前喝茶的時候也想過,要是茶水能和汽水一樣冒著氣泡就好玩了,沒想到,這個新世界還真有這種玩意。

喝完茶水,解了渴,哈羅德又緩緩講述著。

這會有了伴奏,效果更好。

伴著優米婭彈出的順遂心情的曲子,哈羅德又接連講了鎧之巨人破門,艾倫宣誓報仇,艾倫在訓練兵時代遇見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直到超大型巨人再次破門。

當然,他還是稍稍進行了些修正,比如立體機動裝置如何能在天上飛,他就用了這是"魔法"效果的解釋,便於讓聽眾理解。

不知不覺,夕陽斜下,橘紅色的夕陽光線照亮了擠滿的聽眾的小酒館。

哈羅德看時候差不多了,準備把這酒館評書暫時畫上句號。

"......艾倫單槍匹馬沒能阻止超大型巨人的破門行動,一場人類對巨人的攻防戰即將展開。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你什麼時候會再來啊?!"聽眾人群中的某人發出了疑問。

哈羅德如此回答:"下週末吧,同一時間,同一地點。"

"千萬別忘來了!"

"就是!千萬要來。"

哈羅德一點頭,聽眾們陸陸續續地開始離場。

"你說艾倫接下來會怎麼打呀?"

"別在乎艾倫,三笠才厲害,他們一百零四期的第一名。"

"我看不一定,艾倫那小子熱血,上進心強。三笠只在乎艾倫,她沒那個上進心。"

這一邊幾位熱切地討論著。

"你說超大巨人和鎧甲巨人是怎麼突然出現又突然不見的?"

"我感覺是用了隱形魔法。"

"我呸,誰有本事用隱形魔法能把十幾米,幾十米的東西給隱形了?"

"哎,不是說那是另一個世界嗎?說不定就有這種厲害的魔法,畢竟用魔法把五十米的巨牆都豎起來了。"

那一側的幾位在朝著這種方向分析。

看來任何世界的觀眾都一樣呢。

小海琳臉上一直笑眯眯的,她向陸續走出酒館們的顧客們淺淺地鞠躬致意。

等客人們都陸續走光了,她興奮地朝優米婭和哈羅德走去。

"姐,今天賺了好多好多。"小海琳又轉頭衝哈羅德說道:"多虧了你,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

哈羅德面無表情:"哈羅德·瓦薩。"

"這....這聽起來像個男人的名字。"

"我是男的。"哈羅德已經疲於解釋了。

"呃...嗯.....啊?"小海琳開始震驚,哈羅德也懶得多做解釋,只是轉頭望著傍晚時分運河的繁忙景象。

優米婭給小海琳使了個眼色,小海琳善解人意的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銀幣。

"嗯嗯,十二枚,這是今天利潤的三分之一,我三分之一,姐姐三分之一,這三分之一算作哥哥你今天的酬勞吧。我去把賬本翻出來。"說完,小海琳一溜煙地跑到另一個房間。

酒館裡就剩哈羅德和優米婭兩人,優米婭問道:"你是怎麼編出這個有趣的故事來的?"

哈羅德拿著茶杯喝著茶,他回答道:"不是我編的。"

優米婭奇道:"不是你編的,那是誰想出來的?"

"道聽途說而已,在某個叫創諫山的不著名小山腳下聽說的,也不知道作者是誰。"哈羅德平靜的回答,他瞥了一眼優米婭。"你是想問能想出這樣故事的方法吧?"

兼職吟遊詩人的小酒館女老板優米婭沒有作聲,但她的眼神出賣了她的心思。

"故事集我經常看的。挺有趣的,但是太過於依賴固有的歷史和神話傳說改編出來的,不如說大多數都是這個世界固有體系下產生的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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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

"哦,就是這個世界神話傳說和歷史衍生出來的,借用了很多原先已經有的東西。"

"嗯,我明白了。"優米婭手指點著下巴,開始思考起來。

"你不妨從舊的世界中跳出來,思考出一個全新的世界,做那個世界的'神';。"哈羅德放下茶杯。"我就懶得構思,編不出什麼有趣的故事。我想,你大概勤快一點,沒準能創造出有趣的世界來。"

"做新世界的'神';嗎?......嗯,謝謝你。"優米婭臉上微微發紅,自從剛剛知道面前這個人是個男人,她就有點不自在了。

"哇,哥哥你知不知道,姐姐是怎麼想當吟遊詩人的?"小海琳拿著賬本從裡屋走了出來。

優米婭臉紅了起來:"別....別亂說。"

小海琳毫無顧忌的說道:"是幾年前,我才八歲的時候。有個花白鬍子,看上去五十歲的老爺爺,也是特別喜歡吟唱詩歌和講故事的人,姐姐的白色小豎琴就是那個老爺爺給的。所以姐姐有一顆想當吟遊詩人的心。"

"這丫頭,別瞎說了。"優米婭羞紅了臉。"還有你沒拿筆出來,我怎麼記賬啊?"

小海琳一吐舌頭:"我忘了。"

優米婭一把拿過那個賬本,急匆匆地走進了裡屋。

哈羅德微微一笑,但他卻發現小海琳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

哈羅德有些疑惑:"怎麼了?"

"不,沒什麼。只是想到幾年前那位老爺爺吟唱過的一首詩歌。"

哈羅德起了一點好奇心:"是什麼樣的詩歌?"

小海琳皺著眉頭,她想了幾秒,然後說道:"好像提到了什麼末日的詩歌,第一句好像提到了什麼漂亮的男孩子,我看的哥哥你就想起了那句詩歌。哦,想起來了,好像是'面若妖姬的男子';。"

哈羅德臉色稍稍產生了一點變化,他詢問著:"後面還有什麼嗎?"

"好像還有什麼'鯊魚';,'鹿王';,'魔狼';,'九頭蛇';'百眼百手的巨人';之類奇妙的東西。"小姑娘對神神怪怪這類的東西記得還是挺清楚的,但是其他的就記不清了。

哈羅德沉思著,這時候優米婭從裡屋走了出來。

之後,哈羅德很平常地拿走了自己的酬勞並且向這姐妹倆道別,承諾下週末再來。

等到哈羅德轉過街角不見了人影。

優米婭想起自己從裡屋走出來之後,似乎看到哈羅德的表情似乎有點凝重,她詢問自己的妹妹:"你剛剛給他說了什麼話呀?"

小海琳擔心自己說錯了什麼話被姐姐責備,於是她撒了一個小謊:"沒說什麼呀,我就給那小哥哥推薦了一下姐姐而已。"

"推薦?啊?死丫頭,找打呀。他長得這麼像女人,我怎麼....怎麼可能會對他感興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