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鍾後,琥珀帶回了黑髮黑眼黃皮膚的男性人類。
雷恩審視一番,對他的奇裝異服感到好奇。
他的上衣沒有紐扣,中線處有一根金屬色澤的鏈條,鏈條由兩排連續排列的齒牙組成,頂部有一顆小巧的傳動裝置。
雷恩謹慎地握住鏈條頂部的傳動裝置,稍稍向下用力。
呲——
相互咬合的齒牙輕鬆解開。
呲——
兩排齒牙再次閉攏。
省力,省時,精巧的設計中充滿智慧。
“這是什麼?”雷恩問。
“你會說漢語?”黃皮膚的男人愣了一下,接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不對,唇形不對,為什麼我能聽懂他說話?”
“告訴我,這是什麼?”雷恩再次重複這個問題。
“拉鍊。”男人給出回答,他的眼球在眼眶裡左右轉動,表情變得非常復雜。
“拉鍊?嗯,真是個易於理解的名稱,不錯。”
雷恩輕輕點頭,用手勢示意緊張的穴居人放下武器,然後問道:“你也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對嗎?”
與亞人類截然不同的體徵,複雜的單音節語言,新奇便捷的服裝,靈動清澈的雙眼,種種線索全都導向一個事實:他不屬於這座森林。
“也?”男人用問題替代回答,“這麼說,你也是穿越者?”
“什麼是穿越者?”
“你……這……穿越者就是從一個世界去往另一個世界的人。”
“從一個世界去往另一個世界,喔,你是說位面躍遷。是的,我是一名旅法師,或者,用你的語言來說,一名穿越者。”
“不不不,穿越者不是旅法師,穿越者是……”男人突然瞪大雙眼,“你是旅法師?”
雷恩皺起眉頭,眼前這名男性人類的表現讓他感到迷惑。
琥珀聽不懂源自另一個世界的單音節語言,但能聽得懂雷恩使用的迪魯特語,她好奇地問道:“你說他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難道他和你一樣,也是旅法師?”
“不,沒有魔力波動,說明他不是施法職業者,我明白了,他是另一名旅法師的隨從。”
這是雷恩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釋。
【語言通曉】僅在旅法師與目標生物交談時發揮作用,當目標未被判定為談話物件時,【語言通曉】不會對他產生作用,因此,雷恩與琥珀說話時,站在旁邊的男人一句也沒聽懂,他茫然地看著琥珀,咽了一口唾沫。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既然是另一位旅法師的隨從,自然不能粗暴對待,雷恩替他鬆綁,露出禮節性的虛假笑容,說:“我的名字是雷恩,她是我的同伴,琥珀,我們來自蓋茲大陸迪魯特王國。”
“哦,噢噢,我姓甘,我叫甘……咳,我叫甘道夫,來自地球亞細亞大陸華夏人民共和國祖安行省,見到您是我的榮幸,旅法師閣下。”
男人說完,朝雷恩伸出右手,或許是為了提高溝通效率,他對自己說話的方式做出了明顯的改變。
“甘道夫,你好,很高興認識你。”雷恩將右手貼在左肩,上半身稍稍前傾行禮。
“你好你好。”甘道夫有些尷尬地收回右手,仿照雷恩以迪魯特王國的禮儀回禮。
對話就此陷入停滯,甘道夫似乎不敢出聲,而雷恩則有太多疑問,不知該從哪裡開始。
這時,遠處響起喊聲,一群亞人類男性帶著弓箭和黑鐵鑄成的彎刀從竹林深處出現,朝這邊衝了過來。
“戰鬥!戰鬥!”
狼皮嗷嗷叫著揮動拳頭,穴居人紛紛舉起紫心杉長弓,誓死保衛法師。
“停!”甘道夫把雙手舉過頭頂,一邊用力擺動手臂一邊朝前方竭力喊叫,“我很安全!你們別過來!放下武器!”
這回,他使用的不是複雜的單音節語言“漢語”,而是以顫舌音為主的亞人類語言。
聞訊趕來支援的亞人類戰士果然停止衝鋒,可他們沒有放下武器,看來甘道夫在他們心中很有威望,但還不足以讓他們盲目聽從指令,放棄生存的保障。
不過此時雙方之間仍有一段距離,相隔約有三百法尺,而簡易長弓的有效射程僅有一百法尺,所以兩邊互相射出的幾支箭矢並未造成傷亡,也沒有因此爆發戰鬥。
甘道夫轉身堆起笑容,說:“抱歉,尊敬的旅法師閣下,這群原始人的腦袋不怎麼靈光,但我向您保證他們不是被暴力支配的野獸,所以,能否請您先讓您的戰士放下武器?您也不希望看到沒有意義的傷亡吧?”
“當然。”雷恩看向狼皮,“狼皮,讓你的族人放下武器。”
聽到雷恩的命令,穴居人立刻放下武器,他們同樣不想戰鬥,畢竟對方人數眾多,武器鋒利,若不是見過法師的火球術,他們早就轉身逃命了。
化解了一場流血衝突,甘道夫松了口氣,他輕輕拍打自己臉頰,以此舒緩緊張,接著,他提議道:“天快黑了,法師閣下,如果您不介意,請讓我帶您去一個適合交談的地方。”
“好的。”
雷恩欣然答應,他考慮到了這有可能是個陷阱,但他並不擔心,因為甘道夫是個沒有施法職業或戰鬥職業的平民,無法構成威脅。
法師不能輕易放過疑問,相比可能存在的危險,雷恩更在意那些裝在甘道夫腦袋裡的知識,比如拉鍊的製作工藝、亞細亞大陸的文明歷史、華夏人民共和國的社會結構……
除此以外,雷恩還有一份期待,他迫切希望見到另一位旅法師,向前輩討教經驗。
只要對方願意,他會毫不猶豫地交出自己掌握的所有魔法知識和藥劑配方,交換全新的知識。
跟在甘道夫身後,雷恩帶領琥珀和穴居人來到另一個亞人類部族的聚居地。
數十幢幹欄式建築坐落於聚居地內,這種建築類似森精靈的樹屋,以竹木為主要建築材料,房屋如閣樓一般立在高高的木樁上,由木板撘起的廊道連線地面,上層住人,下層堆放雜物,不僅可以防潮、防震,還可以提升居所空間利用效率。
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堆篝火或一根固定在地面的火把,照亮房屋之間的道路,在居住區後方還有大片農田,由於光線昏暗,雷恩看不清農田裡種植的作物。
僅從開墾農田的規模和房屋的數量來看,這個亞人類部族的人口數量遠遠超過穴居部族。
“法師閣下,這就是我居住的房屋。”甘道夫指著一間房屋,恭敬地發出邀請,“請進。”
雷恩微笑搖頭:“叫我雷恩吧,你是主人,我是客人,按照迪魯特王國的傳統,客人必須在主人進入房屋後才能接受邀請。”
“迪魯特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傳統?我怎麼不知道?”琥珀歪著腦袋,大大的眼睛裡有著深深的不解。
雷恩笑而不語,緊隨甘道夫進入房屋。
兩人剛坐上鋪了獸皮的草墊,幾個女性亞人類便送來食物。
切成小塊的煎羊排、濃郁鮮香的貝殼湯、香醇甜美的葡萄酒,再加上用來調味的鹽、花椒粉和甜樹汁以及飯後解膩的酸果,放在冒險者酒館也算一頓豐盛的晚餐。
琥珀已在森林裡生活了四天,幾乎要忘了鹽的滋味,面對盛筵她放下了矜持,狼吞虎嚥地吃下三份羊排,然後一杯接一杯地倒著陶瓶裡的葡萄酒。
搖曳的火光下,兩名異世界來客在間歇響起的咀嚼聲和餐具碰撞聲中四目相對。
“我想問一個問題。”
雷恩和甘道夫不約而同地說出這句話,緊接著又異口同聲地回應:“好的,請問。”
意外的默契讓兩人相視而笑,雷恩舉杯致意,問:“你要問什麼?”
甘道夫沒有立刻提問,他先仰頭飲下一杯葡萄酒,並向雷恩展示一滴不剩的杯底。
雷恩明白甘道夫這是在用豪飲向他證明自己的真誠,就像那些喜歡在冒險者酒館消磨時光的傭兵。
甘道夫放下酒杯,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向雷恩,以近乎祈求的語氣問道:“你能帶我離開這個世界嗎?”
雷恩愣了愣,無法理解甘道夫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他不是另一位旅法師的隨從麼?
難道他被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