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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石民

短暫尋覓之後,雷恩找到一處適合冥想的地方:一株朗特瑞巨樹。

森精靈認為朗特瑞巨樹是神的饋贈,因為朗特瑞巨樹生長時,連線地表的根部會逐漸中空,形成空間寬闊的樹洞,並且會散發一種驅散蟲鼠的氣味。

因此,朗特瑞巨樹是森精靈的天然巢居,在樹屋建築普及之後,森精靈紛紛從樹洞搬遷至樹上,將樹洞則作為儲存物品的“地下室”。

經過一番簡單的改造,沒有蟲鼠的樹洞變成了一間沒有隔音屏的冥想室。

好在雷恩的行囊裡有玉蘭木棉製成的耳塞,可以解決樹洞隔音效果不佳的問題。

至於坐墊、香薰、遮光簾……

他可不是出生在七色高塔裡的、嬌貴的法師後裔,不需要這些道具也能進入冥思狀態。

大約六個小時後,雷恩睜開雙眼,冥想緩解了因精神力耗盡引起的腦部疼痛,他神清氣爽地走出樹洞,發現琥珀正在不遠處用篝火炙烤野豬的後腿。

過了一會兒,她送來表面焦糊的烤豬肉。

沒有調料的燒烤令人難以下嚥,雷恩咬了一小口就果斷扔掉。

他知道琥珀不會對他下毒,可是在嘗過烤肉的味道之後,他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繼續進食,很可能會食物中毒。

所以他放棄烤肉,服下小半瓶營養藥劑,回到樹洞繼續冥想,而琥珀則在附近徘徊。

找到結有果實的藤蔓後,她摘了一枚果子輕輕咬破,乳白色汁液從果皮裡噴湧而出,在她唇齒間流淌。

“噗。”

太澀了。

這時,烏雲散開,皎潔月光透過樹葉間的細縫落在她臉頰上,像是銀色的雀斑。

她有些猶豫地看向樹洞,見樹洞裡的雷恩閉目冥思,紋絲不動,她咬了咬牙,仰望異世界的滿月,虔誠祝頌。

“感謝您的恩賜,願您的榮光永遠普照大地。”

隨後,她挽起銀色長髮,褪去皮甲與內衣,赤身裸體走出樹蔭。

沐浴在月光中的半精靈宛如水晶,體表每一寸光滑細膩的肌膚都亮起熒光,將她身體勾勒出的優雅曲線凸顯得更加誘人。

離她不遠的花草如向日葵般悄然轉頭,面向熒光。

隨著時間流逝,她的軀體愈發明亮,周邊植物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生長。

“月精靈?”

聽見這聲疑問,琥珀受了驚嚇,這才發現雷恩不知什麼時候又走出了樹洞,正站在一旁,投來炙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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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麼!無恥的混蛋!”

琥珀怒斥雷恩,倉惶退回樹後,慌亂地拾起衣物。

雷恩看都不看她一眼,大步走到她剛才站立的位置,觀察腳下的植物。

對比幾個小時之前,這些植物的高度增長了至少五分之一!

這顯著的變化讓雷恩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他驚喜地喊道:“原來你的精靈血脈來自於月光精靈!”

“閉嘴!否則我要割下你的舌頭!”

琥珀用更大的聲音喊了回去,她又羞又惱,恨不得一劍刺死雷恩。

心情激動的雷恩非但沒有閉嘴,反而加快語速。

“你真是個蠢貨,繼承了月光精靈的血脈天賦卻去當僱傭兵,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月光精靈是所有法師夢寐以求的園丁?我的導師曾用五百個金幣的年金聘請一位月光精靈照料他的法植園,那位月光精靈後來還進了七色高塔!”

說到金幣,琥珀的怒火瞬間消散,她匆忙穿上內衣和皮甲,將信將疑地問:“一年五百個金幣?真的?”

“忘了那回事吧,五百金幣算得了什麼?你好好想想,既然這裡有狂戰士蘑菇,那也可能有更珍貴的藥劑材料和施法材料,以我的學識,加上你的血脈天賦,我們能培育出大量材料……”雷恩停頓了一下,接著亢奮地做出總結,“我們會發大財!”

“我還以為你對金幣不感興趣呢。”琥珀撇了撇嘴。

“除去黃金可以作為施法材料這一點,金幣本身對我沒有價值,但金幣可以讓我驅使他人,為我節省時間,還能為我換來更多材料,更多書籍,更多知識,有了足夠多的金幣,我就可以擺脫瑣事帶來的煩惱,專注於法術實驗,只要成功創造一個全新的法術,哪怕是最基礎的零環法術,也會讓我擁有自由進出七色高塔圖書館的資格。那可是由無數法師用智慧結晶構建的聖殿!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那意味著……”

瞥見琥珀臉上的茫然神色,雷恩忽然失去了分享喜悅的衝動,他搖搖頭,說:“算了,你這麼笨,說了你也不懂。”

“哼。”琥珀瞪了他一眼,沒有反駁。

自古以來,法師一直是智慧的象徵,半精靈比法師笨是理所應當、不容辯駁的事實。

她歪著腦袋思索片刻,說:“一人一半。”

“什麼?”

“培育材料的收益,你要分我一半。”

“好。”

雷恩欣然接受她的提議,如非必要,法師的精力絕不該浪費在討價還價這種低階交涉之中,更何況他從吝嗇的導師身上學了一課:專注於眼前的利益,就會失去長遠的收穫。

有了三十個金幣和五十個金幣的爭論經驗,這次琥珀沒有改口,她懷著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坐到樹洞前數起蘑菇,而雷恩則回到樹洞裡繼續冥想。

旅途才剛剛開啟,就已帶來許多驚喜,他迫不及待想要從旅法師筆記中解讀更多內容。

………………

“雷恩。”

“雷恩!”

琥珀的呼喚使雷恩脫離冥思狀態,他睜開眼,看到樹洞外的天空泛著朦朧的象牙白。

原來天已經亮了。

“什麼事?”雷恩問。

琥珀站在樹洞外,指著南方說:“我在樹上看到那邊有一群長得像地精的類人生物,我想你應該去看看。”

類人生物?

雷恩提起精神,他記得旅法師筆記如此寫道:【語言通曉】令旅法師能與異界智慧生物溝通。

要去看看嗎?

如果雷恩還是那個由探險精神和求知慾支配的法師學徒,他會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但在經歷生死危機之後,他變得更加謹慎。

他用幾秒鐘時間衡量利弊,決定先對異界類人生物進行觀察。

在琥珀的幫助下,他攀上巨樹頂部的樹枝。

順著琥珀所指的方向,他看到一隊身披獸皮、手持石矛的亞人類。

以樹木草葉為參考,這些亞人類的身高不到4法尺,難怪琥珀會說他們長得像地精。

“牠們是什麼生物?是人類與地精的後代嗎?”琥珀提問時滿臉厭惡,她也有一半人類血統,想到可能有人類與骯髒的地精交配,她不禁感到噁心。

“不是牠們,是他們。”雷恩糾正她的錯誤,說,“他們應該是一種已經滅絕的亞人類。”

“亞人類?”

“在遠古時期有一種無法感知元素的亞人類,考古學家將他們稱為‘石民’、“穴居亞人”,因為他們聚居在洞穴中,把石頭作為武器、工具。”

“咦,他們往這邊來了,我們怎麼辦?”

“在這等著。”

雷恩靜靜看著石民靠近,心中悄然萌生一個有趣的想法。

他想起了導師的教誨:對於法師而言,最好用的工具有兩種,一種是精心製作的魔法物品,另一種是能夠掌控的智慧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