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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甦醒的軀殼

春天,冰雪消融。

但在這片寸草不生的冰天雪地裡,似乎冰雪從未離去。

是啊,這裡可是被稱為生命禁區,世界上最恐怖的地方,曾經冰封大陸一千餘年的大惡魔,被稱為凜冬魔王的大魔頭沉睡的墳墓。

漫天的冰雪遮蓋住了這片土地下不曾腐朽的骸骨,同時也凍結了骸骨裡想要輪迴的亡靈,讓他們被困在一具具早已枯死的骨架裡,永世不得超生。

這裡已經淪為了亡靈的國度,幾具孩童樣貌的骷髏正在玩一種用頭骨當球踢的遊戲,而他們還沒有變成枯骨的父母則在一旁尋找著冰雪下的蛆蟲果腹,似乎他們的生活從未發生過改變一般。

人們都說,這裡是被神明遺棄的禁區,因為這裡終年不見陽光,這裡的天空總是被漆黑如墨的烏雲遮蓋,太陽甚至連一絲憐憫也不曾降下。

也許,對於亡靈來說,不降下陽光,才是最他們最大的憐憫。

這片禁區被稱為——凜冬魔窟。

但是今年的春天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一束熾熱陽光,帶著足以摧毀弱小亡靈生命火焰的能量穿透了雲層,射在了魔窟最中心的那個被冰封著的骸骨王座上。

王座上碩大的冰層中冰封著一個年輕的黑髮男人,他不知道沉睡了多久,他是否還知道現在的時間?是不是還記得沒有被冰封時的記憶?

這束陽光在亡靈們的圍觀下逐漸將王座融化。

這種驚奇的景觀讓這些亡靈開始議論紛紛,但言語中更多的是對這個男人的恐懼。

“媽媽,那個人類大哥哥好像要被解放了。”一個骷髏小孩拽著他母親殘破的衣角,指著王座說道。

他的母親,另一具骷髏立馬捂住了他的嘴巴,並且厲聲呵斥道:“你這死孩子!那個人類早就死了,怎麼可能醒過來禍害我們?”

是啊,對於這些弱小的亡靈來說,一個少年人類都可以將他們的骨頭折斷,用可怕的魔法或者塗抹了聖水的武器熄滅他們胸膛的生命之火。對於已經忘記一切,但是知道自己已經死過一次的亡靈來說,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幾個殭屍甚至已經開始舔起了自己沒有牙齒的牙齦,開始商討起這個人類的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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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直在議論,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敢靠近哪裡,他們死前留下的那一星半點的記憶告訴他們,靠近哪裡,就會死。

終於,在烏雲將要再次籠罩住那塊被陽光撕碎的裂縫時,王座中的那個男人猛然睜開了雙眼,再次向這個世界展露出了那雙如同冰山般寒冷的藍色雙眼,所有和那雙眼睛視線接軌的亡靈都感覺自己的生命火焰好像被熄滅了一般。

覆蓋王座的冰層在這個男人的顫抖中不斷龜裂,最終在一聲巨響結束後炸裂。

滿天的冰屑籠罩住了王座周邊的區域,也遮蔽了那些亡靈的視線,嚇得那些傢伙連忙四散奔逃。

“媽媽!那個人類還活著!我好怕啊!”

“寶貝,你在哪!媽媽看不見你!”

“大嬸,你抱錯孩子了!”

“天哪,這些孩子怎麼都長的一個樣!”

“媽媽!你把我的身子撂在原地了!”

……

待這些亡靈因為恐懼再度後撤一段距離,來到徹底遠離這個王座的距離時,冰屑才終於消散。

那個男人就站在王座的前方,如同帝王一般俯視著遠處那些顫顫巍巍的亡靈,冰冷的瞳孔中充滿了疑惑。他看了看自己右手的冰劍,又看了看自己左手緊緊握住的一塊懷錶,將冰劍丟掉,男人小心翼翼的開啟了懷錶。

這只懷錶的分針和時針已經壞掉了,只有秒針還能隨著他晃動手腕微微擺動,懷錶的表面上是一張微縮的照片,上面是四個人的合影。

這些人,似乎,很開心,除了這個黑頭發的。

照片有一個白色頭髮的女人,一個藍色頭髮的女人,一個栗色頭髮的男人,還有……

他用旁邊的冰塊當做鏡子,鏡面上浮現出了相片上四個人的最後一人——他自己。

懷錶的錶殼上還有著用燙金鐫刻的一句話:送給我最摯愛的坦德。

“我叫,坦德嗎?”似乎失去記憶的坦德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張照片,漸漸的,他早已被凍僵的臉頰被兩行滾燙的液體溫暖。

“為什麼,我會哭。”坦德沒有抹去臉上的淚水,他緊緊將懷錶貼在胸前,喃喃自語:“為什麼,我會哭。”

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涼在坦德的身體裡蔓延,本就陰沉的天空更加陰沉了,彷彿也在同他一起悲傷。

就這樣,一群不會流淚的亡靈,看著一個活人站在王座前面從眼眶裡流水,看了好久。

終於,一個膽大的骷髏壯起膽子稍微靠近了王座一點點,大聲問道:“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在尋常人類耳中如同犬牙啃噬軟骨的刺耳聲音在坦德耳朵裡面卻逐漸轉化為了一句語言: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們家!

坦德迷茫地看著那個骷髏,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我是誰。”

“既然不知道,那可以請你離開嗎?”那個骷髏近乎得寸進尺的說道。

本應該以生命禁區主人身份對著這群骷髏下達死刑命令的坦德,卻點點頭,“好的,我立馬就離開,你們幫我指明一條道路吧。”

坦德話音剛落,那個膽大的骷髏立馬就被亡靈們簇擁起來,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把他當做了全民的偶像。甚至一人要拆一塊骨頭給他立一個雕像,但這樣的熱情可能不適合骷髏。因為幾秒後,這個骷髏就被亡靈群搞的四分五裂,連肋骨在哪裡都找不到。

不過經過亡靈們“好心的指引”,坦德來到了一個巨大的裂縫前,原本連結裂縫的吊橋已經被人惡意的砍斷了,漆黑的裂縫下甚至還有些許巨大的生物湧動著。

他們貪婪的捕食著空氣中血肉的味道,一道沖天的巨大黑影從裂縫裡衝出,透過滲透出雲層下的些許光線,坦德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個生物的全貌。

這是一隻身上佈滿了鱗片的翠綠色巨蟒,巨蟒嘶嘶吐著血紅色的信子,黑色刀痕一般的瞳孔打量著坦德這個小小的午飯。

坦德冷眼看著這條巨蟒,忽然握緊了右手,一柄透過冷凍周圍空氣打造的冰劍出現在坦德手中。

巨蟒也看出了坦德的意圖,它張大了嘴巴,對著坦德發出威脅性極強的嘶吼。

但失憶的坦德似乎是一個行動派,他立刻拖著冰劍朝著巨蛇撲了過去。在這一刻,彷彿一人一蛇的立場突然發生了轉換,坦德變成了捕食者,巨蟒卻變成了獵物。

坦德會撲過來也是巨蟒萬萬沒有思考到的,但更為恐怖的是,這個不足自己百分之一體積的小人物居然擁有如此強大的跳躍力,竟然能直接跳到它的面前!

巨蟒反應過來,張開了大嘴,想要就此一口將坦德吞入腹中,但令這只可憐冷血動物沒有想到的另一件事發生了——坦德在半空中將冰劍舉過身後,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如同跳躍劈下的姿態將冰劍後拉,然後猛的揮下。

這柄隨意製作出的冰劍似乎比世間所有神兵利器都要鋒利,它不僅輕鬆撕碎了巨蟒的嘴角,巨大的慣性甚至帶著坦德將整條蛇的腦袋撕碎了。

最後,坦德輕盈地落在了裂縫的另一邊,而這只原本屬於裂縫食物鏈頂端的巨蟒,也被裂縫裡其餘虎視眈眈的生物吞噬,成為了它們的養料。

坦德回頭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裂縫,繼續朝著外面的那一抹陽光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