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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武自良|遺產

老人緩緩將手中的熱茶飲盡,隨著一股熱流透過食管淌過全身,他身上由崎南地區凜冬的溼冷引起的各種不適似乎也消散了許多。

老人眯起眼睛,滿足地長出一口氣,放下茶杯,說道:“父親曾提起過此處。”

說著,老人將一封信從懷中抽出,按在茶几上,輕輕推到了對面的黑影身前,信封上大大寫著四個字“願主自良”。

“父親說,雲凇閣百年來香火日減,已到了衰微的地步……聊表心願,不成敬意。”老人雙手抵住茶几,深深伏下了身子。

信封在雲霧中隱沒不見,茶壺悄悄將老人的杯子斟滿。

一百年前,皇帝的勢力在境外勢力的打擊下被嚴重消弱。其中胤北大決戰成為了帝國氣運的轉折點,此一戰,皇帝禁軍主力全軍覆沒,親征的皇帝生死不明。

皇帝生死不知的訊息傳出的第一時間,崎北軍渠帥武經玄發動政變,下克上成為崎北軍總帥,自稱總統,率領麾下白軍斷然獨走。以不宣而戰方式,在兩個月內,他就火併掉了其轄地周邊的數家渠帥,一躍成為了坐擁大半個崎北與皇帝分庭抗禮的地方軍閥。武經玄叛亂割據後很長一段時間,帝國的版圖都是安靜的,沒有再掀起別的波瀾。直到皇帝麾下嫡系緋軍打著“尊皇攘奸”的旗號討伐白軍,結果大敗虧輸時,就宛如蓄力長久一朝爆發那般,頃刻間,帝國土崩瓦解。一個月時間內,帝國就只剩下了禁城的領土,帝國的江山龜裂成數百塊。一時間,四下軍閥混戰,加上境外勢力干預,戰火很快燃遍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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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天下大亂,白軍悍然中心開花、四下出兵,半年內將整個崎北地區、大半個古明地區劃入版圖,同時白軍勢力還染指七個其他舊帝國行省。

不僅軍略上有一套,武經玄在理政上手腕也不軟,戰火四起的天下,白軍統轄的區域,就是狂浪波濤中屹立的孤島。其間,實物稅與血稅達到了微妙的平衡,洶湧的戰火,愣是沒能燒進百姓們的家中,生活在此處,與在世外桃源無異。

連年征伐,白軍後勤顯露出的疲敝,武經玄看在眼裡。他毅然轉攻為守,將政務置於軍務之上,同時巧妙化解了麾下戰將們的不解與埋怨。民生凋敝的天下,白軍控制區硬是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

“宣佈轉攻為守的那一年,父親四十歲,我六歲,當時,我還有個二十歲的哥哥,兩年後他在鶴川防禦戰中戰死了。那一年,原本上百個割據軍閥,在火併中只剩下了二十多個。”

“失去長子,父親並沒有表現得那麼沉痛,他痛斥了所有建議對敵人發起全面戰爭的將領,說‘時機未到,應不動如山’。那之後,八歲的我開始隨父親出入於各種軍事會議、參謀中。”

雖然攻略鶴川的戰役失敗,但光軍擊斃了對方白軍總帥的長子。令天下詫異的是,被稱為“崎北之龍”的武經玄經歷了中年喪子後,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出兵復仇。

“他老了。”

“白軍此下定然軍心浮動。”

“這是個一舉擊滅之的好時機。”

那一年,白軍北方的光軍聯絡了青軍、靛軍,組成北方同盟。三軍兵勢浩大,號稱有二十萬機械師,將要叩擊鶴川南下,誓要一舉攻滅白軍。

會議室瀰漫著一片恐怖的死寂,但八歲的武自良分明看到坐在大座上的父親威嚴的臉上卻若隱若現掛著譏諷的笑容。底下如雲的戰將、謀士都低著頭,悄悄盯著座上的總統,無人敢作聲,上一次會議他們高喊著要復仇的狂熱早不知散去了哪裡。昏暗的燈光下,除了父親,其他人額頭上不斷滲出的汗珠,武自良都看得清清楚楚,而父親臉上的笑意,在他眼中越發明顯。

“沒人說話呀!”武經玄聲如洪鐘,站在他身旁的武自良嚇得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底下的人更是一哆嗦,額頭上的汗匯成珠從臉頰上滾落下來滴在桌上。

“那就我來說,打,還是降?一個一個回答我,張衢,你先說。”

距離武經玄最近的張衢一個激靈站起來,渾身都得跟篩糠似的,良久終於開口:“我認為……”

“就回答一個字,打,還是降。”武經玄的語氣沒有半點波瀾,臉上的笑容隱去,毫無表情。

“降……”張衢抖得更厲害了,臉上爬滿了汗珠。

“坐。”

“王龍。”

“降……”

“坐。”

……

“都說降啊,那我今天就獨裁了,好不好?”武經玄笑了,他頓了一下,輕蔑地繼續說:“我打仗,輸過嗎?”

父親的話音就像一陣寒風,刺得武自良不由得抖了一下。

“聽憑總統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張衢第一個站了起來,向武經玄拱手,隨後其他戰將、謀士一一站起,向武經玄表忠。

接下來,幾個士兵搬來了沙盤,武經玄拿著長杆在其上指指點點,開始了戰略部署,武自良也好奇地湊近聽父親講,眼睛一向平靜的父親,此時眼中映出的卻是凜冽的寒光。

“現在想起來,那時的父親就像一匹飢腸轆轆的老狼露出了獠牙,徹夜部署的疲憊卻使得他眼中的光更加熾烈。”

“不動如山,自然無人能撼動。”

白軍只動用了機動預備隊與北部的防禦部隊,利用早已修繕堅固的防線牆,加上一系列區域性的穿插包圍、突出部破襲,以及完美配合的空中支援,採用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迂迴繞道,閃電般切斷了光、青、靛三軍的補給線,將他們狠狠釘在了鶴川防線上。僅一週時間,人數劣勢的白軍就對聯軍形成了圍殲的態勢。

白軍完成合圍後不到一個小時內,光軍司令部發來了求和的電報,稱願意滿足各種條件。

“不接受投降,按原計劃。”

“六個小時內,之前還不可一世的聯軍,總計十二萬人全數隕落,屍體鋪滿了整條防線。”

“整個計劃完成後,父親特地命令不要打掃戰場,帶著我星夜兼程去參觀了真正的戰地,面對屍山血海的地獄,父親就好像在觀花賞鳥般,甚至還和官兵們打趣。”

“而我,整個人就像殭屍般在那裡看了一個上午,想吐又吐不出來。”

光軍慘淡經營的心血一戰毀滅,青軍、靛軍也元氣大傷,後兩者轉瞬間就斷絕了與光軍的聯絡。三軍的使者猶如狗一般跪著要進獻貢金、割讓土地給武經玄,只求一紙和約。

“這個時候,我軍應該已經攻入茲都了吧。”武經玄和藹地對光軍使者說道。

茲都,是光軍的首都。

武經玄毫無反駁地接受了青軍與靛軍的求和條件,對方交割得也很迅速。

白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光軍已經無守禦之兵的領地長驅直入攻破了茲都。與以往不同的是,光軍領導層及其家族,不分直系、旁系,不分老幼都慘遭白軍屠戮。

“這也許是父親對哥哥在天之靈的告慰吧。”

鶴川大戰之後,戰火燃燒的十年裡,大陸上剩下的軍閥數量越來越少,消極擴張卻能手握著舊帝國六分之一領土的白軍卻始終將重心放在民生、後勤建設和科技、貿易發展上。

這六分之一外的土地,南有藍軍、褐軍,北有靛、青、朱等軍,西有赫、墨等軍,東有紫、黑等軍,他們戰得火熱,卻不約而同絕不打白軍的主意。不管鶴川之戰是不是真的如白軍對外宣稱的那樣“白軍僅用不足兩萬的軍隊擊潰了聯軍的二十萬雄獅”,總之白軍是絕對惹不起的。

“父親在他五十三歲那年,很安詳地走了,留下了他心心念念的江山還有他未就的志向。”

十九歲的武自良被白軍推上了總統的座位。

“不知何為正統,唯知武家”是白軍上下異口同聲的理由。這樣的狂熱令武自良不由得感到害怕,但他始終銘記父親反覆說的“軍旅乃死生之業,不可不慎重,御國者應不動如山,後發方可制人。”

在武經玄留下的文臣武將輔佐下,十九歲的武自良也能將這偌大的土地治理得井井有條。

“擔子太重了,我覺得我扛不遠,我瘋狂研讀父親留下的書籍,瘋狂研究父親的各種批示,瘋狂回憶父親生前的所作所為,但如此重壓下,我只能不動如山,我沒有父親強壯的身軀,這樣只能讓人覺得是怯弱。”

“漸漸底下的武將們開始不服我了,軍事會議他們常常各抒己見,儼然分作了鷹派和鴿派,鴿派力挺著我,因為父親生前的餘威,鴿派起先還能壓著鷹派一頭。”

“其實我並不知道應該戰還是應該和,我只是機械地奉行父親的‘不動如山’,機械地回憶父親生前的所為,雖然我什麼也不用做,就可以讓整個國家良好地運轉下去,可我很不甘心活在父親的影子下,卻也沒辦法。”

次年,褐軍、藍軍兩軍主力在溱川決戰。藍軍棋差一著被褐軍成功迂迴,主力盡墨。但是褐軍也損失頗大,沒有立即採取行動攻入藍軍轄地內。

白軍總統武自良認為時機已到,不顧穩健派將領、文臣反對,毅然調集了全境一半的部隊,出兵四路南下——兩路進攻藍軍,兩路進攻褐軍。

“那是我第一次堅持要藍軍、褐軍一起打,鴿派的將領們一致覺得應該先壓倒藍軍,對褐軍徐徐圖之。”

“徐徐圖之!這天下恐怕再過百年都不能夠一統!”張衢高叫道,此時他已是六十多歲的宿將了。

那邊的王龍針鋒相對:“不動如山!你們都忘記前總統的教誨了嗎?!!如果當時我們輕舉冒進,早就滅亡了!”

“穩紮穩打,滅掉已無還手之力的藍軍,放尚有一戰之力的褐軍一馬,戰忌分兵啊!”

“藍軍、褐軍在我軍兵鋒下定然已是不堪一擊,應當一鼓而下,統一整個西南直到南海地區!”

……

會議室裡一群老人吵得不可開交、口水四濺,武自良多次拍桌子都不能夠制止。

直到這些老家夥吵得累了,一個個癱在座位上,胸膛不斷起伏,此時武自良也早已喊破了嗓子,雙手撐著桌子才讓自己站穩,他賭氣似的高喊道:“兩個一起打!把沙盤抬上來!”

接下來,幾乎是在鷹派將領的主導下完成了整個戰爭脈絡的規劃。

“他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覺得有道理,可行,我只能應和,提不出自己的想法。”

白軍出兵的訊息一出,藍軍很果斷地投降了。迅速接管了藍軍全境後,那兩路軍隊從東面對褐軍掌控的崎南發動了攻擊,另兩路則從北面南下。憑著捉襟見肘的兵力和與藍軍戰得千瘡百孔的防線,褐軍不知何來的勇氣再與白軍死鬥。失去一些土地後,縮短戰線的褐軍有如神助般,憑藉一系列令人目不暇接地行進、迂迴戰術,在北線與東線都跟白軍打成了膠著,還透過小規模包圍吃掉了白軍不少落單的隊伍——這是武經玄時期從未有過的。一向以閃電戰著稱的白軍,竟被迫與褐軍打起了消耗戰,一耗就是半個月。

白軍的會議室又吵成了一鍋。

“從來只有別人來跟白軍講和!”

“再不和,其他各路軍閥已經是對我們虎視眈眈、蠢蠢欲動了!聽著!白軍的每一次行動,都是會牽扯著全天下的神經的!”

“優勢的白軍與劣勢的褐軍講和!貽笑大方!”

“我的腦子裡是一團亂麻,沒有任何想法,父親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只有他憑藉劣勢與別人打成膠著乃至取勝,而不是反過來。”

白軍會議沒有任何結果,前線仍在瘋狂消耗著。

兩個月後,褐軍最終求和了,以非常屈辱的條件換得了白軍的撤兵,並與白軍結成了同盟。四路白軍迅速回撤,鞏固防守。此時,毗鄰的幾路軍閥已紛紛出兵,要給前線自顧不暇的白軍在身後狠狠捅上一刀。這是白軍第一次透過徵發臨時兵的方式,扛住了幾面來的重壓。在褐軍幫助下,白軍打了幾場十分漂亮的防禦戰,好不容易才守住了既有的領土。

二十歲的武自良經這兩個月來的操勞,看起來,宛如四十歲的人一般。

“當時,母親抱著已經快瘦成人幹的我哭了好久,也許我真的並不適合當總統。”老人此時已是老淚縱橫。

他擦了擦淚,接著說:“能撐過來,不得不感謝褐軍的那位天才啊,這一切或許就是他的手筆,時機什麼的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兩邊算是實現了雙贏吧。”

白、褐兩軍達成和約的第七年,天下已為數不多的大勢力之一的褐軍內部,發生了震驚天下的下克上事件——全褐軍只設有六大區將,其中四個夥同其下聯隊長們發動向心政變,從開始到結束,僅一個小時他們就攻破了首都。

褐軍高層遭到了徹底的血洗,總統、大臣、將軍等高層職位都改換面孔。政變者隨後悍然發動內戰,降伏了剩下兩區將麾下的隊伍。整個奪權過程不到六個小時,整個外界對褐軍部隊的傷亡情況一無所知。漏出去的訊息只有:褐軍高層連同其親屬在幾小時內就被全部屠戮,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現在的將軍,曾經的六區將之一。

這位新將軍,連椅子都沒有坐熱,下一步就率領大半的褐軍越過與墨軍轄地的邊界線與之不宣而戰。

褐軍突然的攻勢下,墨軍防線瞬間被重炮、坦克、飛機撕裂,機械化師團的推進下,墨軍三分之一的領土迅速淪陷,人口、財貨慘遭劫掠,褐軍燒光了這一路上的設施,待到墨軍主力被調集前來之時,褐軍早已攜著掠奪來的財貨不見蹤影。

那端開戰的同時,褐軍的新大臣親自來到白軍要求談論和平事宜,他開出的條件裡有著鉅額的進貢和肥厚的割地,白軍將領無論鷹派還是鴿派都無法拒絕,27歲血氣方剛的武自良也只得首肯。即使褐軍內部發生巨變並斷然與西邊的墨軍開戰,與之北、東兩面接壤的白軍卻毫無動作。

“如果那位大臣沒有來,幾個小時後知道褐軍和墨軍開戰的白軍一定會兩面出兵,就算滅不掉褐軍,也可以狠狠從它身上撕下肉來。”老人搖著頭,苦笑著說。

“當褐軍對外宣佈與白軍達成和約的時候,其在墨軍領土駭人的所作所為也傳了出去,這一手,活生生把白軍拉上了賊船,白軍百口難辨,只能頂住幾面的壓力,成為褐軍的保護傘。”

“那位瘋子般的將軍和他麾下瘋子般的軍隊,面對墨軍滔天的怒火,斷然與之在椓符展開陸空三維大戰,最後那位將軍著重佈置的右翼軍壓垮了墨軍的左翼,實現了迂迴,同時徵召的預備隊投入戰場,形成鉗形攻勢,捏碎了墨軍數年來慘淡經營的心血。”

“聽到訊息的我和白軍將佐們都像被抽去了靈魂般,偌大的白軍似乎就被褐軍玩弄於股掌之間,也許只有父親才能和這樣的瘋子抗衡了吧。”

褐軍將軍在擊潰了墨軍主力後果斷退兵,而沒有順勢突破墨軍邊界線攻滅墨軍、拿下舊帝國最為肥沃的土地,太半的褐軍毫不戀戰地退回境內,這就好像將一塊到嘴的蛋糕拱手讓出——這也讓白軍中對褐軍蠢蠢欲動的鷹派將領們一下子住了嘴,兩邊又實現了微妙的平衡。

“墨軍這塊肥美的蛋糕,當然會引來蒼蠅,而蒼蠅太多,則不可避免地會爭起來”老人扶額搖著頭“人們往往在事後才能明白天才的構想吶。”

“那時候要不是才剛剛打完幾仗,西、北、東三面部隊急需恢復,要不然我一定會下令去爭搶墨軍那塊蛋糕的。”

與墨軍在南邊、西邊、北部接壤的六大軍閥在墨軍轄地境內爆發了大規模的火併,戰火綿延舊帝國最為肥沃的四個行省,幾方瘋狂往裡投入著力量為了這塊蛋糕打得頭破血流。曠日持久的戰爭如無底洞般消耗著幾大軍閥的力量——時長與烈度都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

“開打後,參與進去的幾方,誰也不敢停手,生怕到手的肥肉便宜了別人,而自己的收穫則對不起自己的投入,於是也就越停不下手了。”

“等到他們即將意識到事態超出掌控時,褐軍將軍已經送來了希望聯合瓜分墨軍四省的電報,他已經做好了完美的劃分,並且率先將與白軍接壤地區的精銳守軍全數撤走以表誠意。”

正當打得疲憊不堪,最終不得不締結和約和平瓜分墨軍的六大軍閥為了土地劃分吵的面紅耳赤的時候,他們等來了沒有經過戰爭消耗的白、褐聯軍,幾乎是一個照面,六軍同盟就土崩瓦解、四散奔逃。

“大戰的最後,甚至連境外勢力都派兵插手瓜分墨軍事宜,那位獨斷的將軍,就下令將老外的遠征軍六千人包圍繳械俘虜。”

“他放任士兵殘殺了這些俘虜吧。”影子難得開口說道。

老人沉吟了半晌,點頭預設。

作為南方的兩大勢力,佔據了舊帝國一半版圖的白、褐兩軍註定要有一次你死我活的碰撞。

適逢境外勢力加緊了對舊帝國土地的侵犯,沿海以及北方的幾大軍閥為對陣外來勢力,都投入了巨大的力量,無暇內鬥。安靜的南方內陸,褐軍和白軍也不好在此時對那些在前線抗擊外國的軍閥操戈。前兩年,褐軍幾次三番擊潰屠殺了由南方北上的外國軍隊,在將軍帶領下,褐軍甚至打出舊帝國國境線狠狠掠奪了一番,打得南蠻殖民者膽顫不已,不得不與褐軍簽下不平等和約。

“三十多歲經歷了十多年軍政洗禮的我,完全篤信了父親的‘不動如山’,也有了些許父親的威迫,我力排眾議,絕不先對褐軍動手,哪怕兵力數倍於褐軍,面對那位將軍,我也不敢說有把握打敗他。”

第五年,徹底平定西南邊境的褐軍在將軍率領下悍然撕毀了與白軍的和約,不宣而戰。九個準備許久的全機械化師團一小時內就衝過了兩方的邊界線,在無數航空兵的支援下狠狠地叩擊著白軍的大粱湖防線。

“當然,白軍為了這一戰也準備了許久,褐軍的鋼鐵洪流並沒能一下子鑿穿白軍的銅牆鐵壁。沙盤上兵棋的上上下下,讓我彷彿一瞬間回到了八歲時看父親部署鶴川的那一幕。”

“大空戰勝利,空軍奪下制空權的那一刻,我斷然下令使用尚在訓練階段的傘降隊,配合從東線強行軍壓向褐軍的裝甲師團抄斷褐軍補給,把將軍釘在大梁湖防線上。”

死死咬住面前白軍和從東面壓過來白軍裝甲師的褐軍,在突然面對身後出現的大批白軍士兵時,依然展現出了不屈的戰鬥意志。但被白軍奇襲之下形成的夾擊、合圍,褐軍敗局已定。死死撐過四個小時之後,褐軍九個機械化師團最終走向了崩潰。

擊敗將軍後,白軍總統武自良當機立斷,認為擊破了褐軍的主力,命令整個南線的白軍共15個師團越過邊境線,企圖一股擊滅褐軍。其中7個師團衝擊褐軍的崎江北防線,另外8個叩擊其章河東防線。

“我以為我可以用父親的遺產,完成他沒有完成的一統南帝國的偉業”老人垂下了頭,雙手用力捧住白髮蒼蒼的老頭顱“可褐軍在崎江北的4個師,章河東的5個師,憑藉地利,最終徹底擊潰了南下和西進的白軍南線精銳,父親那時遺留下的元老將領全數戰歿。”

“是的,白軍在南線經年積蓄,一戰盡墨,其他三線的部隊一時間也人心惶惶,白軍已無力對褐軍再發動任何攻勢,褐軍估計也是如此,那時,能夠統一江山的精銳全數喪失。”

“不過,褐軍憑藉剩餘的部隊完全可以狠狠從白軍身上割下一塊肉,可那邊卻是一片死寂,大粱湖之戰後,那位將軍就毫無聲息,我曾一度以為他死了,但是之後打得如此完美、殲滅了白軍15個師的圍殲戰卻不得不讓人認為就是他的手筆。”

“走在空蕩蕩的會議室裡,看著牆上那張巨大的地圖,我已經發出了調動其餘三線兵力去守衛南線的命令,錯失先機的褐軍已經沒有機會北上攻略白軍了,除非那位將軍敢於放棄防守,傾全力來攻。”

“是的,六天後那位將軍行動了,他放棄了所有的防線,和褐軍總統、大臣等一起聚集了褐軍這麼多年來還剩下的全部積蓄,北上,白、褐間必然要到下一個。”

“我沒有時間再調集其他兵力與將軍血戰了,就算全部調集來,與之來一場玉碎之戰,無論勝敗,白、褐兩軍都會成為歷史中的塵埃。”

“我選擇了投降,我不希望再揮霍掉父親所剩不多的遺產了。”

面對褐軍不計生死的攻勢,武自良選擇了投降,褐軍和平接受了白軍控制區全境,對於武家人,將軍沒有像以前對待他國領導層那般趕盡殺絕,而是採取了較溫和的軟禁,讓武家人衣食無憂地生活在崎山腳下的村莊內。

“交出控制權,與將軍握手的那一刻,我感受到的是一種解放。”

由總統,一夜之間成為了平民,武自良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當年繼承父親做法奮力發展民生、商貿的結果——他被軟禁所在的這個村子,過半的人家都蓋起了幾層高的樓房,寬敞的土路或水泥路甚至可以讓裝甲師的坦克安全透過,每日清晨,市場的吆喝聲都響徹整個村子——“我感覺我做的還是挺好的。”

卸下一身的包袱,武自良很自然地去遊遍了崎山、崎江,第一次忍不住買來畫筆、紙張坐下繪畫的他,覺得又找到了這一生的歸屬。已經32歲的他,之前在軍政重壓下甚至騰不出時間去結婚,與村民們打久了交道,憑藉一手好畫贏得了一位姑娘的芳心,開始了交往。

“兩年後,將軍撤走了秘密監視我的士兵,半年後,我聽說褐軍已經統轄了舊帝國四分之三的土地,威震海外。”

“不過,那也跟我沒有關係啦,35歲那一年我和愛人結婚了,我們一起遊歷崎南崎北的大好河山,有時候我還吹個牛說這裡曾經是我治理的呢。”

“生了孩子之後時間就過得很快了……”

“有時候真的覺得照顧孩子比治國理政還累呢,哈哈哈哈……”老人開懷大笑,眼中甚至笑出了淚水。

老人一杯接一杯喝著茶:“我不記得戰爭是什麼時候結束的了,將軍在民生上做的甚至比我還好,崎南很多人都不覺得自己就生活在一個戰火紛飛的時代。”

“唉——”老人嘆了口氣,突然正色道:“有時候真是不得不埋怨自己,為什麼不是像將軍、像父親那樣的天才,沒能繼承好父親留下的江山。”

影子輕笑一聲,開口說道:“但是您至少還知道,您恐怕不太適合繼承。”

“也是,遺產作為財富的同時,也意味著責任不是嗎?”老人啞然失笑“倘若沒有能力去承擔這份責任,對遺產,就只能是褻瀆、糟蹋。”

“與其糟蹋掉,不如拱手讓出去啊。”

黑影沉默地喝著它的茶。

一人一影無言許久。

“謝先生茶,父親曾說要來此處一次,終是未能來,我這也算是替父親圓了夢吧。”老人在掃帚的幫助下顫巍巍站起,向霧中黑影深深一鞠躬。

“慢走。”

這時一陣風從閣外吹來,吹開了茶几上的霧,一盞古銅茶杯靜靜地立在那裡。